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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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礼神父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带刺，每一句都精准地刺入对方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
“但您是否想过，正是这种彻底的‘无意义’，才是最大的馈赠？”
“当所有虚假的意义都被撕碎时，您才真正触碰到存在的本质。”
电话那头，男人明显一愣，似乎被这番话震在原地。
而绮礼神父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声音忽然染上了一种奇异的热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愉悦。
“而您被迫直面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这种痛苦，这种绝望，难道不比他们虚假的幸福更接近真实吗？”
这一瞬，夏油杰无比确定。
这个神父，有鬼。
他本身也是宗教出身，对于“开解”“引导”这类言辞再熟悉不过。
可这个所谓的神父，非但没有给予任何慰藉，反而步步紧逼，将对方的痛苦视作某种“接近真理”的契机，甚至……
隐隐透出一种诱导与操控的意味。
这种开解方式，非但不会平息怒火，反而只会让人更加愤怒、更加绝望。
他在引导什么？
又想从这些痛苦中得到什么？
夏油杰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个依旧挂着虚假微笑的Q版小人身上，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之前的自己，会喜欢看这个神父的节目？！
这个认知如同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脑海中。他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呼吸逐渐加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戒备与怀疑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个叫“绮礼神父”的虚拟主播，依旧不紧不慢地拉长语调，每个字都仿佛裹着蜜糖，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惑。
“至于你妻子的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伤口，“如果真如你所说是谋杀，那么凶手此刻，一定正享受着他的人生吧？”
“而你呢？”
“你选择用酒精浸泡自己，麻痹神经，逃避现实？还是——”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仿佛在等待猎物自己撞进陷阱。
“还是说，你终于意识到，唯一能对抗这种虚无的，不是求死之心，而是另一种同样强烈、甚至更为炽烈的感情——”
“复仇的渴望？”
山田真之郎在电话那头呼吸一滞，仿佛被这句话击中要害。
绮礼神父的声音越发轻柔，却每一个字都像毒蛇吐信，钻进耳朵，缠上心脏。
“那个夺走你妻子的人，那些将你真相掩埋的人，他们凭什么能若无其事地活在阳光下，享受他们肮脏的‘幸福’？”
“法律？正义？”
“它们都已经背弃了你，山田先生。”
“那么，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手中还剩下什么？”
“你还剩下什么？！”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耳膜炸开的，仿佛神父并非隔着电波，而是就站在山田真之郎的面前，俯身在他耳边，用最轻柔、也最危险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呢喃：
“或许，神派遣我来接听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
“有时候，最深刻的救赎……恰恰藏在最黑暗的选择里。”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电话那头的山田真之郎，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双眼布满血丝，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恨意与痛苦。
他的嘴唇哆嗦着，嗓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
“神父……我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清晰地响彻在直播间中，打破了原本逐渐逼近深渊的氛围。
绮礼神父原本正准备继续他那危险而蛊惑的话语，可这声咳嗽就像一桶冰水，猛地浇在了他身上。
他浑身一僵，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猛地拽回了现实，整个人明显地打了个激灵。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迅速改口，语气瞬间从暗潮汹涌的诱导，转为温和而抚慰人心的疏导：
“你的痛苦是真实的。”
“失去所爱，遭受不公，这些沉重的重量，足以压垮任何人。你不必为感到绝望而羞愧。”
绮礼神父的声音柔和下来，语速也放缓了许多，仿佛一位真正富有耐心的神职人员，正在温柔地靠近一位受伤的灵魂。
“让我们慢慢来。首先，深呼吸。对，就像这样……我也在和你一起呼吸。”
被打断的山田真之郎原本还陷在刚才那股近乎疯狂的情绪里，神情恍惚，眼神中仍残留着浓烈的恨意与痛苦。
但听到神父忽然转变的语气，那仿佛真正理解他、陪伴他的话语，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随后，他像是被引导着一般，真的缓缓闭上眼睛，跟着那平稳的节奏，开始和屏幕中的神父一同深呼吸。
一呼……一吸……
他的胸口仍然剧烈起伏，但情绪却随着每一次呼吸，一点一点地平复下来。
原本扭曲而狰狞的神情，此刻也逐渐恢复了几分理智与平静，不再像方才那般可怕。
绮礼神父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温和，仿佛一汪静水，正慢慢浸润着对方干涸而灼痛的心：
“现在，告诉我，此刻你身体的感觉。是胸口发紧？还是手脚冰凉？不用急着回答，也无需评判对错，只需要去感受，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的山田真之郎沉默了一瞬，随即嗓音低哑地开口，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痛苦：
“我……我觉得胸口有一些发紧，很难受……特别特别难受……”
绮礼神父在屏幕里微微颔首，Q版小人那张始终挂着温和微笑的脸庞，在柔和的虚拟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慈悲。
“很好。”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一位真正洞悉人心苦难的引导者，“现在，请将手放在心口。对，就是这样……能感受到它在跳动吗？”
他停顿了一瞬，语气中透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
“那是生命仍在坚守的证据。即便你遭遇了这一切，失去、背叛、不公，你的身体，你的存在，仍旧在为你战斗，仍旧在拼命地活着。”
山田真之郎听着这番话，手指缓缓下移，轻轻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上。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虽然急促，却真实地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绮礼神父继续说道，语调不疾不徐，仿佛一条缓缓流淌、却暗藏力量的河流：
“警方的不作为，职场的背叛，这些来自外界的伤害，它们的确存在，也确实沉重。”
“但这些问题，需要你日后用法律，用正当的途径，一步一步去面对，去申诉，去寻求公正。”
“但此刻，在这个电话里，在这一刻，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的声音微微放轻，像是怕惊扰了对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
“允许自己存在。”
“你问我，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无法给你那些廉价的安慰，也无法立刻填满你心中那个被撕裂的空洞。”
“但我知道，当你选择拨通这通电话时，当你愿意向我，向陌生人，倾诉你的痛苦时，你内心某处，仍然相信着：或许，还存在获得救赎的可能。”
“哪怕，那希望极其微小。”
绮礼神父微微一顿，随后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那笑容终于不再带有丝毫令人不安的阴影，而是透出一种真诚的邀请。
“每周五晚上，这里都有特别的开解时间。”
“你不需要说话，甚至不需要露面。你可以只是静静地来到这个直播间，倾听，感受，或者什么都不做。”
“要来吗？”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
“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会单独给你发送邀请码。”
“不用着急回答。这是一个长期有效的邀请。”
“我相信，你会在这里，慢慢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答案。最终——”
“完成属于你自己的救赎。”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 9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