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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小陈醉酒 ...

  •   陈长见愤懑地吃了会,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陈!”
      声音沙哑,如细刀刮过老木。

      陈长见的第一反应是何老头,咬断面瞧过去却不是。

      “老谢!”陈长见喊道。

      “赶巧了今天我还说回去下二两面,走到这又想吃唐家的面。运气太好了居然能遇见你……哟,这小帅哥是谁啊?”
      老谢穿着半旧半新的灰衣黑裤,他照常精神矍铄,熟门熟路地绕到他们这桌来。

      陈长见道:“我室友。”

      周秋山给他让了个位坐下,他朝来人微笑以示招呼。

      老谢紧拧着眉,转过头细看:“我没见过啊。”
      “最近才来南远的。”陈长见解释着,突然想起回事来,“你不和何老头认识了几十年吗?”

      “何老头……”老谢点完餐嬉皮笑脸地侧过来,说到这冥思苦想了一会,“哦!你说他是何老头的儿啊?我记得不是个女孩吗?”
      陈长见差点被他这一句噎住:“老谢你是不是老白金喝多了?”
      “别给老头打哑谜,我脑袋最近不爱转。”
      陈长见恳切道:“你要多转转,久了不转会生锈的。”

      这会人渐渐多了,唐叔一早就煮好等着了,老谢的面这就上来了。他拿了双筷子,蓦地筷子往桌上一敲:“周,是不是姓周!”

      周秋山应道:“周秋山。”

      老谢双目深嵌进褐色的眼眶,本来半闭不闭。突然间他吃了一惊,坐得更近了,脖子伸出老长上下看周秋山。
      陈长见把周秋山的碗移过去了点:“老谢,你脖子上的玉快掉人碗里了。”

      “小……小……”
      陈长见听不下去:“小周。”

      老谢摇摇头。低头憋了半天,紧皱的眉头又是一抬,终于憋出来的那一瞬非常洪亮:“小胖胖!”

      “咳咳咳咳……”周秋山被这动静震得一惊,转过头去猛咳。

      旁边的几个大叔大婶听了这称呼,都舔着筷子转过来望一眼。

      小胖胖本人咳得不行。
      陈长见咬着舌尖憋笑,把他的水移近了点。

      “好几年没见着了吧!”
      老谢看周秋山的样子,啧啧称奇,“傻孩子没人和你争着吃,急什么啊。”

      陈长见帮他回了:“才从东城过来。”
      “去东城……我也记不太清,何老头也不爱讲家里的事。”老赵摸着下巴,早就看到了两人的校服,这才有机会感叹,“小胖胖和你还都是一个学校的,这什么缘分啊。”

      “何老头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你们怎么都……”陈长见好奇得很,他瞅周秋山,趁人还没缓过来,“叫他小胖胖啊。”

      “他小时候圆啊,是个白团子,胖得老可爱了。我当时就说这小孩长大是个小帅哥,你看我老谢说话没错吧。”
      周秋山缓过来了,温声道:“谢爷爷。”
      “叫老谢就行,你外公、你外公的女儿都这么叫,孙子也该这样叫。”老谢对他说一句,完了又回想道,“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当时下棋的时候那个小胖胖硬要吃东西……”

      瞧他是一口老井憋了太久,话如泉涌止不住了。周秋山提醒道:“老谢,要不先吃面。”
      “哦对,坨了就不好吃了,你唐叔的面得仔细吃才好吃。”老谢朝唐叔那招手,“给我来瓶小的,再来三个杯子。”

      唐叔忙,叫了旁边帮忙的人给他们送上。

      陈长见越听越觉得好玩:“小胖胖硬要什么?”
      老谢往杯里倒上:“硬要你们陪我喝几杯,我平时就一老头太无聊了,这难得逮着活人,你们可得陪陪老人家。”

      周秋山见他倒了一杯,把另外两个杯子拿了过来,冷言道:“他脚崴了。”

      陈长见瞧他一眼,觉得周秋山像小孩告状。

      “脚咋崴了。”老谢朝桌下一看就发现了陈长见的绷带,抬起头皱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严重,你继续说小……”陈长见偷瞄了下对面,觉得还得考虑今天之后怎么活,“小周。”

      “小……周。来,小陈不能喝,那你陪我。不准拒绝啊,学校老师肯定教了你们要关怀空巢老人吧。”

      周秋山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陈长见堵回去了。

      “他不喝,影响不好。”陈长见笑着把周秋山面前的杯子拿了过来,“我陪你。我这脚崴得轻,又没肿又没痛的。”
      老谢把头埋低了,小声道:“什么影响?”
      陈长见笑得开朗:“对我的影响。不能光他喝啊,这样我心情不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谢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他只想整个气氛,只要有人陪他就高兴,“那你省着点啊,老谢给你少倒点。”

      那杯子也就被大拇指宽一点,老谢感动陈长见这懂事孩子,就给他倒了没到一半。

      显然周秋山的告状没用,因为面前的老顽童也是小孩气性。陈长见也不管,他一定要听到对面那冰山小时候的事。
      都说冰山海上只出露一角,水下部分那才占比最大的体积。他就要好好探个究竟。

      “老谢你说啊。”
      “小……周长大了,是和小时候太不一样了。”老谢叹了口气,目光放远,“你记得以前我们几个老在那下棋。”

      几个老鳏夫伴侣还在的时候是吵得不可开交,等真的没了人又寂寞。后来就一伙人闲着没事,定时定点在一个大石梯边的空地下棋。

      那有棵老樟树,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不论晴或雨都团在粗大的侧根上睡觉。
      几个老头渐秃的脑袋在枝干缝隙间白白的,老是被树上掉下来的露水惊得一跳,又拽着袖子去擦。

      陈长见从小时候被扔到南远来,记忆里自己就是老在那一圈玩。

      “小……小周有时候也被何老头带来。我们那玩的小孩多,就他可有意思了,所以我印象深。”老谢回味似的缓缓抿了一口酒,“你不给他买东西吃,他就一直哭。买个斗糕给他,能啃半天呢,不哭不闹一下午还能吃着睡着。”

      陈长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接收到对面让人恶寒的眼神,硬是又憋了回去。

      但这样的机会能多少?
      他也不管了,难以置信道:“真的?”
      老谢已经上脸了,眼睛笑得弯起来:“这还有假。”

      面冷人淡的周秋山胖乎乎的,嘴里还塞了吃的哭到流着鼻涕泡睡着。
      陈长见一想到那画面就想笑。

      他假装看不见对面发出的无形攻击:“那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他啊。”
      老谢又开始回忆:“他那时候就是个小布丁,我想想你爷爷带你来……你估计都上小学了。”
      陈长见笑嘻嘻地给人倒酒:“老谢你慢慢喝慢慢想,多讲点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受尽耻辱的周秋山开口了:“陈长见小时候应该很乖吧。”
      老谢嗤笑了声,果断道:“那怎么可能!”
      陈长见:“……”

      他就说对面是黑心的吧。一句话就能斗转乾坤。

      “他那叫一个上房揭瓦,鸡飞狗跳。问题是他还牛,别人都是一两个去干就算了,他是带着一群小孩啊。那十多个小孩什么都干,就差没把我们的棋子拿来嘬着玩了。”

      陈长见结结巴巴:“这些就不用讲这么仔细了……”
      周秋山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慢声道:“我想听。”

      一听小周想听,老谢越聊越高兴。他讲得生动至极,周秋山静静听着,偶尔看着陈长见,把事与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而陈长见一开始还憋着气不愿听,后来不断问着“真有这事”、“你老糊涂了瞎讲的吧”。老谢满口胡言驳他他也不辩,也跟着半真半假的趣事一起笑。

      老谢一高兴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给陈长见又掺了两遍。陈长见也高兴,笑呵呵地也不拒绝,喝了又喝。

      “以前我们那好玩,现在人都没有多少了。”

      老谢面吃完了又叫来了一叠炸花生,秃噜着花生米的皮,又喝了口酒,“还有当时陈钦和身体可健康了!我一直都觉得他肯定活得比我久……

      “我们那几个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所以说谁知道啊?果然没人知道明天的事。”

      周秋山视线从他处移到了面前人身上。

      陈长见轻笑了一声,脸已经红了不少。

      他眼睛微睁,好像在看着老谢,又好像没有。一派热闹中他显得很安静,思绪似乎放得很远。
      他本来就白,出神地乖乖坐在那,很久才给一次反应,红晕上来看起来莫名有点无辜。

      周秋山蹙眉:“别喝了。”

      老谢狠狠摇头,停住回忆继续倒酒:“哎!我说这些干什么?糊涂了……今天高兴,不说这些。来,小陈,喝!”
      陈长见又被人从很远的地方扯了回来,情绪高涨道:“好!”

      过了一会,两人桌上桌下都翻了一遍,怎么都找不到酒杯。
      唐叔店里人多起来,老谢叫人拿又半天拿不过来,只得作罢。

      老谢乍乍乎乎的:“唐叔你今天是招待不周了啊!”

      唐叔忙碌中和周秋山视线交汇,弯着腰又给醉鬼们配了个不是。

      周围越嚷越大声,老社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似的,混乱中绿酒瓶滚到了脚底,有人以为是老鼠。
      三人在众人的喧哗惊叫中起了身,说道别时老谢都还是意犹未尽。

      他拿着一张红的就朝唐叔走去:“这么说啊,我给。千万别和老谢争,我老谢虽然没钱,吃碗面都舍不得,喝酒主要也是陪小孩,一个月退休金也没多少,有时候还要去菜市场捡烂叶……”

      陈长见于心不忍,跳几步跟着:“老谢……”

      老谢走几步听人叫他,又打了个弯,转过来等着,问道:“想说什么?”

      周秋山从后面走来,抓着人的手腕,带走了陈长见:“他想说‘真是谢谢你了’。”

      陈长见人迷糊,都走出几步了,还没完回头叮嘱:“老谢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瞧着他俩毫不留恋,越走越远。老谢站在烟火气中喉咙一紧:“一点不争?”
      唐叔手往围裙摸干净,正要接过:“老头你松点手,拽不动啊。”

      “不争。”周秋山往黑巷子里走,微笑道,“年轻人还是让着老人家比较好。”

      视野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整个老社区是个偌大的迷宫,用横竖陈列的巷子把人层层围绕。

      沉寂中,角落里的大树如魅影出现,穿梭来去的人像鱼,或用发黄的手抽着烟,或泄愤般踢起脚边的石头。
      他们都无声且饥肠辘辘,没有逗留,没有在意遇见的任何人,全然赶着前去某个地方。

      灰墙边上的一小角落里,兀自亮着的橙灯下。

      周秋山眉宇微蹙,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单薄,锋锐的棱角已经被夜色和灯光模糊。

      不用说,他看起来不高兴。

      但醉鬼自然不会看人脸色的。

      周秋山停了下来,把他的手松开,陈长见却飞快地抓住了他。

      “?”

      周秋山的视线落在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陈长见拉着脸,冷冷道:“不准乱扔垃圾。”

      “……”

      周秋山轻嗤一声,眉微挑。他看着眼前脸上只有浅浅红晕的人,倒是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是不是醉了。

      陈长见又站了一会,才发现自己书包都背好了,手上还莫名挎了一个。他有点嫌弃。

      只听见“咔嚓”一声。陈长见问:“干什么?”

      周秋山把手机收起来:“记录犯罪现场。”

      这臭冰山几个意思?陈长见还没来得及埋怨,面前的人转过去蹲了下来,说:“上来。”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但还是跟着指令去了。

      “自己抓好,不要摔了。”

      陈长见意外地听话。手绕着周秋山的脖子,刚开始上半身还僵了一会,后来像是累了,下巴慢慢靠在人的肩窝上。

      夏末微热,体温渐升。
      昏暗的灯光让人的意识模糊不清,巷子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一只野猫跳上了墙头,慢吞吞地跟着他们。

      陈长见的鼻尖萦绕着两人的气息。

      他贴着人的背,意识昏昏沉沉,说话有些黏糊:“你心跳得好快。”

      身下的人瞬间僵了僵,但步子却没停。

      他声音很低:“嗯。”

      咚、咚

      咚、咚咚……

      在黑暗与静谧里异常响亮诱人。

      陈长见听了一阵,数着节拍,忽然眉头皱起:“有这么累吗。”
      “……”

      野猫跳了下来,落地时发出微不可查的轻响。路边的蝉落在地上翻起了肚子,小猫靠近嗅了嗅,好奇地伸抓去触。

      陈长见视线跟着盯了一阵,看不见了之后侧过头看周秋山。
      他问:“我是不是很重?”

      沉默中,周秋山托着他膝弯的手忽然收紧了几分。

      他看着周秋山脸上的绒毛,再过去是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了一片倒影。

      陈长见突然希望这条巷子再长些。

      他盯了一会,晃了晃脑袋:“要不我还是自己走。”

      还是没人理他。
      陈长见果断上手了。

      他想去摸他的眼睫,但手指晃悠着刚碰到周秋山的肌肤,他就像被烫到一样朝外一偏。
      奇怪。明明余夏很热,但是这人却很凉。

      “别动。”

      被警告了。

      无赖感到十分不满:“碰下你怎么了?你又不是金子做的。而且金子做的哪有那么容易坏。”

      巷子一阵清净,恍恍惚惚居民楼间蓝色的窗户上人影穿来穿去。没人看见他们。

      “周秋山。”

      周围沉静,他们好像走在另一个世界里,眼前巷子偶尔光亮,却是不知道通向哪里的。

      “周秋山。”
      陈长见叫了好几次,对方根本没反应。

      他苦于周秋山听不见自己叫他,那他的合理诉求怎么办。但陈长见是何其聪明的人,只在脑袋里胡乱翻了一阵,灵光乍现。

      “小山山。”

      身下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触动,僵直得陈长见都感觉到了。

      肢体回应至少能算半个回应吧。
      见有效果,陈长见凑近他的耳朵,非常贴心地小声道:“山山……”

      这次一僵,直接停住了。

      瞧人还是不说话。陈长见怀疑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大,又道:“小山山!”
      “再叫一次就把你扔在这。”

      陈长见立刻噤声了。

      醉鬼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怂了。

      陈长见沉默了一会:“这老鼠多。”
      周秋山笑了一下,陈长见看不清,他只听见周秋山悠悠说道:“正好你当它们的宵夜。”

      陈长见静了片刻,眼眸低垂,咕哝道:“果然冰芯都是黑的。”

      “什么?”
      “没。”

      只静了一会,陈长见看着地上两人叠在一起的身影。
      他平日想法就多,酒精作祟就更不隐藏了。

      陈长见感觉自己要睡着了,但是他不想睡着。他想和人说话来保持清醒。
      他轻声道:“周秋山。”

      刚才确认他能听见自己说话后陈长见就安了心。

      他也不管周秋山理不理自己,自顾自地说道:“当时我们被关在里面,你说过我应该也知道每次都去和人争论一遍太累。”

      他慢声细语,尽力组织语言。
      醉鬼能说完这一串很不容易。周秋山静静听着,脚步缓了些。

      这人表面没说,但是居然记住了。

      “我问过你生不生气,你也问了我……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肖齐,所以我当时就去气他了,让他在很多人面前出丑。

      “除此之外,又能把他怎样?通报、处分……

      他想了一想,“就算是开除。哪怕是天大的处罚,我都不在乎。”

      “他是谁?值得我多考虑一秒,多浪费一秒的时间吗……不,我不在乎别人的事。我不想在乎这些人。

      “实质性的伤害有吗?好像没有……

      “而且如果有很多肖齐怎么办?要生气的话,我会生很多人的气。他们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根本甩不掉。

      “这样太累了。一天到晚除了生气都没时间干别的事了。所以我只有一点不高兴,但是不多……

      “我后来想了想,他的名字都在让我消气。”

      周秋山愣一愣,半晌,轻笑了声。
      即使很小声陈长见也发觉了,他动了动想看清楚。

      他边歪着脑袋边说:“你也别管他了。”

      他的头发挠着他的脖子,周秋山觉得很痒。他刚想让他别乱动,但却止住了。

      “我和你是一样的……”

      周秋山停了脚步。

      几只飞蛾直撞着路面上的灯,能听见微小的脆响。

      “一直都是。”

      巷子里只剩下野猫踩过落叶的声音。

      楼下王奶奶门口的灯还亮着,她一向是开门的晚,关的也晚。但现在店里没人,应该是进去拿什么东西了。

      终于到了家门口,陈长见感觉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一会,骤然醒了,之后又舒口气:“原来是回家啊。”
      周秋山问:“你以为去哪?”

      不敢想这人一路都在瞎想些什么。

      回到家,周秋山把人放下,陈长见换了鞋也没直接往沙发上一瘫,而是径直去了洗漱间。
      周秋山看着他糊里糊涂还没忘记自己脚伤了,认真小心地蹦了过去。

      此人宣布道:“我要洗个澡。”

      门就要被关上,又被骤得截住。
      周秋山往下一瞥,提醒道:“你的脚。”

      陈长见迟疑地看了眼绷带,呆在原地,拧了眉似乎有点犯愁。

      片刻后,他眸光一亮,说道:“那你帮我洗。”
      “……”
      周秋山冷着脸没说话。

      陈长见一副有话好说的样子:“那你先帮我洗着,我去歇一会。麻烦了。”
      “……”

      “站住。”

      感觉到周秋山语气很凶。眼前的人顿时停了脚,又把门掩了一半。
      他像只小蘑菇,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

      周秋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他等了会,弄来热水和帕子。

      他站在陈长见跟前:“我刚才说了什么,重复。”

      眼前人慢腔慢调:“自己擦一遍,有事叫人,要小心站稳,不要弄湿绷带,不要摔倒,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

      这人是自己补上了最后一句。

      陈长见洗漱完就清醒了不少。他还洗了个头,胡乱地吹了吹。
      出来时就瞧见周秋山已经洗完了,他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手机,看起来是在等什么。

      陈长见脑袋一片模糊,他只想快点睡觉,朝人含蓄地点个头,自认迅速地朝房间移过去。

      “你早点休息。”

      说完,陈长见稀里糊涂地走了进去。

      “那是我的房间。”

      语罢,陈长见稀里糊涂地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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