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洪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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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安，这边。”
霍安抬头，目光越过苏式的石桥，看到兰琢正坐在咖啡馆户外的卡座上向他招手。
三十岁的兰琢比学生时代更漂亮了。学生时代有名的浓颜校草的五官变得更加深邃，及肩的微卷发随着初春的风微微摆动，河水上跃动的水波和他深褐色头上的阳光为他披上了朦胧的金纱。
霍安冲着兰琢笑了一下，两三步跨上了楼梯，拉开兰琢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按你以前的口味给你点了冰美式，如果想喝别的我再点。”兰琢笑着说。
“嗯，没变，我还是就好这一口。”
兰琢看着低头喝咖啡的霍安打趣道：“感觉你长得更高了，霍公子。”
霍安放下咖啡笑道：“那当然，192，这是我要刻在自己墓志铭上的身高。兰琢，你家的非物质宝物也更美丽了。”
兰琢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当然。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霍公子也比过去俊朗了。”
“那可没有。我感觉我都快被工作磨老了，人都灰了。”
兰琢挑了下眉，他用目光将霍安上下打量了一圈。霍安穿着深色的休闲西装，剑眉星目，学生时代就将兰琢迷得五迷三道的潇洒劲在岁月的打磨下多了分稳重。
“霍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满嘴跑火车。”
“那可是，为了这张嘴我可吃了不少苦头，人类对语言的承受能力还是太差了。”
兰琢低低地笑了下调侃道：“真的是不忘初心。”
“不仅是嘴。”
兰琢听到霍安没头没脑的这句话笑了笑。他饱含笑意的眼接住了霍安温柔的凝视。
“好啦，这次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呀？给我说说看，我今天心情很好。”
霍安又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和微信上说的一样，来苏市出差。看你朋友圈，你最近正好也在苏市，就像趁周末和你出来玩。”
兰琢撑着下巴看着霍安，那个在他楼下抱着篮球喊他下楼来玩的男孩和面前的男人重合了起来。
“好啊，玩什么啊。”
“和艺术家出来，当然是去看展览了，阿珍。”
“叫谁艺术家呢！我要把你绑回去上班。”
说完，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学生时代的昵称牵着少年时的懵懂情愫，念念不忘。
“有选中的展览吗？”
“有个数字化艺术展离这不远，阿珍看过吗？没看过的话我们就看这个？”
兰琢应道：“好啊。走吧。”
霍安闻言，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和兰琢一前一后走下桥。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砖路上，霍安微微侧头看着被微风吹得舒服得眯着眼睛的兰琢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冬天？”
兰琢睁开眼睛，看向霍安：“仍然喜欢。”
“是吗。”
“嗯哼。”
兰琢说完，看了看霍安问：“你知道去展馆的路？我对苏市比你更熟悉，应该我带路吧。”
霍安摇了下头：“你方向感很差，还不记路。”
兰琢反驳：“那是过去，说不定我变了呢？”
霍安停了下来，面对着兰琢笑着说：“好吧，那阿珍来带路吧。”
兰琢看着霍安理直气壮地打开了导航，将手机屏幕展示给霍安：“赞美科技。”
霍安伸手捂住了兰琢的手机屏幕：“跟着我走吧，我提前踩过点了，路上看手机可不安全。”
霍安话音刚落，兰琢就立马将手机收进了口袋，心满意足地跟着霍安继续走。
霍安看着兰琢，好像看到了一只刚刚偷吃了鱼的猫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找路的？”
兰琢懒洋洋地说：“两个人的时候赞美人类，一个人的时候赞美科技。”
霍安意有所思地看着兰琢问：“那你现在呢？”
“导航很好用。”
霍安满意地点了下头，兰琢看着霍安的表现说道：“看完展览想吃什么？”
“一般你这么说的时候，都是有打算了。”
兰琢说：“有家餐馆，那里的德国菜很正喔。”
霍安看着近在眼前的展馆应道：“好啊，那我们看完就去吃吧，靓仔。”
这个展览设计得很漂亮，本身美丽的画作也吸引了很多人驻足拍照。兰琢静静地站在一副画面前。此刻，他也美丽的好像一件艺术品。
霍安看着兰琢欣赏完一幅画后，退后几步环视展览的整个房间，随后又走到了前面欣赏过的画的对面，随后静静地点点头。
兰琢随后转身，拉了一下霍安的袖子，示意他往前走。
霍安问道：“阿珍发现了什么？”
兰琢满意地说：“这个展览很用心。”
霍安回到：“确实，高楼大厦下的机器人与古建筑下的主教，现代与古代的碰撞真的很有趣。”
兰琢眼睛亮了一下说：“霍安，你不错嘛。”
霍安得意道：“我一直很不错。”
随后，两人又看到了很多画作。两个人一会对画指指点点，一会小声讨论着展览的设计，他们熟捻得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看完展览，他们来到了兰琢推荐的德国餐馆，一边喝着黑啤，一边继续聊着前面的展览。
这家酒馆的黑啤很正，兰琢喝了两杯，脸上便微微泛起了浅淡的红，就像飘渺的红霞一般。
霍安打趣道：“阿珍，你还是少喝些吧。”
兰琢又喝了一口酒：“我只是上脸，酒量可好着呢。”
随即，兰琢捂着额头，看着霍安问：“霍安，你在苏市待几天？”
霍安问服务生要了杯可乐；“一周。阿珍呢？”
“没有固定时间。最近苏市的青笋很好吃，过段时间就回圣安了。”
“阿珍。”
霍安轻声念了下兰琢的名字。
兰琢等了好久，还没有等到霍安下面的话，便抬起头看着霍安：“怎么了？”
“一个月后，公司的业务会在圣安长期发展，我也会在圣安常住。”
兰琢愣了一下，他看着霍安正准备说话。
这时，服务生将霍安要的可乐拿了过来，霍安顺手将可乐推到了兰琢面前。
兰琢没有动。
霍安又要了一个吸管，将吸管放到了兰琢的杯里。
兰琢咬着吸管，喝了口可乐。随后，他抬头对着霍安轻声说：“十多年了。”
“不过十年。”
兰琢低着头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继续说话。
饭后，两人沿着河边慢慢走，散着酒气。
兰琢看着灯光下摇晃着的水波，听着水流过的声音，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霍安陪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兰琢突然问霍安：“有地方住吗？”
霍安惨兮兮地说：“老板不给预算，只能住桥洞。”
兰琢冷笑道：“老板是阿姨吧。”
霍安继续卖惨：“就因为是我妈所以才没预算。”
霍安说完停下了脚步，兰琢回头看着霍安。他歪着头，等着霍安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浑话。
“所以，阿珍心疼下我。”
兰琢听完，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霍安的脸笑着说：“那就跟我回家吧。”
霍安用手附上了兰琢的手，坏心眼地捏了下：“阿珍心软。”
“走开。”
兰琢没有继续理会霍安的油嘴滑舌继续往前走。霍安看着兰琢像发脾气的猫咪一样往前走，便快步走到兰琢身边，顺了顺猫咪的毛。
他们一起回到了兰琢的家。
霍安环顾了一下四周，装修是美式复古风格，房间里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收藏品。客厅的桌上放着在无数眼球上沉睡的小女孩的雕塑，客厅的墙上并列挂着色彩清新的乡村风景画和流血鱼头的猎奇画作。
霍安心想：阿珍还是和以前一样，收藏别具一格。
兰琢给霍安接了杯热水，放在他的面前说：“你比我强壮很多，我估计你穿不上我的睡衣。要不要回酒店把你的行李拿过来？”
霍安警觉道：“那我明天回趟桥洞。今晚不行了，桥洞有门禁”
兰琢笑了下，然后问道：“那你今晚就先将就着穿我的衣服吧。霍安，陪我去地下室挑两瓶葡萄酒。”
室外是斑斓的城市，霍安和兰琢在古古怪怪的房间里，倚在沙发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
霍安给兰琢讲他在柬埔寨遇到的摔伤了腿还坚持逛吴哥窟的中国女孩，讲他潜水时遇到的漂亮鲨鱼。
兰琢就靠在垫子上，喝着酒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追问两句细节。霍安给他看了潜水时拍的照片。很美，蓝色汪洋的世界总能让人的心也安宁下来，
红酒暖热了他的身体，霍安低沉好听的声音让他的头脑也有点晕乎乎的。
霍安和霍安讲的故事兰琢都沉醉其中，于是他不自觉地多喝了一些，眼睛在不知不觉间漫上了一层水雾。
他醉了。
坐在兰琢身边的霍安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于是，霍安起身准备把兰琢抱回卧室。
他刚将兰琢横抱起，兰琢的双手便搂住了霍安的脖子。霍安低下头，兰琢凑到他耳边呢喃着：“然后呢？”
霍安挑了下眉毛问：“什么然后？”
“鲨鱼。”
“我还给它们拍了好看的视频，明天给你看。”
“嗯。”兰琢把头靠在了霍安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莫名觉得很安心。
兰琢想他真的醉了。
霍安跟着兰琢的指挥，一路走到了主卧。他轻轻将兰琢放在放上，正准备起身，兰琢却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十多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霍安顺着兰琢的力道，坐在了他身边：“我知道。”
兰琢侧过头看着霍安，霍安则低下头。他们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霍安继续说道：“但是悸动从未停止。”
兰琢叹了口气：“哪怕表里不一？或者说，你曾经喜欢的人其实已经变得面目可憎了。”
霍安的手轻轻摸了下兰琢的侧脸：“阿珍，我比你知道的更关注你。”
兰琢听完，笑了笑：“那你还来找我。”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来找你。”
兰琢伸手示意霍安低下头。霍安顺从地俯下身体，兰琢伸手捧住霍安的脸，留下了一枚吻。
霍安顺势低下了头，用唇蹭了蹭猫咪的唇。
霍安并没有加深这个吻，热烈之外更多的是安抚，就像大狗将外面被欺负的猫咪圈在怀中。
猫咪需要温暖的怀抱，兰琢期待一个吻。
“要留下吗？”
“我的荣幸。”
霍安伏在了兰琢身上，这次的吻汹涌又充满着占有欲。兰琢亦回应着霍安的吻。
室内的凉意还没来得及拥抱兰琢，便被热烈和温柔驱散开来。兰琢闭着眼睛感受着男人浓重的思念。略带薄茧的手拂过瓷白的丝绸，丝绸变得更加流光溢彩。丝绸颤抖、逃避也愉悦着。
直到压抑不住的叹息从兰琢好看的唇中逃出，他开始热切地回应着他。
男人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兰琢的鼻子问道：“阿珍，可以吗？”
兰琢喘着气反问道：“你说呢？”
于是，霍安拥着兰琢投入温暖的洪流中，他们被洪流裹挟着，放纵着，享受着。直至斑斓的城市睡去，他们的河流仍旧激荡。
次日，兰琢从霍安的怀中睁开眼睛。
霍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兰琢是个奇怪的人，他对人的好感来得也很奇怪。他对身上有好闻味道的人很有亲近感，所以他的朋友曾经调侃过，兰琢应该和洗衣液谈恋爱。
霍安身上是什么样的味道呢？兰琢又往霍安怀里缩了缩。啊，是苏市春雨的味道，很清爽却又引人迷恋。
兰琢又悄悄闻了好几下，便从霍安怀里钻了出来。他面对着霍安，霍安的脸，他也很喜欢。英挺的鼻梁，剑眉星目，皮肤很白很细腻。肌肉线条流畅利落，猿臂蜂腰，就是力气有点大。
这时一声轻笑打断了兰琢漫无边际的想象。
霍安睁开眼睛说：“这么喜欢看着我啊，阿珍。”
兰琢一巴掌拍在了霍安的脸上：“去做早饭。”
说罢，兰琢便卷着被子转过身背对着霍安。
霍安坏心思地戳了下兰琢，兰琢卷着被子又往另一边蹭了蹭。
兰琢把头埋在枕头里，须臾便又进入了梦乡。
等兰琢再次醒来，慢悠悠地晃到餐厅，霍安正在往桌上端粥。
霍安抬头看到兰琢，温柔道：“醒来了？刚好，来吃饭吧。”
兰琢应了声，接了两杯温水放在了桌上：“喝点水。”
霍安拿起水喝了一大口：“对早饭还满意吗，阿珍？”
兰琢检阅了一下桌上的早点，咸菜是雪里红青笋炒毛豆，搭配白粥，馒头片用鸡蛋裹起来炸了一下，旁边的小蝶里放着白糖。另一边，黑色的盘子里摆着用黄油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还有两个剥好皮的芋头。
“很满意”，兰琢满意道，随后他朝着霍安招了招手，“霍安，过来一下。”
霍安愉悦道：“你的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
他走到兰琢身边，兰琢凑近亲了下霍安的脖子便转头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了，好像一只骄傲的猫咪吃完猫条，用爪子敷衍地踩了下主人的棉拖鞋以示奖励。
霍安则坐在兰琢对面，两个人一起开始吃早饭。
兰琢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嗯，一会要去分公司开会，晚上有个饭局，然后就是回桥洞取我的行李。”
“那晚上要不要我再给你准备点吃的？一般饭局吃不饱吧。”
霍安把白糖往兰琢那边推近了些说：“好啊。我大概晚上八点回来。你不要等我，我回来随便吃点就好。”
兰琢用芋头沾了沾白糖：“好哇，那我给你准备晚饭。”
“阿珍呢？今天有什么打算？”
“嗯，下午翻译，晚上写点东西，上午的话……”
兰琢还没有说完，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