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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安置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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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脑袋里的问号还没成形,周越便淡淡地解释道:“你们两个去我不放心,可别人没找到,先把自己搞丢了。”
队伍越来越庞大,这是宋昱辰一开始没想到的,他松开方予宁,默默地看了大家一圈,心底的恐惧和荒芜似乎在一点一点消退。
想说感谢的话语,喉咙却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化作了眼角闪烁的泪光。
凌晨登机的时候,坐在头等舱的座椅上,在等待的疲倦和持续的煎熬中,他缓缓睡了过去。梦中一片混沌,时而是高涨的海浪,时而是绵延不绝的树林,黎知遥背对着他在远处行走,他努力追赶却无法缩短距离,他着急地大声呼喊,但黎知遥只是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广袤无垠的森林中。
醒来时,身上全是冷汗,他急促地喘着气,一旁的空乘非常担忧地为他递上毛巾:“宋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接过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将座椅调高,摇了摇头,又问:“还有多久落地?”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宋先生,还有一个小时降落。”
他扭过头去看窗外,白茫茫的云海在下方铺至远方,而上空,是蔚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飞机在M市机场落地,地陪赵先生带着司机和一辆商务车早已经在外面等待。
四人坐上车之后,赵先生便让司机火速开往L市,路上他一边介绍L市的最新情况,一边有些为难地看着坐在后排的四人。
“海啸破坏力很大,L市很多建筑和道路都被毁了,今天还有很多余震,大大小小的都有,大家现在都在往外逃,除了救援队,几乎不会有人这种时候还往那儿跑的。”
方予宁说道:“放心,我们也不是去送死,找到人我们就立刻离开。”
“如果你们的朋友听到海啸预警之后就立刻逃生,那现在可能已经平安了,不在L市了。”
“他如果不在L市,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除了L市以外,其他城市的通信是正常的。”宋昱辰攥紧了手机,声音紧绷着,“但他至今没有一点消息,说明他还在L市。”
周越默默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赵先生道:“先带我们去L市政府设的灾民安置中心,我们先从那里找起。”
但赵先生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吧,这边的政府办事效率不能跟国内相比,现在距离海啸发生还没有24小时,安置中心就算设置了,管理和登记可能也是一片混乱,不一定能找到你们想找的人。”
“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宋昱辰说道,眼睛里有一股坚毅。
赵先生见状,便不再说话了。
车子穿过M市之后,天渐渐黑了起来。晚上七点,车子停在K市市区的一间餐馆外,一行人简单吃了些晚饭又继续上路,路上方予宁和宋景生通了电话,互相交流了彼此掌握的一些情况。头顶的天空不时飞过直升机,低空飞行搅起的气流常常将道路两边的棕榈树吹得歪七扭八。
直升机闪着红光消失在前方的夜空中,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赵先生指着直升机消失的方向,说:“那边就是L市了。再往前走,通信可能就会受影响。”
宋昱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黎知遥依旧没有发来任何新信息,就连昨天他发出去的信息,都没有读。
他的视线向上移动,停留在黎知遥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爱你,想你。”
他忍不住以指腹轻轻摩娑这句话,心脏的钝痛慢慢蔓延。
车子在夜色中又继续开了两个小时,道路的状况明显慢慢变差了,两边的建筑也都黑黝黝的,失去了电力的加持,城市一片黑暗。对面车道从L市驶出的车子明显增多,道路两边还有一些神情呆滞的人在步行逃离这座已经沦为大片废墟的城市,许多人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一些人坐在马路两旁休息,身上挂着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物件。
赵先生下车,拉住一个低头赶路的年青人,两人站在路边说了一阵话,那个年青人皮肤黝黑,神色很是疲惫,朝车子望了一眼,向赵先生摇了摇头,又指着身后的人群说了几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先生回到车里之后,说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快到海啸冲击区了,很危险。前面的广场设了个简易的临时安置点,很多灾民在那儿暂时休息,去那儿的话,得步行过去。”
为了安全起见,宋昱辰让方予宁留在车里,和司机一起等待。赵先生则带着他们三人下了车,朝临时安置点走去。
说是临时安置点,其实只是设了几顶医疗帐篷的简陋休息区,一些灾民都在露天的广场里蜷着身子睡着了,因为缺乏药品而未能得到及时包扎的伤口就裸露着,结了血痂。更多清醒着的人,则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或是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或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低声谈话,时而伴随着啜泣声。唯有年幼的孩子还颇有精力与童心,围着应急发电机转来转去,在临时路灯下追逐嬉戏。
赵先生进了医疗帐篷,试图找到安置点的负责人拿灾民名单,但里头的护士一问三不知,他只好无功而返。
“只好一个个问了。”见此状况,周越无奈地说道。
四人兵分两路,从广场入口开始地毯式的搜查。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中国人吗?”
“这里有长新集团的工作人员吗?”
“请问有中国人吗?有人认识黎知遥吗?”
他们不断重复询问着,或是收获冷漠的白眼,或是被无动于衷地忽视。宋昱辰仔细盯着每一张脸,想从中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他看得太用力,以至于眼睛都有些刺痛,却始终一无所获。
没有人回应他。
口干舌燥,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在此时已经达到崩溃边缘。
风簌簌地吹动不远处的树木,他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像撕裂般疼痛,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脚步虚浮,有些站不稳,正当他想蹲下身子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长新集团的。”标准的普通话。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只手从左侧蹲坐着的人群中举起,并大幅度地挥了挥。他和周楚赶紧过去,一个圆脸男子正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多处脏污,西装裤也有多处擦损,其中左脚膝盖处有一处撕裂,伤口只被绷带简单缠绕了几下,鲜血已经渗了出来,裤子上也有大片的暗色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