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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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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气扇“嗡嗡”地转动着，诊室里最后一个病人离开了。
程夏时摘下口罩，拧开保温杯猛灌几口。
门口一个小护士探头进来：“程医生？忙完了吗？”
程夏时轻咳两声，转头问道：“怎么了，小婷？”嗓子有些干哑，声音显得又低又柔。
叶婷被那多情的桃花眼看得脸都红了：“我来点一下物资，看看有什么缺的。”
“好，艾条好像有些不够了，辛苦你补一下。”
叶婷打开柜子，对程夏时道：“没问题，程医生你先走吧，我来锁门。”
“谢谢小婷。”程夏时拿上手机往更衣室走去。
换好衣服出诊所，一路上都有人给程夏时打招呼。
程夏时脸上带着笑意，一直维持到坐进车里。
“呼——”程夏时长舒一口气。
下班了！下班了！牛马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
程夏时打开手机，回复了几个患者的消息，切换到私人号，恰好室友钱康的消息弹出，问他还有多久到店。
工作号上的头像竹林幽幽，显得沉稳可靠。私人号上，程夏时顶着个凑到镜头前嚼草料的黄牛头像，这是对生活无声的宣泄。
程夏时按住语音笑骂道：“饿了多咽几口口水，还有10分钟到。”
大学室友们各奔东西，和程夏时关系最好的钱康出差恰好到C市，二人约着聚一聚。
正值晚高峰，平时10分钟的车程，等程夏时开车到店已经过了半小时。他们约在一家热闹的火锅店，提前定了位置，程夏时进门就看到饿趴在桌上的钱康。
“橙子……你要饿死爸爸我吗？”钱康抬起头，手指颤巍巍指着他。
“路上有点堵。”
程夏时坐到对面，正好火锅上桌，底料丰富，牛油，花椒，好几种辣椒铺满，辛香料的味道刺激着口腔，勾得二人口水直咽，拿过菜单飞快地勾选菜。
等锅开还有一阵，二人夹着酥肉边吃边聊。
“你都在医院待6年了，咋说出来就出来了。”钱康很是不解，程夏时从读研就一直在Z市中医院，毕业后顺利留院，才工作三年就辞职了。
程夏时脑海里闪过破旧的职工宿舍、梅雨季发臭的裤衩、医院里的傻逼同事、永远听不懂的方言、值不完的夜班、莫名其妙的学时讲座、亚健康的体检报告……程夏时脸开始扭曲起来。
钱康惊恐道：“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对面好像坐了个邪剑仙。
程夏时把怨气吐出去：“待腻了，还是回老家舒服。”
医学的5+3再加上工作三年，程夏时在Z市已经生活了11年，他的老师是个风趣和蔼的小老头，带完程夏时这最后一届，就回到C市开了家规模不小的中医诊所。
诊所一直缺人，老师顾江海第一时间想到同为C市人的程夏时，询问他的意愿。恰逢程夏时怨气积攒到峰值，几乎没有犹豫就接过老师递来的橄榄枝，火速办理辞职，打包行李回到老家，租房。休整1个月后，重新入职，现在已经再工作2个月了。
看程夏时也确实比一年前气色好多了，钱康以茶代酒，碰了碰杯：“恭喜你成功逃脱。”
程夏时仰头干掉，喝出气势，在中国医学生有自己的缅北，确实值得庆祝。
“还好我当年跑得快。”钱康本科毕业后就果断改行，现在在医疗器械公司上班。每当觉得加班苦，出差累，就打开聊天记录看看程夏时分享的糟心事，一下子就活过来了，缺德，但有效。
钱康想到什么，瞟了两眼程夏时，有些犹豫说道：“呃……橙子你知道吗，那谁，林云霁回国了。”
火锅开了，程夏时正在下食材，猝不及防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手一抖，几个鱼丸砸进锅里，红油溅开，程夏时猛地抽回手。
“手没事吧！”钱康吓了一跳。
“没事。”程夏时淡淡地抽纸抹掉手背上几个油点，细细密密针扎的灼痛感刺激着他。
“我去冲冲水。”凉水冲着，手背上的红点很快就淡下去了。但痛感一直若隐若现地缠着他。
程夏时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这都4年了，回国就回国呗，又遇不上，指不定他早就开启下一春了……
收拾好心情回到位置上，看到钱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程夏时一摆手：“看着我干嘛，他回来就回来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他神情平静，钱康松了口气，看来是真放下了，也大大方方聊道：“我上个月不是去了我表姐的婚礼嘛，有几个校友，聊天无意间聊到的。”
程夏时夹块蟹肉慢悠悠吃：“有说人在哪里吗？”
钱康：“……”你问得真是毫不刻意呢。
“听说是回来继承家业的，那肯定回Z市了，还好你走了。”
“咔。”咬到裹在里面的花椒粒，程夏时舌尖瞬间麻了，默默地吐出来，没回钱康的话。
程夏时转移话题：“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钱康注意力被移走，眉飞色舞地聊起来，他两年前工作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两人性格相合，三观一致，一直都像是在热恋期，双方已见过父母，计划着明年订婚。
“到时候把时间一定要空出来啊，你要给我当伴郎的！”
程夏时看着钱康那幸福的神情，笑道：“好啊。”
“好啊。”
程夏时趴在林云霁胸口，皮肤汗津津地贴在一起，他抬眼对上林云霁的眼神，有些惊讶：“真答应我啊。”
林云霁马上就要出去留学，两人都很不舍，程夏时动情时埋进林云霁的颈窝：“我们去国外悄悄领证吧。”
“好啊。”林云霁没有任何停顿，紧紧抱住程夏时，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带去大洋的另一边。
但最后两人的分手，显得这承诺不过是一句戏言。
吃完火锅已是华灯初上，程夏时走出店，站在路边等钱康。
初秋，路边的银杏树被风刮着不断落下叶片，铺在地上成了金色的地毯。街道繁华，人来人往，不远处还有在拍照的女生。
程夏时穿着驼色的大翻领风衣，站在树下身形修长，吸引了不少视线。
钱康出门就看见两个女生站在程夏时身边，想加他的联系方式。
程夏时笑着拒绝了，转头看到钱康，招手往停车场走去。
钱康调侃道：“魅力不减当年啊。”
程夏时当年在学校里就很受欢迎，长得帅性格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出门必有来打听要联系方式的。这么多年过去，性子沉稳不少，气质成熟更吸引人了。
程夏时嘴角抽抽，生活将我反复油炸，竟让我变得更加酥脆可口。
告别钱康，程夏时开车回到出租屋。
上班的诊所开在写字楼林立的商圈附近，不少人选择在周围租房，中介业务熟练，程夏时很快就看中了一间，小区设置完善，50平米左右，房间朝西，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离诊所就十几分钟车程。
程夏时回到家，先去小阳台给几盆球菊和茉莉浇浇水，花苞紧簇挨着，快要盛开了。
一阵风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程夏时看天，乌云厚重，要下雨了。
洗漱完程夏时走进次卧，他兴趣爱好广泛，但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次卧被他改成“兴趣间”，摆满了他细细碎碎的爱好。
最近他迷上了羊毛毡，白天扎人，晚上回来扎羊毛，虽然手艺堪忧，但“戳戳戳”非常解压。
今天翻涌起来一些回忆，让程夏时觉得比平日更疲倦，他对着一坨橘色的毛团戳戳补补，和旁边照片上的橘猫有了三分神似。
戳了很久还是有些烦躁，一团暗火在心口乱窜，扰得程夏时不能平静。他把毛团推远，拿过手机放了首舒缓的古琴曲，闭眼后仰靠在椅背上。
“哎……”
第二天温度果然又下降了几度，早上的冷风吹着有些刺骨。
到达诊所，程夏时在门口的导诊台看到三个护士围在一起，脸上泛着红晕，神情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程夏时走近笑道：“早上好，小婷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激动。”
三人被程夏时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跟他分享：“刚刚来了个大帅哥！”
“哇！那身材！得有一米九了！”
“虽然戴着口罩，但一看就知道是帅哥，声音也好听。”
“但是可能有事，很快就走了，都没多看两眼。”
原来是在欣赏帅哥，程夏时打过招呼，往电梯走去。
三人见他离开，又聊起来：“帅哥就是有点高冷，气场可大了。”
“和程医生完全是另一种类型呢。”
电梯到三楼，程夏时换好白大褂，和等在门外的患者聊过两句，打开诊室，启动电脑，开启新一天的扎扎扎。
今天新收的患者有2成是面瘫，看来这几天的降温让不少人中招。
早上最后一位是个小患者，9岁的小姑娘吓坏了，面瘫有几天了，带来做针灸治疗，看到白大褂就泪眼汪汪，往妈妈身后躲。
程夏时眉眼弯弯，耐心哄她，小姑娘虽然怕，但也懂事，尤其是看到个帅医生温声细语地哄，不一会儿就主动躺治疗床上了。
交代好注意事项，叮嘱明天继续来治疗，母女两离开后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
今天老师也在，程夏时走去老师的诊室，同老师还有位师弟一起吃了个午饭。
顾江海想到件事：“小时，上午有个面瘫的患者，在附近上班的，早上没有时间就没做治疗，我让他下班再来，今天的夜间门诊是你值班吗？”
“对。”程夏时擦擦嘴，“我和李姐换了个班。”李姐的女儿今天生日，找到程夏时换了个值班。
程夏时没放在心上，转眼就到晚上。夜间门诊的开设也是为了方便周围的上班族，推拿门诊那边下班的社畜们去得更多，针灸门诊也断断续续会来治疗腱鞘炎和颈椎、腰椎问题的。
程夏时看了眼时钟，已经9点15了，还有15分钟就可以下班了，估计没人来了，程夏时放松地拿起小喷壶，给桌上的绿萝来两下。
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程夏时祈祷，不是不是不是……
脚步声停在门口，漂亮！程夏时扭曲一瞬，又挂上微笑，望着门口。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没动，又不见人推门进来。
……？
程夏时正准备起身看看，门把手转动，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看清来人的瞬间，程夏时笑容僵在脸上，即使有口罩挡着，这眉眼他就不会认错。
钱康你大爷的！信息有误，林云霁为什么在这里！！！
程夏时瞳孔地震，大脑里在无声地尖啸，我再也不换班了！！！
诊室里死寂，两人视线交错，好像都被震得不轻。
最后还是程夏时拿出专业态度：“坐，哪里不舒服。”
林云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程夏时身体一僵，怎么感觉块头更大了，林云霁这些年吃蛋白粉过来的吗。
对着电脑打了几个字，没听到说话，程夏时偏头瞧他，正对上视线。
林云霁眉眼深邃，但是眉压眼，线条凌厉，盯着人瞧很有压迫感，比如现在就目光沉沉地看着程夏时。
“……”
干什么！说话啊！当年话就少，怎么国外给你喂哑药了是吧！
“你……”程夏时刚开口，就见林云霁摘下口罩。
“……噗。”对不起，没崩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