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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我不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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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星逸听到开门声猛地抬起头来，一见出来的人是邵扬，他想都没想拔腿就要跑，邵扬紧跟了两步一把拽住了他。
舟星逸的手心冰凉，这温度连带着冻僵了邵扬自己。
“进屋，我有话跟你说。”邵扬说道。
舟星逸傲娇地偏过头去，可他红肿的眼眶和鼻尖却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人刚狠狠地哭过。
也不知道被关在门外的这段时间舟星逸进行了多复杂的心理活动，他不可能放弃手机转身离开，可是也无法鼓足勇气敲响面前这扇刚刚才被他亲手砸上的门。
这样的舟星逸在邵扬眼里就像是一条无处可去的可怜小狗，只能蜷缩在门外抱着自己取暖。
“听话，你这样该感冒了。”
邵扬嘴上虽然放软了声调哄着，可他的动作却极其强硬地把舟星逸拽进了屋里，任由舟星逸怎么跟他犟劲邵扬也不放手。
好不容易把人扯进屋里，段为非常有眼力见地回了屋。邵扬把舟星逸摁在沙发上，又随手扯过一块毛毯裹到他身上：“冷了吧？等我一会，我去给你煮碗姜丝可乐。”
舟星逸抱着腿蜷在沙发上，偏过头没有说话。
邵扬没再管他，而是走进厨房去切姜丝，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没有进行任何交流，直到邵扬端着碗走出来，把可乐递到舟星逸手边：“喝点吧，驱寒。”
舟星逸没再倔着，他伸手捧过碗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那热辣的味道很快裹满口腔，咽下去不久五脏六腑就跟着慢慢热了起来，舟星逸讨厌姜的味道，他勉强把可乐喝完之后把姜丝全都剩在了碗底。
“......谢谢。”舟星逸伸手想把碗放到桌上，邵扬立马接了过来：“觉得暖和点了吗？”
舟星逸点了点头。
“那就好。”邵扬把碗放到厨房的水池里快速洗了一下，这才甩着湿漉漉的手回到舟星逸身边。
可是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在了舟星逸的身前。
这是一个极具诚意的姿势，大多数人拿它来求婚，而邵扬选择用来道歉。
舟星逸显然也被他的动作吓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忽闪着，露出错愕的表情。
“星逸，我想和你道歉。”邵扬为他掖了掖毛毯，郑重地说道，“是我说错话惹你伤心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舟星逸愣了片刻后，他垂下眼睛，裹紧了毛毯，把半张脸都埋进毛绒绒的毯子中：“你不用道歉。一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一定都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你经历过不好的事，所以对这种关系有误解，这是很正常的。对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不想刨根问底，我没有窥探别人伤口的嗜好，所以你也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了。”
虽然他垂着眼睛，可邵扬还是能感觉到舟星逸在说这段话时的神态很温柔，他的声音就像是一股纤柔的水流，轻轻、痒痒地滑过邵扬的心脏，将他那颗一直空悬着的心渐渐安抚下来。
“那，如果我愿意说的话，你会想听吗？”
邵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紧盯在舟星逸的脸上，既希望他点头，却也有点害怕他点头。
在别人面前揭露伤疤、暴露脆弱，这对邵扬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十六岁那年在他心头留下的那条狰狞的伤口至今都没有愈合，只要一想起，他的身体就会止不住地颤抖，心脏闷痛。
邵扬害怕提起、不敢面对，就连段为都不知道他这段过去。可现在面对着舟星逸，邵扬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念头，他并非是想用过去的事证明自己的确受过伤害，也不是想为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伤人的话找一个借口。
他只是不想再逃避。
邵扬知道，只有他真正的直面伤害，才能彻底跨过那道坎，不然在往后的几十年中他都将在痛苦中沉沦，与爱错身。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当年，错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懵懵懂懂，对这件事避如蛇蝎的、年幼的人们。
所以，这个痛苦也不该由他来承受，是时候要往前走了，他已经被困在十六岁太久太久了。
邵扬久久地注视着舟星逸的眼睛，他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单膝跪在神的足下，祈求得到一个自述的机会，获得宽恕。
舟星逸抿住嘴，思考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很愿意听。但如果你只是想得到我的原谅，并不是真的想去说这些事情的话，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把伤口扒给我看，没有必要，我可以理解的。”
邵扬轻轻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说，我不想再躲下去了。”
这一晚，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聊到很晚，邵扬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和盘托出，他没有隐瞒任何一点，也没有夸张任何一处。
舟星逸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他的姿势逐渐从抱着自己变成紧紧攥住了邵扬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将邵扬的指骨都攥得酸痛，等舟星逸终于撤开手后，邵扬的手心里被留下了几个淡红的小月牙，那是舟星逸留下的指甲印。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舟星逸闷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夹杂了浓重的鼻音，还有些许哽咽。
邵扬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当他把这些事讲完的瞬间，邵扬忽然觉得有一朵一直堵在自己胸口上的阴云渐渐消散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在这一刻，他已经原谅了过去的一切。
不管是伤害自己的人，还是被逼着伤害自己的人，那些早已模糊的身影倏而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晴朗。窗外，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青光，邵扬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个太阳也将很快升起，阴霾不在，阳光很快会铺满心海。
邵扬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释怀过，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满身轻松：“星逸，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舟星逸也将自己从毛毯中释放出来，他摇了摇头，鼻尖依然红得可怜：“邵哥，你很坚强。要是换成是我......”
“我一点都不坚强，”邵扬抽出一张纸递给舟星逸，“假如真的换成是你，你会做得比我好很多。我胆小又懦弱，为了面子，还伤害了你。”
舟星逸擤了擤鼻涕，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
邵扬看着他，声音也有点哽咽：“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你喜欢，很差劲。”
“但我不后悔。”舟星逸抬起眼皮看向邵扬，朝他勉强一笑，“虽然刚刚我真的很伤心，我觉得我自己瞎了眼了，但是我没后悔喜欢你。”
邵扬一愣，眼神中紧跟着闪过一丝欢喜，他很想再追问一句“那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做决定，也不想逼着舟星逸在刚经历过情绪的大起大落后给他一个回复，他想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等两个人的情绪都平稳下来再说这事。
舟星逸明显察觉到了邵扬的欲言又止，他等着邵扬问出那个他期待已久的问题，却也能理解他的放弃。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和刚才的痛苦比起来，这一丁点的失落简直不值一提。
“要放假了，你收拾完东西了吗？”邵扬转移了话题，问道。
舟星逸点点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九点多我爸妈来接我。你回家吗？”
邵扬应了一声：“我晚两天跟我舅舅一块回去。”说完，他把目光移到舟星逸的锁骨上，“你爸妈知道你受伤了吗？等再开学回来，你还去兼职吗？”
舟星逸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说道：“没事，我就说不小心戳到了。你还去吗？还是就像现在这样一周只去一两次？”
邵扬的声音轻松了不少，还开起玩笑：“去，跟从前一样。我现在又不用躲着你了。”
听到邵扬的回答，舟星逸微微一笑：“好吧，那我也去。”
舟星逸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他现在的确是有点累了，双眼酸涩，连眼皮都有些挑不起来了。
邵扬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困了吧？去屋里睡会吧，七点多我叫你，陪你一块回学校收拾东西。”
舟星逸点了点头，抱着毛毯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去。
“对了。”邵扬忽然又叫住他，舟星逸懵懂地回过身：“嗯？”
“你和何兴......关系很好吗？”
舟星逸听出他话里的醋意，本来想要逗逗他，但又怕邵扬小心眼，只好实话实说道：“还行，就是朋友。”
“这样啊。”听邵扬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是完全相信，显然，在危险的时候舟星逸第一个叫出的是何兴的名字而不是他的这件事还扎根在邵扬的心里。
可舟星逸却不想再解释什么，或许让他有点危机感也好，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在何兴的刺激下，也许邵扬很快又会提起那个话题。
等天色大亮之后，邵扬陪舟星逸回学校去收拾东西，一直到临近中午他才又回到家里，一进门，他差点被满屋的烟气给呛出去。
“我靠，你这是抽多少烟啊？”邵扬一边挥手驱散烟气，一边走到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呼呼的冷风毫不客气地灌了进来，冻得邵扬一抖，他赶紧裹紧了衣服。
段为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叼着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怎么了？”邵扬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段为一开口，那干哑的声音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
邵扬从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段为没接，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放在桌上：“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啊？”邵扬不明所以，弯腰收拾起桌上的烟灰。
“你高中被同学欺负的事啊。”段为拧着眉头说道，“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你这么多年跟我愣是一声不吭？我他妈的教你的那些打架的功夫用哪儿去了？只敢学不敢用？那浪费老子时间教你干嘛？”
说完，段为狠狠踹了一下身前的矮几，他的力气很大，桌脚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非常刺耳的声响。
邵扬淡声道：“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说，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打架。而且现在对我来说，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操！”段为把烟头狠狠地戳灭在桌上，怒骂道，“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你被人欺负成这样？这他妈的就是在打我自己的脸啊！那我这么多年守着你算什么？啊？我以为我把你保护得很好，结果该扛的伤害我一个都没替你扛下来啊？来，邵扬，那帮崽子叫什么，你告诉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他妈的非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给你道歉！”
邵扬垂手站在他身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舅舅，你为什么要替我扛着？”
段为不耐烦地抬起头：“什么玩意儿？”
邵扬继续说：“其实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又为什么要负担我的开销呢？”
段为盯了他半晌，摆了摆手，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谈这个，我就问你，当时欺负你的那几个人叫什么？就算忘了名字，告诉我姓也行，村里的人就那么多，我肯定能找到。”
可邵扬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是因为我妈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