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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捡到一只猫7 ...

  •   林济在五十二岁高龄考中举人,不少人都活不到这个岁数。

      如今竟还要长途跋涉进京赶考!

      要知道,梁州离远在冀州的京畿可不是一般的远。

      梁州四面环山,水路不通。最快的路线是先走陆路到荆州,再转换水路,抵达京畿。

      少说一两个月打底。

      林济年纪大了,也不知经不经得起舟车劳顿。

      李陶然下意识地偷偷瞄了眼林先生。

      只见他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忽视脸上的皱纹和黑白参半的胡须,丝毫不见老态。

      小辈们不好开口,何芸香作为妻子那是一点都不留情面,“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着年轻人冲动。你也不想想你考个举人都考多少年了。我也不是打击你,考举人需要运道,难道考进士就不要了吗?你学问是做得好,那也要把学问做到人家考官心坎上才行啊。你又素来不爱钻营,京畿能人异士诸多,你就算是得了赏识,真要做起官,操劳起来,怕是都没几年好活。且不说人家要不要你这年纪大的糟老头子。”

      话说得有点重,同桌另三个大人都埋头吃饭,不敢说话。

      唯独金婉小声地叫了声,“外祖母,我想吃肉肉。”

      “好好,外祖母给婉婉夹。”何芸香说完也不管丈夫怎么想,笑眯眯地帮外孙女夹菜。

      二黑的食碗在金婉的凳子旁边,何芸香刚放进她碗里的一块肉,就被这小姑娘假装吃两口,扔到二黑碗里。

      黑猫心照不宣的吃下。

      一个是自家女儿的女儿,一个是如同亲女的女儿的小猫,都是何芸香的心头好,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给外孙女夹点菜。

      林济听了妻子的话,脸色发青,不敢反驳。

      何芸香是他老师的女儿,两人相伴多年,每次劝诫他都是在理的。

      早年间,为了中举,一场一场地考下去,屡屡不中,家底都掏空了。

      他是镇上唯一的秀才,本来还能教书挣些钱,后来觉得是教书分神,便闭门苦读。

      家里米都买不起了,官府发放的津贴无法支撑三口人的生活。何芸香闹起来,说他无用,读再多书有什么用,连妻子女儿都养不起,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带女儿跟他和离。

      他只得又想起法子。

      富裕人家的孩子想读书都送去县里的书院。普通人家的孩子要读书,根本掏不出多少钱,就送点蔬菜鸡蛋,聊胜于无,还需要他花费大量的精力。

      后来有个猎户送了他家女儿来,一月能给出一两银子。

      彼时的李岙山正值壮年,只要进山就能有收获,光卖猎物就能挣个几十两银子。

      钱到位了,孩子瞧着可爱又机灵,何芸香便劝林济收下。

      林济不乐意收女学生,被妻子一顿念叨,质问他是不是也瞧不起自己。

      作为林济老师的女儿,何芸香自然也读过好几年书。

      固执的林秀才还是收下了李陶然,一教就是好几年。

      女学生都教了,代写文书的活也不在话下。

      如此撑到女儿出嫁。

      林芝仪称得上是书香门第,江源县的金家生意做的不错,想娶个有学问人家的女子,帮助自家改换门庭。

      金家不是巨富,好多读书人家都看不上。

      还是经媒人介绍,才知道林家。

      说来,林芝仪还比金明远大三岁。

      林济经过生活的磋磨,懂了点世故,对商人少了偏见。

      见女儿满意,就答应了。两家很快定亲。

      一直到今日,他和女婿关系还不错,只是仍不愿无功不受禄,不肯接受金家送来的贵重物件。

      常日里的来往,不过是送点家常的东西。

      就像这回来,林芝仪就带来不少菜种,布匹。

      因着何芸香年纪上来后也开始研究种菜了。

      一顿饭都吃完,林济还没动弹。

      何芸香把外孙女抱下凳子,让她去玩,领着林芝仪和李陶然收拾桌子。

      “小仪,你和明远都别管你爹,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和你妹妹说说话。”
      “好。”

      厅堂是呆不下去了,林芝仪先哄着金婉睡午觉,再带丈夫一块儿去把碗洗了。

      何芸香挽着李陶然的胳膊去了里间,黑猫余光瞟到她们,慢悠悠地跟上去。

      “小仪和我说,你搬出来了?这些年你来得少,师娘问你点什么,你也都说好得很。莫不是骗师娘的?”何芸香拉着她坐下,满眼忧虑地看着她。

      “怎么会,不愁吃不愁穿的,师娘不都看见了?”李陶然站起来转了一圈,让何芸香好好看看自己。

      “唉,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也到议亲的年纪了,趁着我还有余力,能帮你掌掌眼。”何芸香担心王厚德家倚仗着养育之恩,逼迫李陶然嫁人,只能委婉地提一提。

      当年他们家得了消息赶去,李陶然已经住在了村长家,还在里正那里办完了收留手续。

      夏朝对父母双亡的孩童很是重视,若有人家收留或收养,那户人家每年能领一两银子的补助,直到孩子长到十六岁;若没有人家收养,会被送去各地慈幼院,十六岁后再自行谋生。

      收养的孩子要写上族谱,收留的则不用。

      何芸香猜的并没错。李陶然搬出来前,王厚德的儿子王继业,在家自学十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还做着高中的美梦。

      他想纳李陶然为妾。

      一家子想得挺美,觉得李陶然吃他家的住他家的,还教了王继业认字,早就是他家的人了。

      只不过自家儿子日后可是要做官的,怎么能娶一个孤女为妻呢?那就做妾吧!

      李陶然本是不知道,她还在准备搬出去的事宜。

      有一日,村长夫妇都去田间了,王继业在家“苦读”,喝了点酒。

      李陶然从山里出来,回村长家把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家当一点点往老宅子搬。

      哪知甫一进屋,一个浑身酒气的醉鬼就扑上来了。

      她反应极快地闪身,王继业摔了狗啃屎,还不死心地爬起来想强上她。

      李陶然是个软柿子,看起来柔软无害,你要敢捏她,她能溅你一手。

      莽足了劲儿把王继业打了个不省人事。
      要问她后不后悔,当然!只悔出手没再重点!

      只因村长夫妇回来后,哭天喊地,质问她为什么。

      李陶然面无表情地阐述事情的经过。

      村长娘子张静娘竟然说:“你都是我家的人了,继业想要,你给他又怎么了?你一介孤女,我们家养你这么久,让你做妾都是便宜你了!“

      李陶然无语地笑出声。

      邻里见情况不对,连忙请了里正来。

      里正还算公正,双方各执一词。

      张静娘说的话实在难听,连王厚德都拦不住他媳妇的嘴。

      王桂娘站在李陶然身边,骂人吵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

      里正头疼地翻出收留契书,发现李陶然都十六了,完全可以独立出去。

      大手一挥,既然吵得不可开交,那就都分开!

      张静娘不甘心,还想讨要银钱补偿。

      里正生平最讨厌不知廉耻,贪婪无度的人了,威胁道:“还有脸要钱,你儿子做得都不叫人事!王厚德,我看你连村长都不配做!干脆叫你们族里重新选个人好了。”

      王厚德这才捂住妻子的嘴,让她别说了。

      王桂娘冷哼一声,领陶然回家吃饭。

      王继业被他娘带去镇上的医馆,安生了好一阵。

      李陶然才有机会继续收捡自己的东西,白天上山,夜里在王桂娘家和石明月一起睡。老屋修缮的差不多了,她才提着小包袱搬进去。

      还好她行李不多,稍贵重点的都藏在老屋,不敢放在村长家。

      她没把这些跟何芸香说,家家都不容易,自己能解决的事儿就别再多一个担心的人。

      “不着急,师娘。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能保护好自己。”李陶然重新挽住何芸香的胳膊,挨着她坐下。

      “好好,你心里有数就行。”

      “真到那一日,还得麻烦师娘帮我操持呢。”她撒娇般地靠在何芸香的肩头。

      “那是自然,今晚就留下来吧,咱们娘仨晚上说说话。”

      “下次吧师娘,我才买的小鸡,还等着我回去喂呢。”李陶然没忘记独自在家的小鸡们以及送到王婶家的小黑。

      “行,待会让小仪送你。”

      两人又唠了会儿家常,趴在边上的二黑都快睡着了,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

      林济背着手走进来。

      李陶然赶忙站起来,“先生。师娘,那我先出去了。”

      林济颔首。

      何芸香看都不看林济,牵着陶然的手道:“也好,出去透透气吧。”

      厅堂里空无一人,不知道林姐姐在干嘛。

      李陶然蹲在花圃边看师娘种的菜,林姐姐结亲后,她都不方便进去找她了。

      二黑大发慈悲地用尾巴扫了扫她的脚踝。

      李陶然立刻得寸进尺,抱起二黑一顿猛吸,又飞速放下装作无事发生。

      黑猫没经历过这事儿,整只猫都僵住了。

      不等他做出反应,林芝仪许是闲下来了,到前面来找她。

      “陶然,怎么蹲在这儿,”说着,她把手上的三个油纸包递给李陶然,“我适才看明远和下人一起卸货,想起你要种子。喏,白菜,芥菜还有冬葵,萝卜的话现在种下去有点晚了,就没给你拿。一包算你两文钱。”

      三个油纸包上都写着菜种的名字,李陶然爽快地掏钱,“待会还得麻烦林姐姐送送我。”

      林芝仪笑道:“这是自然,我把你拐来了当然要负责送走。”

      正说着话呢,大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姐妹俩一前一后过去,把门打开了个缝。

      外头站着个穿青色直裰,披着鹤氅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有几个衙役。

      林芝仪见了就只对方身份不凡,把门大开,“这位大人,不知所为何事?”

      “在下乃临平书院山长,陆观山。代知县来给林举人送奖赏。”

      “辛苦您跑一趟了,还请进来坐会儿,我去喊我爹出来。”

      “有劳。”

      林芝仪眼神示意李陶然帮着招呼一下,自己疾步进去了。

      陆观山仿佛才看清李陶然的脸,随即笑容可掬道:“是你啊,可真是赶巧了。”

      “山长大人,”李陶然向他拱拱手,“我带您进去。”

      确实巧的很,早间和李陶然同桌吃粥的人便是他了。

      二黑还怪不乐意见到陆观山的,离得他远远的。

      一行人搬着东西进来,林济已经在厅堂候着了。

      “陆山长。”林济双手在胸前合抱,身子略弯,行了个揖礼。

      “林举人不必多里。咱们梁州偏居一隅,统共就八十个名额,临平县加上你总共只五个人考中了,你的名次是最高的,知县很重视,我便亲自走一趟。”

      陆观山坐在上首的主位,明明是看着林先生说话,李陶然站在林济椅子的后面,总觉得他的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二黑讨厌对他饮食习惯指指点点的人,但现在又不能做些什么,只好贴在李陶然脚边,企图防止她被教唆。

      林济:“辛苦山长。”

      陆观山:“林举人不给我介绍介绍?”

      林济只觉得话头起得有点突兀,又找不出不合礼数的地方。

      招待客人,不自报家门的确不好。

      “这位是内子何氏,这位是我女儿,女婿金明远,江源县人。”轮到李陶然的时候,林济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这是我的学生,姓李。”

      被介绍的几人,纷纷上前叫了声“山长”。

      轮到李陶然时,陆观山看林济的眼神都变了,隐隐增添了些光彩,“哦?女学生?”

      “是。”

      听到林济笃定的声音,陆观山接着往下说:“林兄的字是守拙吧,我厚着脸皮称一声守拙兄。我表字在川。”

      语气里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林济倍感不解,还是顺着他叫了声“在川兄。”

      陆观山满意地颔首,“我来此还有另外一件事,守拙兄可愿意去临平书院教书?”

      林济愣住,去书院教书?似乎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了,但是好不容易说服妻子允他下场春闱……

      “实不相瞒,我已决定去春闱一试。”

      陆观山一副欲言又止,陷入沉思的样子。

      接下来的话题,太多人在场也不便多聊,何芸香便提议去书房详聊。

      两人欣然应允。

      “师娘,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吧。”李陶然注意到二黑连打好几个哈欠,终于提出要回去了。

      “也好,再晚点路上不安全。小仪,你和明远送送陶然,婉婉我给看着。”

      林芝仪点点头,拉着还沉浸在见到大人物的兴奋中的丈夫,去后面找马夫拉车。

      也怪不得金明远没见识,书院的山长可是进士!他家最多就出过童生。

      ……

      马车直接绕路把李陶然送到了山下的家门口,连村口都没有经过。

      她挥挥手和林芝仪两人告别,怀里的二黑困得快昏过去了。

      李陶然赶紧把他放回平常睡觉的地方,再蹑手蹑脚地去看小鸡还活着没。

      黑猫很清楚自己为啥困成这样,甚至反应都慢了很多。他是山神,山上的结界定然又出问题了,影响了他的状态。

      幽绿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真是不省心,非得挨顿打才安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捡到一只猫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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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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