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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BE：消失的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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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W第一晚没有拒绝A。
W是军部新来的少将。
年轻，背靠强大的政治家族，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他缺一个情人。当他在宴会上展现出对A的兴趣时，自然地，A被送到了他的官邸。
被抛弃的战术天才，使用美人计的前卧底，容貌、过去、军衔，仿佛金继瓷器的裂痕，让A成为最完美的礼物。
时间指向午夜十二点。
W已经换上了轻便的家居服，黑发微湿。他坐在沙发上，动作中透着贵族式的慵懒随意。
他看着对面的A：“现在已经很晚了。”
A穿着贴身的常服，而不是军装。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瞳黑而深，好像有什么深藏的情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的五官柔和，脸色透着苍白，带着一点没有掩藏住的倦意。就像是雨中打湿的白色山茶，让人更想走近他，攀折他。
A没有回应。他思考了一瞬，然后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W扬眉，想要说些什么。
他本意并非如此。但他看着A，看着他无声的动作，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解开白色的衬衫，他咽下了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他想。他们会度过一个很愉快的晚上。
他以为。
这个晚上和W和其他情人经历的夜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更好。A在卧室里是一个安静驯服的情人。他很配合。虽然没有太主动，但或许这就是A的卧室里的习惯。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W看着还在沉睡的A。晨光照在他的脸上，毫不设防地躺在那里，有一种静谧的美。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前夜的红晕，眼睫颤动，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空气中的微尘在阳光下漂浮着。鬼使神差地，W低下头，在A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从未对其他情人这么做过。
他微微笑了，心中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他感觉这个早晨比任何一个早上都更让人愉悦。
A在官邸住了下来。
他和W在夜晚亲密，早晨共进早餐。W发现自己在前所未有的更快地沉溺——他想要这个人给他更多，他想要在他身上看到更多。他想要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的眼睛亮起来。
他开始带他去高级餐厅，音乐会和度假别墅。
这些夜晚A好像变得柔软了一些，他看起来比在军部更放松。他会在晚餐时听着W讲的趣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在音乐会到达顶点时侧头和W接吻，也会在夜晚虫鸣的湖边枕上W的大腿。
但没有更多了。
无论是夜晚还是白天，他总是最完美的情人——体贴，配合，温顺。W的心中开始有隐隐的不安和焦躁。他似乎好像错过了什么，又或是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个晚上，W少见的有些失控。心中的那种隐秘的恐慌，让他觉得他正在失去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就在这里。
他的动作有些急躁，在A的身体上留下了红色的印子。A低声喘息着，没有抱怨，只是像往常一样，像是祭坛上的牺牲品，毫不反抗地接受了一切。
W停下了。他的手抚上A的脸，盯着他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A睁开眼，黑色的瞳仁带着情欲的湿润。他和W对视：“你对我已经很好了。”他垂下眼帘：“我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他没有说谎。
但W的心沉了下去。
W开始花更多时间和A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但他无法忍受A正在缓慢地、不可避免地从他身边消失。他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感受到这个人的体温、呼吸，感受到他最基本的存在。
这天在书房里，他注意到A的目光在他刚刚收起的地图上多停了一秒。他脑海中闪过A的履历，军校成绩优异，第一名毕业，最年轻的战术指挥，曾经越级指挥中型战役……
他起身重新展开了那幅地图。
A抬眼望着他，目光中没有疑惑，只是注视着他。好像觉得连提问都是没有必要的，或者不会得到答案。
W笑了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自然。
“这里的兵线你觉得应该怎么调动？”他的手指划过黑色的线，“我觉得他们在会议上的方案还有点问题，我们的补给有风险。”
A站了起来，走到桌边，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桌上。
他看着地图，停顿了一分钟，然后在高地之间画了一条线。
“这里。”他的声音不高，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W看到他的眼睛里终于露出驯服以外的神色。他站在那里，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战术指挥席，眼神专注，气息沉稳。
W松了一口气。A终于不再消失了。
在军部，A的地位也在缓慢上升。他大多数时候依然沉默，但是不再有人恶意打压他。没有人敢对上W。或者说，一个上校并不值得得罪W的家族。
但是A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军部不会让一个玩物得到晋升，哪怕他是W的情人。高层想要的是能带来胜利的人，而A像是一把被遗忘的剑，曾经锋利，现在却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等待生锈的命运。
W尝试过给A争取能带来功勋的任务。困难的战役，棘手的行动。但是A只是提出最中规中矩的方案，然后任由更年轻的战术指挥展现他们的锋芒，在会议上激烈地讨论。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W坐在首位，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A在有意地放逐自己，像是沙漠里的旅人跪倒在海市蜃楼前，平静地走向自己的终结。
W的位置在不断上升，这几乎是注定的。而这么多年，A始终在他身边。
在旁人看来，A或许不是一个出色的军官，但他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他总是陪伴在W的身侧，没有自己的声音，永远跟随着W的脚步。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件优美的瓷器。他的缄默，他低垂的眼帘，他的美就像是封存在琥珀中的过去的遗物。在时光中静止，永恒地凝固在生死之间最完美的时刻。
W也习惯了他不会从A这里得到更多。
他们的夜晚就像第一晚一样，温存而克制。W尝试过挑起A的欲望，但是A的服从让W感到更深的不安。他觉得哪怕他要求A献上他的全部，A也会无声地照做。但在那之后A会碎掉，像是一生只能开放一次的花朵迅速地枯萎。
他想要带来改变。但他在思考以后茫然地意识到，他无法从任何方面触碰到A。情事、物质、军部，没有一样A表露出兴趣。他无欲无求，也就无所谓得到与失去，无所谓在乎。
他只能看着A，像是一只终于被驯服的鹰，在 W 为他搭建的巢穴里安静地待着。他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少，时光如同流水在他身上流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W知道他不会再离开了。但是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天，W拿出了那枚戒指。
他看着冰凉的绿宝石。或许已经太迟了，但他依然想要再试一次。
他在这个清晨，坐在床边看着A醒来，看着他的眼睛从迷茫转向清醒，然后是毫无波澜的平静。W的心揪紧了。
他单膝跪了下来。
A穿着纯白的睡衣，坐在床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眼中没有意外和诧异，也没有激动和欣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料到了一切，又好像毫不在意。
“你愿意吗？”W注视着他，声音很低。
A看着他，好像在缓慢地回神。
两人之间的空气近乎寂静。不像是一场本应充满喜悦和泪水的求婚，更像是对早已失去的东西一次太晚的看见。
“我只是你的情人。”A说。
W有种错觉，这是多年前第一晚的A在对他说话。
在那个瞬间，那个迟来的明悟击穿了他——那个他以为寻常的夜晚，他走向了错误的、无可挽回的方向。巨大的恐慌吞没了他，像是走在高空的人，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脚下空无一物。
A低下头，端详着那枚戒指。
“你希望我收下它吗？”他问。
W看着他，突然笑了，是一种绝望后平静的笑容。
“没有区别，不是吗？”
A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仿佛是照镜子一般，也露出一个笑。
“是的。”他轻声说。
W拿出那枚戒指，为A戴在无名指上。他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
A的手擦过他的眼角，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A身体前倾，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没关系。”
W抬起头，看到那个A又在缓慢地消失，像是一个短暂的过去的幽灵。
他站起身，牵起A的手：“我们去吃早餐好吗？”
A温顺地答应了，手上的戒指硌着W的手。
窗外的鸟鸣声清脆。
但那个春夜已经不会再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