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道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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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亲哥哥为你找到了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假哥哥。否汀壹想，他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树洞大师之一。
事实也确实是。
明活坐在否汀壹旁边，手里的果冻都被插碎，看得出她很纠结。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来说说今天在学校受的委屈吧。”否汀壹也不是非要明活说明爵的不好，他只是想让明活知道，她也有可以倾诉的地方，这就够了。
明活这下倒是不犹豫了，也没有刚回家时哭的那么难受了，平静了许多。
明活好像突然变得不是她自己了，说话不是低声的，语气不是试探中带着卑微的，就连眼睛也不是悲伤的模样了。
她像是在讲故事给否汀壹听，说是讲故事，更像是带着诱导。她可能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不幸福的人，于是不愿意接受这一切，把所有的故事强行套在别人身上。
是的，现在她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我从小就是被孤立的，她们都不和我玩，我不知道为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还是知道却不愿意承认。
“哥哥只想让我活着，不想让我幸福。”
是不想让你幸福，还是没办法给你幸福。
当生存成为奢望，桃花源记也就成了梦。
“可是我不想活着了，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去死。”
否汀壹呼吸一滞，脸上一贯地笑容也十分僵硬。这是真正意义上，明活的抑郁摊开在他面前展示出来。不再是从许多人口里说出来，而是像电影一样出现在眼前。
“我不想坐在垃圾桶旁边，也不想让刚洗干净的衣服上出现墨水，更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嘲笑。”
这些话她居然很平静的说出来了。
否汀壹听着都有着难受了，她居然这么平静。
“壹哥，我好痛苦。”
“美术老师总是让我们买油画棒，买水彩，买这个纸那个纸！”明活抱着自己的头，任由果冻洒在身上，“那些东西明明都不贵，十几块钱就够了，哥哥也能给我买得起，可是我不敢要，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
否汀壹皱着眉，想去抱抱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班主任说那个空着的位置不坐人，为什么不坐人？我不是人吗？为什么明明有位置还是要让我去垃圾桶旁边？”
“王静灵说我长得丑，我就不敢抬头看她了，我谁也不敢看，我怕她们说我丑，可是我觉得我不丑啊……”
“我以为我这次去学校有你给我买的新衣服新鞋子就不会被欺负了，可是她们说我是土包子。”
说到这里她才终于有些难过的语气了，小姑娘即便再怎么能忍，也还是会在青春期在乎自己的美丽。
好像说了很久，但其实也才半小时。
明活说了很多，她虽然抑郁，但是她在没有明爵，没有亲人，没人熟悉她的人认识她的地方，她是很正常的。
说正常可能不太准确，她只是和世上极大多数人差不多了而已。
可是即便她和那些人是相同的，也依然会被欺负，这是为什么？否汀壹也想不通。
可能这种问题，十个爱因斯坦都找不到答案。
可能那些人是无聊，可能是明活碍了那些人的眼，也有可能是那些人家里不幸福。
否汀壹思索半晌，试探着询问明活的想法：“那你想让我去学校和老师聊聊，还是想直接离开这个学校？”
明活抬起头。
以往这些事告诉明爵的时候，明爵都是很苦很闷的说去学校和老师交涉。但是老师只会笑着打哈哈，开个班会意思意思讲俩句，私底下明活依旧是被欺负的。
告诉明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哥哥也只会愁的一根烟接一个烟抽，去找老师的时候笑也越来越卑微。明活后面就不会再说了。
但是只是自卑敏感抑郁，她不是愚蠢低智，哥哥解决不了的问题，壹哥帮她解决。
明活特意回来的时候哭成那个样子，就是为了让否汀壹知道，明活受了委屈。也让明爵没办法把这件事藏起来不告诉否汀壹。
可是事情好顺利，明活以为否汀壹会嫌烦，会嫌明活事多，可是否汀壹居然询问了明活的意思。好像真的是一心一意想为家中小朋友解决问题的大家长一样，非常值得信赖。
明活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话没说出来，眼泪就掉在嘴边了。
否汀壹想安慰她，明活别过头拒绝，“这是幸福……呜的泪水，让我……哭一会儿呜呜呜。”
幸亏敏感的小孩儿拥有泪失禁，否则她的难过该怎么让人知道呢？
否汀壹收回准备替她擦眼泪的手，嘴角一如既往是温柔的弧度，时间已经不多了，阿姨很快会叫他们吃饭。
否汀壹把卫生纸递给她：“去把衣服换了，洗把脸，马上到吃饭时间了，一会儿收拾好下楼吃饭，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明活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他说：“壹哥给你换个学校。”
这应该是明活少有的幸福里，最印象深刻的了。
否汀壹推门出去，左手边的明爵正低头看手机，指尖夹着没点燃的烟。他抬起头，没什么情绪的和否汀壹对视。
否汀壹把门关上，拉着人从第二间卧室往前走□□步，到第一间卧室门口。
“不是睡了？”否汀壹俩只胳膊压在明爵肩膀上弯着腰，说出的话有微弱的气喷洒在明爵脖子上，弄的他痒痒的：“小诈骗犯。”
明爵解释：“你刚出去就有人给我打电话，吵得我睡不着觉。”
“那你都听到了？”否汀壹疑惑的看着他，这门到底隔不隔音否汀壹也说不准了，因此也不确定明爵听着没。
明爵摇头苦笑，“就听见我妹妹哭了。”
否汀壹像是在撒娇一样贴在明爵身上，其实是不想让明爵难过了，他往前一点想亲亲明爵的脸，楼梯口传来的动静让明爵一愣。
转过头一看，只能看见阿姨下楼的背影了。
“……”
否汀壹瞥他一眼，明爵正处于错愕中，原本板着一张脸的酷boy突然变得迷茫，十分可爱。
否汀壹笑了下，语气很轻，怕吓到他一样：“看这儿。”
明爵把头转回来，否汀壹的脸就在眼前放大了。没有亲脸了，冲着那张微微张开的嘴就下去了。
居然没有烟味儿。
否汀壹直起身子，见他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自己，不由得想笑。
“吃饭了。”否汀壹穿着拖鞋的脚不轻不重踢了下他的小腿，让他回过神，“再不和我下楼，我就在这儿接着亲你，一会儿妹妹出来就看到了。”
明爵面色复杂，“伸手。”
否汀壹听他的伸出手。
明爵把手里被捏碎的烟全丢在否汀壹手里，慢慢对他说：“罚你丢掉。”
否汀壹哈哈大笑，不知道又戳中了他哪里的神经，让他笑成这样。
下午的暖黄色阳关从窗外挤进来，照的屋里看起来就很暖和。
这幅场景让明爵很开心，就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午后，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还没有明活，父亲母亲和他，一家三口坐在桌子边上吃着母亲最喜欢的鸡蛋饼，中间的盘子里是父亲的拿手好菜炒土豆丝。
后来是外公明活和他，一家三口过的很苦，桌上没有鸡蛋饼，但是他和明活一人一个鸡蛋，碗里是土豆豆角哨子的挂面。
现在是否汀壹明活和他，他不要脸一点儿，也把这当作一家三口吧。他们好像过的越来越好了，桌上标准的四菜一汤，每一样都是以前吃一次能回味俩三个月的菜。
暖黄色的光是从否汀壹背后洒进来的，其实不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到否汀壹的脸。但是如果仔细看，明爵的眼睛又会被刺到睁不开。一时之间明爵都不知道究竟是阳光刺眼，还是否汀壹刺眼。
可能都有吧，明爵漫不经心的给明活夹了一个鸡翅。
“我要是一直住在这里的话，”明爵偏过头，不让否汀壹看见他的表情，“肯定会一直幸福的。”
其实也不是，应该是如果一直和否汀壹住在一起的话，肯定会一直幸福的。
但是他不好意思说的这么明白。
“嗯？”否汀壹不get他藏着掖着的小心思，“一直住呗，你一个主人谁还能把你赶出去吗？”
主人俩字儿给明爵哄开心了，要是没有明活的事，他今天能更开心。
人就是这个样子，事情没发生前就会一直不开心下去，等事情结束了，才发现其实也就那样吧，没有特别难解决或者难面对。
就像明爵，知道否汀壹明天准备和他一起去学校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很愁。
按照否汀壹的意思就是，学校要换，但是人也不能白被欺负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车上，明活的头低到快贴车盘地下了。否汀壹终于忍不住伸手把她的头撑起来：“如果你想让别人知道你很漂亮，你就得把头抬起头，让她们看到你的脸。”
明爵坐直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