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坦诚相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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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也随着燕羽觞的视线看过去，当他看到那与记忆里相差不大的面孔，刹那间，身体一僵愣在原地。
不过这场沉默没有开始太久，几秒后，桌子内侧的人先开口道：“我是这座医院的暂时负责人，沈野。”
他笑时让人感觉阴冷，仿佛周遭都被拉入炼狱，两颗虎牙将笑撑得很漂亮。
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人会这样感觉，因为它们长在沈野的口腔里，更像是随时会射出毒液的蛇。
“你们可以叫我沈医生。”说这句时，他目光直直落在叶舟身上，神色里平添几分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洞穿。
叶舟脸色不太好，但面上不显，他淡淡看沈野一眼，把视线落到面前的桌子上。
“沈医生，麻烦您了，我来是想聊聊医院的事情。”燕羽觞站在两人中间。
结果沈野则是没说话，朝他走过来，路过他，停到叶舟身边。
他神色晦暗不明，一直看着叶舟，看着那个从入场以来就没正眼瞧过自己的人，这让沈野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哥，你装什么？”他轻声说了一句。
叶舟闻言瞳孔震了震，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一样，连桌子下的指尖都被自己捏得泛白。
燕羽觞瞥见，皱着眉头用指腹将叶舟那死死扣着自己的手指推开。
“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怎么称呼？”沈野说这句时很轻快，仿佛刚才那句话是所有人都听错的，聚集在那双眼眸中的狂风骤雨消散得一干二净。
“燕羽觞。”燕羽觞一边回答，一边在桌底拉住叶舟手腕，轻轻摩挲几下，表示安抚。
“旁边这位是？”沈野摆出一副很好奇的神色。
最简单的问题却能把燕羽觞问住，他不是没发现这饭桌上微妙的气氛，于叶舟状态来说，他拿捏不住回答还是不回答。
“叶舟”，还没等他想好，身旁这人便冷声开口，那声音有些哑，但叶舟下意识还拍着燕羽觞的手腕，示意自己没事。
沈野听完颇为满意，笑着点点头，叫他们两个跟自己走。
他站在叶舟身侧，趁燕羽觞回头吩咐下属时，抬手用手指捏住叶舟半张脸，整个掌心都贴在他下巴上。
“我说你，装什么，嗯？你会不认识我？”沈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他的手很凉，上面还粘染着消毒水与药剂的味道。
叶舟的眉头紧皱着，心生烦躁，抬手直接打掉沈野的手，啪的一声，声音不小，他手背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
“我们熟吗？”叶舟扔下这句话，不再看他，注意力的转移惹得沈野也很郁闷。
等燕羽觞吩咐完转过身时，便看见这么一幕，两人各站一边，互相僵持着，沈野的手还泛着红。
“沈医生，你的手……怎么了？”他抬手示意一下，走到两人中间，还没听到沈野回答，叶舟就冷着声音说：“有蚊子，他自己刚打的。”
这话彻底让燕羽觞一头雾水，拿不准什么意思，方圆几十里都快寸草不生了，还有蚊子？
况且，打蚊子又不是要把自己打死…燕羽觞不理解，但看沈野没说话，自己也没再说什么。
“你们关系很好吗？”沈野走在前面，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叶舟闻言看向身侧的燕羽觞，这人眉骨比较高，暖光打下来时依旧能看到那双风流的眉眼，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昨晚在黑夜中的那张脸，觉得有点好看。
恰巧，燕羽觞听到这个问题也侧过脸来看他，两人视线一触即分，都有点做贼心虚般焦急地回过头去。
燕羽觞想起昨天也是这样，两个人紧挨着肩膀，互说着悄悄话，那热气仿佛现在还萦绕在自己的耳尖上，很快烧到耳垂。
叶舟难得语气很好的跟沈野说话，不过完全只针对这个问题：“还不错，他是我的上司。”
“你以前可不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燕羽觞有些高兴，迅速接茬。
他耳垂还红着，唇上微微挂着笑，很有少年气，叶舟瞥见这一幕，视线不自觉多停留了一会儿。
沈野没看见两个人“眉目传情”，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或是见叶舟语气不错，又或是只选择性听见上司两个字，现在总算是有心情聊正事。
三个人来到医院原先的医师办公室，沈野先寻个地方正对着两个人坐下了，他压根儿不在意什么主客之道。
“我就不卖关子了，警官，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仅凭一个没有负责人的医院，就敢收留他们吗？”沈野轻轻笑着道，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另外，我没查你，只是现在这个情形，来到医院不第一时间求收留，反而要找我，你觉得很正常吗？”他身体向后靠去，接连两个反问让自己觉得十分放松。
“你说的很对，但有一点猜错了。我来是想问你，贵医院以前是否签过一个合同？”燕羽觞闻言并不意外，对方的确是个聪明人。
他也不是爱卖关子的人，既然对方坦然，那他也不遮掩自己目的。
“这么直接？”沈野有些愉悦，眼睛很快弯起来，“不过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医院不是我的，负责人早就死了吧，哦，或许活着。”
沈野说完似乎还期待着对方能再说些什么，不过这番话出来，燕羽觞也知道他的态度，不打算继续过多纠缠。
于是沈野只等来燕羽觞的点头和一句走吧，叶舟闻言本来就没打算多待。
叶舟跟上去之前手腕一沉，他顿在原地，小臂被沈野拉住，叶舟甩了一下没甩开，就听那人说：“你如今还要选别的东西吗？嗯？”
叶舟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儿时，自己收养过一只兔子，沈野也是像现在这样问他。
“哥，今天你能陪我玩吗？父亲允许我们今天玩半个小时！”小孩的声音很稚嫩，抑制不住有多开心。
叶舟没多想，一心扎在毛茸茸又可爱的兔子身上，以前他没见过这种小东西，现在突然看到还有着新鲜劲儿，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抱着睡。
“我今天想去喂兔子。”叶舟如实说。
沈野没说话，静静看着那只兔子。
那会儿他们才七岁，但已经见过很多鲜血淋漓的场景，摸过很多翻飞的血肉。
但当叶舟第二天满心欢喜的赶到房间里时，看着那副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还是怕的四肢都冷了。
沈野手上的血还热着，拉上他的手，一点点冷掉，然后凝固，让他感觉那生命仿佛是在自己手心里流逝的，一条生命就在他手上干枯。
“现在可以选我了吗？哥哥。”
这是叶舟七岁以后反反复复的噩梦，长大以后，他还时常能梦到，沈野满手鲜血的问自己要选谁，握着叶舟的脖子要把他掐死。
他总是能感受到对生命流逝的恐惧。
回过神时，那一地的皮毛鲜血，令人作呕的脏器眼珠便炸在眼前，兔子的眼珠仿佛还直直的看着自己。
叶舟的手有些冷，眼前发黑，开口道：“你这双手洗得干净吗？”
沈野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声笑着：“你永远都把自己看得那么清高，那你呢？你以为你就洗得干净吗？”
……
“我说让他走，你懂吗？”燕羽觞并不打算继续听沈野说什么，直接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叶舟拉到身后。
他的一张薄唇紧绷着，不笑时，攻击性都裹在眼神里。
沈野倒也无所谓，甩了甩手腕，看着两人的背影，没说什么，他比划着燕羽觞，就像在看一只牢笼中的猎物那样，轻轻把他捏碎。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一路上都十分沉默，直到走到房门前，叶舟看着燕羽觞绷紧的侧脸，很显然对方不怎么高兴。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叶舟忍不住说。
“他是你弟弟吗？”
“嗯。”
“亲生的？”
“…嗯。”叶舟很不想承认的应了一声。
随后，他听见轻微的叹息，就被推着肩膀压在自己房门上，磕碰间叶舟闷哼一声。
抬眼时，燕羽觞贴的很近 ，近到连每一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呼吸缠绕到对方脸上。
叶舟见过这个眼神，刚才燕羽觞与沈野对峙时就是这幅模样，沉甸甸的压上来，压得叶舟有些喘不上气。
“叶舟，不要搞得像我在审问你一样。你有隐情不说，我并不是会多嘴的人。”燕羽觞的鼻尖与叶舟相差厘米，再近些就要贴上。
“嗯，我知道。”叶舟低下头，两个人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燕羽觞的这种情绪，因为他知道燕羽觞说的很对，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也足够自己了解，燕羽觞不是这种会多问的人。
不过他就是想，想知道燕羽觞对自己的看法，想知道燕羽觞有什么要问的，想知道这个现在还维护自己的人，是否会相信自己。
叶舟说不出口，心里一阵酸涩。
两人久久沉默后，燕羽觞放开叶舟。
“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你知道吗。”说罢，燕羽觞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舟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内心有些抽痛，他想追上去，但双脚却死死的迈不开步。
于是叶舟看了一会儿，转过身，用纸巾擦了擦猫眼上的玻璃片，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