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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S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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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的气温比N市暖和了不是一星半点，一下飞机，邵扬就觉得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热了，他把外套脱下来，和挎包一块缠到行李箱上，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
刚一开机，舟星逸的消息最早发来，其次是段为的。
邵扬依次给他们回了一条语音后，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打过的电话。十来声等待音后，电话才终于被接通：“喂，儿子啊。”
听着电话那头陌生但又有丝丝熟悉的声音，邵扬感觉嗓子一阵发紧：“嗯，我下飞机了。”
“呀，这么快就到了？”女人像是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她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应该是翻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之后才又恢复成正常音量，“哎呀，我以为你还得俩小时才到呢，我现在在做指甲走不开，我给你个地址，要不你自己打车先回家吧。”
邵扬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认识那边，就这么过去不太好吧？”
“没事，你叔叔在家呢，他会给你开门的。”段一倩说着，不等邵扬回应就挂断了电话。不一会，一个地址发了过来。
邵扬扫了那地址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一股难以言说的孤独感慢慢笼罩了他。
他没有打车，而是拖着箱子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他竭力拖延着时间想等段一倩回家再过去，可段一倩家离高铁站不是很远，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走了一个小时，还是来到了她家小区门口。
邵扬扬起脑袋打量了一下，这倒还真是个气派的小区，门禁也挺森严的，有穿着规整的安保人员守在门口。
“不好意思先生，请刷脸进入。”戴着帽子的年轻男人伸手拦住邵扬。
“我不是这儿的住户，我来找我亲戚。”邵扬抹了一把脸上的薄汗说道。
“那请联系户主，让他下来接一下您，或者是您说一下门牌号我给户主打个电话确认。”年轻男人打量了邵扬两眼，说道。
邵扬被堵在门外，心情已经差到极点。他耐着性子给段一倩又打了两个电话，结果不知道那边干嘛去了，半天都没有人接。那青年就站在台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让邵扬感到很不舒服。
正要再打第三个，段一倩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喂，儿子啊，妈妈现在在弄指甲，不方便接电话啊，我把你叔叔的电话发给你了，你让他下来接你一下啊，他就在家里呢。”
“你家的门牌号是多少？我直接让警卫打过去确认吧。”
“哎呀，门牌号不好告诉外人的啦。”也不知道段一倩是从哪儿学的口音，上翘的尾音听得邵扬一阵接一阵的起鸡皮疙瘩，“你给叔叔打电话就行了啊，我这手接电话不方便，先挂啦。”
不等邵扬再回复，电话就又被挂断了，不一会，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上面只写了一串号码。
邵扬真的搞不懂段一倩在想什么，明明她直接给她老公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非要一来二去的折腾。本来继父和继子这一层关系就有点尴尬，更别说邵扬和段一倩老公连面都没见过，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高矮胖瘦，简直就比陌生人还要多一层疏远，他哪好意思麻烦人家跑下来专门接他一趟？
从落地开始，邵扬紧蹙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盯着那串电话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打出去。他又叹了口气，拖着行李箱走到安保室的门边盘腿坐下，把自己藏在那一处窄窄的阴影下。
这个位置倒是挺好，进进出出的人都能一眼就看见他，等一会段一倩回来，也不至于和他错身而过。只是那青年安保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扫到邵扬的身上，像盯贼一样，让他觉得非常厌烦。
邵扬低头扒拉着手机，在给段一倩打电话的这段时间，舟星逸给他发了不少照片过来。眼看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舟星逸兴奋地挑了不少的新衣服，还有各种各样的挂饰、水果、零食，兴奋和喜悦透过冰冷的屏幕传递到了邵扬这头。
舟星逸发来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对红色的围巾，模样不土，围在舟星逸的脖子上还挺时尚的。他穿着厚厚的外套，小鼻尖冻得通红，面对着镜头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邵哥，我特意挑的情侣围巾，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戴！
看着舟星逸开心的样子，邵扬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随手拍了一下自己卷起的袖管，给舟星逸发了条语音：“行，等我回去的。你看我这边都热死了，我都想把裤腿也卷起来。”
没一会，舟星逸的视频打了过来。一接通，舟星逸直接劈头盖脸地问道：“邵哥，你为什么坐在地上啊？你不是早就下飞机了吗，还没到家？”
邵扬一愣，没想到随手拍的一张照片竟然能被舟星逸看出自己是坐在地上的，他实在有些佩服舟星逸的细心。
“哦，我妈还没回来呢，这个小区管得还挺严的，得要房主带着才能进。”邵扬解释道。
“这样啊，是不是很高档的小区？”舟星逸扒着摄像头往他这边看，似乎他只要够努力就能看到邵扬周围的环境似的。
邵扬干笑一声：“是啊，挺高级的。”
那又怎么样呢，跟他又没有关系。
“那挺好的，这两天你好好玩啊，过年多吃一点，胖个十来斤再回来。看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舟星逸在电话那头埋怨道。
听着舟星逸一句接一句地数落，邵扬非但不觉得烦，反而非常甜蜜，他耐心地笑着，把一条条都答应下来——或许这就是被人关心着的感觉。邵扬明显能感觉得出来，电话那头才是他的家，即使一会他要见的人是自己的血亲，可邵扬和她并不亲密。
虽然刚踏足这里不到两个多小时，可挂掉电话后，邵扬归家的心却变得越发急切了。
他好想回家，好想和舟星逸一起过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有舟星逸和爷爷、段为在的地方。
对于邵扬来说，有他们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在门外又坐了大概半个小时，邵扬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正准备查看一下机票返程回家时，一辆宝马终于从路口拐了进来，女人降下车窗，停在门口刷脸时看到了等在一旁的邵扬：“扬扬？”
邵扬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并不熟悉的脸。
那张脸说不上漂亮，但保养得还算不错，女人应该是从脸上填充过东西，额头、苹果肌都饱满得有些奇怪，她的眼睛出奇的大，扑簌簌的，一看就是拉过的双眼皮也完美得有点过于夸张了。
要不是她眉心正中间的黑痣还留着，邵扬是真的认不出她是谁了。
“李太太，这位是......”门口站得笔直的青年问道。
“哦，这是我儿子，叫邵扬，你登记一下吧，这两天都在我这儿住。”段一倩说着，打开后备箱下了车，“我不是让你给你叔叔打电话了吗？怎么从这儿等呀。”
从那青年和段一倩的聊天内容中，邵扬这才知道段一倩原来嫁给了一个姓李的男人。
“想等你回来一块进去。”邵扬说着，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青年安保把邵扬的名字写在登记簿上后，放了行，邵扬终于跟着段一倩进了小区。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到达一幢独栋的小别墅门前时，段一倩给她老公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给开个门，之后才对邵扬说了一句话：“到了，拿行李进去吧。”
邵扬狐疑地看了段一倩一眼：“你没有钥匙吗？”
段一倩怔了一下，微一摇头：“你李叔又不上班，他在家办公，不用我自己开门。”
“哦。”邵扬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可等拎着行李走到门前，他才发现这家明明用的是指纹锁，压根就用不着钥匙。
难道，这个锁里没录段一倩的指纹吗？
来不及细想，眼前沉重的铸铝门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表情有点严厉：“怎么这么慢？”
段一倩冲着他甜甜一笑：“我儿子怕打扰你，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呢，没进来。”
男人上下打量了邵扬两眼，也没有同他打招呼，径直转身向客厅走去：“进来吧。”
这人的气场很足，不苟言笑，邵扬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这个人。而且他能感觉得出来，段一倩似乎也有点怕他。
这间小别墅的装潢倒是很气派，上下共三层，还有一段楼梯通往地下室，刚一走进屋子，段一倩就招呼邵扬上楼。
“不用换拖鞋吗？”邵扬问。
“不用不用，来，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啊。”段一倩说着，领着邵扬走上二楼，这期间那个姓李的男人一直坐在沙发上忙着，没再和邵扬打过一声招呼。
“你李叔很忙的，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对着他那个电脑，有时候也不搭理我，你别管他。”段一倩似乎也对老公的冰冷态度感到有些尴尬，她讪讪一笑，替男人解释了两句，“来，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啦，我昨天刚收拾出来的，这次回来跟妈妈多住几天吧。”
面对段一倩突如其来的热情邀请，邵扬感到一阵不自在。他不知道缺席他生活多年的妈妈为什么忽然愿意亲近他，虽然明白家人之间或许不需要计较太多，段一倩可能也只是良心发现了自己这些年来对儿子的忽略，现在想要尽力弥补，可邵扬还是下意识觉得对方是有所求。
就像八百年不联系的老同学突然和你追忆往昔，那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你要破财了。
“我没几天假，初三就得走。”邵扬说着，把行李箱放到了门边。他随身背的挎包里都是些零碎的东西，充电器、充电宝一类的，用不着收拾，衣服和日用品都在行李箱里。
“初三就走？这么早啊。”段一倩惋惜了一句，蹲下身子开始帮邵扬收拾东西，“我看人家不是都能歇到初七呢吗？哎，这是什么？机器人啊，这么沉你还带过来了。”
段一倩把机器人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放到地板上。
邵扬弯腰把机器人拿起来，放到床上：“嗯，工作事儿比较多，所以得早点回去。”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事，按理说，他们记者这行算是全年无休的，一有新闻就得往上冲。董哥看他这段时间兼顾学习和考试太累了，特意跟上头申请让邵扬歇到了初七再回岗，可邵扬惦记着考试的事，还是决定提前几天回去。
“唉，时间过得可真快，你都工作了，我还以为你刚读大三呢。”段一倩说着，把邵扬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想要挂进衣柜里。
“你别忙了，衣服就放箱子里吧，省得过两天要走的时候还得叠进来。”邵扬拦道。
段一倩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失神地应了一声，又把衣服放回箱子里。
她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一阵沉重的步声从楼梯口走来，段一倩就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立马向门口走去：“怎么了？”
李叔沉着目光站在门口：“晚上有人请客，你跟我去。”
段一倩回头看了邵扬一眼：“扬扬刚来，要不你自己去吧，我陪孩子吃顿饭。”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自己吃顿饭有什么的？”李叔拔高了音量说道，“晚上要喝酒，你得给我开车。”
“可是......”
“妈你去吧，”邵扬说道，“晚上我自己出去转转，随便吃口就行了。”
见邵扬这么说了，段一倩也没有坚持留下来陪他，她拿起手机，对邵扬说道：“你把微信给我一个。”
“哦。”邵扬点开手机，和段一倩加了好友，没一会，段一倩给他转了一千块钱过来。
“不好意思啊扬扬，晚上只能让你自己吃饭了。你拿这钱去吃点好吃的啊，不够再找我要。”段一倩说道。
李叔已经转身下楼，对段一倩给邵扬转钱这事儿倒没表露出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就算有点不爽，邵扬也不知道。
面对段一倩的示好，邵扬没有拒绝，他点点头，收下了这笔钱。
没一会，段一倩和李叔就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安静至极，邵扬坐在床上，不自在地打了个冷颤。这里对于邵扬来说，又冷清又陌生，缩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会东西，太阳就逐渐西沉，屋子里的光线紧跟着暗了下去。邵扬不知道这间屋子的灯都在哪儿，为了不让黑暗将自己裹挟，他沉着天色还没有全黑时出了门，可那厚重的雕花铸铝门在身后一关上，邵扬就顿感不妙——
他不知道密码，更没有录入指纹。出来了，就回不去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