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调解 ...
-
一见李旺掏了刀子，本来压着舟星逸的大痦子也有点慌了。
他本来只是想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没打算真的在这个地方闹出人命，可一看李旺那血红的眼睛他就知道李旺是真的动了火气，要是不出点血，只怕这事儿没这么好过去，但纠结片刻，他还是拽住李旺的胳膊拦道：“哥，旺哥！别这样，你跟一小屁孩置什么气啊？喂，臭小子，还不快点给旺哥道个歉？你他妈真想死在这儿啊？”
舟星逸的喉咙被死掐着，声音沙哑得厉害，但表情却依旧不肯服软，恨声道：“我凭什么道歉？是他先骂我父母的，应该他给我道歉！”
“我操，你现在犟个什么劲？”大痦子烦得透透的，一巴掌甩在舟星逸的脸颊上，倒是把他的脖子从李旺的挟制中解脱了出去，换成他自己揪住舟星逸的衣领，怒道：“道个歉，这事儿就他妈过去了，你非得挨一刀就高兴了？”
舟星逸的脸上火辣辣的，嘴里也尝到了腥锈的血味。他知道大痦子也算是在帮他，想让打红了眼的李旺收了火气，但此时此刻，舟星逸也被一股邪火顶着，咬死了就是不肯道歉。
“我没做错。”舟星逸冷声道，“先动手的是他，先骂我父母的也是他，我凭什么道歉？你们今天不就是过来找事儿的吗？当时我没给你们免尾款，这仇你们他妈记到现在，李旺，就你还当老板呢？就你这小肚鸡肠的性格，屁事都干不成！”
舟星逸的话音未落，一抹银光瞬间闪现在眼前，大痦子惊呼一声撤开了手，在下意识闭眼的最后一秒，舟星逸看到了一张目眦尽裂、极其凶狠的脸。
“旺哥！”
意料之中的疼痛在锁骨的位置倏然炸开，舟星逸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他能感觉到有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皮肤，甚至戳到了他的骨头上，可下一秒，那股拼命与他对抗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巨大的闷响，以及一阵由远及近的、焦急的脚步声。
“舟星逸！”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舟星逸的意识正处于一片混沌中，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声音的主人。锁骨疼得厉害，舟星逸下意识叫道：“何兴......”
紧抱着他的那个人顿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将舟星逸扶到椅子上，轻车熟路地从收银台底下的抽屉里翻找碘伏和纱布。
周围的喧闹声还在持续，舟星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刚从巨大的疼痛和惊吓中被解救下来，脑子还不清明，视线也不聚焦，只依稀看到除了邵扬的背影外，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他站着，一股以前从未闻过的烟香钻进鼻腔。
舟星逸的情绪是在被带上警车的时候才恢复的，那晃眼的红蓝爆闪灯终于让他的思绪回笼，他裹着一件极厚的宽大棉服坐在车的后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他微微一动，脸颊和锁骨的位置都疼得厉害，他不由得深嘶了一口气，警察对他说道：“你先不要乱动，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伤口，一会再回警局配合调查就可以了。”
“哦，好。”舟星逸闷闷地应了一声，这才低头看了看身上裹着的这件衣服。
这不是舟星逸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很大，也很厚实，裹在身上从里到外地散发着暖意，而且舟星逸只要低头细闻，还能闻到清新微酸的橘香味。
这味道......是邵扬吗？邵扬来了吗？
想到这儿，舟星逸立马想摸出手机给邵扬发条消息，可他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手机出来，无奈只好作罢。
“你们是为什么打架啊？”在等红灯的间隙，警察从后视镜里扫了舟星逸一眼，问道。
舟星逸想了想，把自己能记得的来龙去脉大致和警察说了一遍，警察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载着他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舟星逸非常配合地接受检查，他这时候才看到自己的脸有多么惨不忍睹的，虽然不至于肿成猪头，但也绝对不是那么好看了，尤其是苹果肌的位置已经起了几片紫红色的瘢痕，看起来像是瘀血，嘴角也被砸烂了，干涸的血迹糊在那里，看着就像是吃了什么东西没来得及擦嘴一样，模样狼狈又可怜。
不过和脸上的伤比起来，更叫人担心的是他锁骨上面的那个血窟窿，经过检查，虽然刺入距离没有多深，也及时进行过消毒，但那剪刀毕竟已经用过很久，刃上已经起了斑斑锈痕，而且经常用来拆快递、剪纸盒，非常不干净，医生还是建议舟星逸去打个破伤风。
从医院待了将近两个小时，舟星逸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接着，他又在警察的带领下去往派出所。
他刚一下车，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派出所门外，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两人没有什么交流，只是站在一块抽烟。飘摇的烟雾缓缓上升、凝聚，又在半空被凌厉的风爪打破，消失不见。见着那个微微有些消极的背影，舟星逸心里一阵泛酸。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率先看到了他，他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那人转过头，像是猛地松了口气一般放松了肩膀。
“没事儿吧？”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舟星逸的肩膀。
舟星逸看着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鼻尖一阵泛酸，出口的叫声隐隐带着委屈：“邵哥......”
“嗯，我在呢。”邵扬立马回应道。
邵扬看着舟星逸鼻青脸肿的脸和泛红的眼眶、鼻尖，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了，而且越攥越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微微弯腰以此来减少胸口那一阵接着一阵的闷痛。
断联的这段时间，邵扬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和舟星逸再见面的场景，可能是在店里尴尬地撞见，也可能是在上课的路上擦肩而过，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装作互不认识......这种设想他做过很多很多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再见竟然会是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夜幕中，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邵扬身边的那个人走过来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怎么样了，伤口没事了吧？”
舟星逸看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嗯，都处理好了，已经没事了。”
回答完问题，他的目光又好奇地在男人的身上扫了两遍，他认出这正是在店里背对着他而站的那个身影，可却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察觉到了舟星逸的疑惑，痞痞一笑：“我叫段为，是邵扬的舅舅。”
“舅舅？”舟星逸想起来了，邵扬的确说过他有个舅舅。只是从前听描述，舟星逸一直觉得他舅舅是一个心地不错但面相凶恶的男人，就算没有李旺和大痦子长得那么狰狞，但也绝对不是个善茬，说不定脸上还有刀疤一类的东西，甚至可能还有个大花臂......总之，就是舟星逸脑海中构思出的形象和眼前这个人是完全不匹配的，甚至可以说，连百分之一都不沾。
段为长得挺好看的，顶着一张建模脸，精雕细刻般的五官挑不出一点纰漏，上挑的眉弓和有意无意摆出的高低眉虽然显得他微微有些刻薄，但却更衬出他的英气和桀骜不驯。他叼着烟插兜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匹非常难以驯服的狼，目光高傲，总有种睥睨万物的狂野。
在他的身上，舟星逸看到了丝丝邵扬的影子，比如叛逆、狂妄。但他们两人又有些不同，比如在初见邵扬时，舟星逸曾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可段为身上没有，他的性格格外狂热，可那热烈中却又带着警惕和阴鸷，仿佛上一秒他还能和人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可下一秒他就能突然翻脸拧断人家的胳膊。
“好了，先别急着自我介绍了，先进去处理一下事情吧，等事儿都处理完了你们再细聊去。”警察说道。
舟星逸点点头，在邵扬和段为的陪伴下走进派出所。
等给舟星逸单独做完笔录，警察又引着他们走进调解室，李旺等人已经被问过笔录，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一见舟星逸走进来了，李旺又紧瞪着他，那目光就像是鹰盯着猎物，尖锐又犀利，威胁之意明显。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舟星逸已经是身心俱疲，他实在不想再和李旺他们做这种幼稚的对瞪，所以看到了也装作没有看到，低着头坐到了椅子上，倒是段为扯起嘴角回给李旺一个挑衅的笑容：“哟，看来有的人不是很想调解啊，这么瞪着我们是干什么？”
听到段为的话，警察也往李旺的方向瞥了一眼，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坐好，来这么多次了还不长记性？”
“长，哪儿能不长呢？”李旺拧着眉头喘出一口粗气，坐正了身子。大痦子也在他的带动下坐得端正了。
等两边的人都坐好了，四周安静下来，警察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好，现在我们来说一下这件事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呢我们都调查清楚了，其实这件事就是一个乌龙，本来好好沟通就能解决了，闹到这一步，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李旺。”
警察说着，看向李旺和大痦子的方向：“我们已经调过监控了，今晚这件事，是你出手打人在先，而且言语中带着侮辱意味，这件事是你先挑起来的，但凡你的火气没这么大，也不至于闹到这步。”
一听这话，李旺便拧着眉头叫道：“不是，怎么就他妈的是我的错了？是这家黑店卖假烟在先啊，我们有购买记录的，你们刚才不是也拿着购买记录去查过了吗？我那盒烟确确实实是一周之前从他们家买的啊。”
“你看看你又急，态度能不能放好点！”警察也板起脸，又敲了敲桌子，“我现在不是还没说到烟的事儿呢吗？我说的是打架斗殴，是不是你先出的手？”
李旺沉默片刻，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嗯，是。”
“刀子也是你先动的吧？”
“嗯。”
见他乖乖认了，警察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那现在，就动手打人的事跟这位同学道歉。”
一听要主动道歉，李旺又是千八百个不情愿：“不是，就算我动手打人了，那也是他们卖假烟在先啊，我吃亏了，凭啥是我先道歉？要道歉也应该他们先道啊？”
警察厉声呵斥道：“我说了，现在说的是打架斗殴的事，不是假烟的事！一会我会给你解释烟的问题的，现在，先道歉。”
李旺再横也不敢在警察面前耍浑蛋，虽然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他还是和大痦子一块站起身给舟星逸道了个歉，舟星逸也简单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好，那我再来说说烟的问题啊。”警察又道，“我们的同事刚才也去查验过了，李旺所带来的那盒烟呢的确是假烟，而且的的确确是从你们店里买来的，中途并没有进行过调换，所以他们会来讨要说法也是正常的，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对。”
听到警察的话，舟星逸一愣：“真是假烟？不是他们故意来找茬的？”
警察点点头，语气肯定：“嗯，是假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