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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春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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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秋，襄阳十字街公交站台**
胡春踮脚抓住21路车的扶手，书包带子勒得她锁骨生疼。这趟从襄城开往樊城的公交像沙丁鱼罐头，汗味、包子味和汽油味在车厢里发酵。她透过人群缝隙瞥见前门挤上来个佝偻老人，手里拎的菜篮子被推搡得东倒西歪。
"都下来！下一辆537马上到！"她突然扯着嗓子喊，声音尖利得像划破雾霾的哨子。满车人愣住，连司机都从后视镜瞥了眼这个扎马尾的初中生。"21路挤成啥样了？下一辆537走同路线，人少一半！"她举起学生证晃了晃，"我天天坐这两趟，信我！"
车厢陷入诡异的寂静。穿工装的胖大叔率先嗤笑："小丫头片子懂个屁，537得绕轴承厂，多花十分钟！"胡春攥紧座椅靠背，指甲抠进人造革的裂缝："可你们现在堵在十字街就得二十分钟！今早广播说那边在铺沥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老人被踩变形的塑料拖鞋，"再说...再说尊老爱幼不是基本道德吗？"
最后这句话戳中了某个痛点。穿碎花裙的孕妇突然开口："我下。"她护着肚子艰难转身，像艘逆流的小船。接着是拎琴盒的艺考生、戴红袖章的街道办大妈...人群如退潮般松动。司机嘟囔着"搞什么名堂"，却还是打开后门。
胡春最后一个跳下车，看见537正缓缓进站。晨光里，空荡荡的车厢像块刚切开的豆腐，白得晃眼。方才的老人颤巍巍拉住她："闺女，你咋知道这车能到？""我画了线路图。"她从书包抽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箭头交织成网，"21路和537在解放路到长征路有11个重合站，但537会避开广场施工段，走江汉二桥绕行。"
老人浑浊的眼睛亮起来："你比交管局还灵通咧！"这话引得新上车的人们哄笑。胡春低头抠着笔记本边缘——那上面还记着母亲临终前的话："春啊，妈没给你留房子，就留个本子。遇事多观察，总能找到别人看不见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