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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弦外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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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悄悄爬上花房的玻璃穹顶,为这方充满生机与创意的天地披上一层银纱。
阎楼煜轻轻挣脱宫铄的怀抱,走到那架老旧的三角钢琴旁,掀开琴盖,琴键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坐下来,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犹豫片刻后,缓缓落下。
一串清越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起初带着几分生涩,像是初学走路的孩童般跌跌撞撞。
宫铄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爱人沉浸在音乐中的侧脸,心中满是柔情。
这些年,他太清楚阎楼煜对音乐的热爱与遗憾——因为从未系统学习过作曲,即便有万千灵感,也只能通过弹奏他人的曲子来抒发情绪。
一曲终了,阎楼煜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要是我也能写歌就好了。”
宫铄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冰凉的手,语气坚定:“你当然可以。还记得我们在花房改造时,孩子们随意组合的自然声音吗?音乐从不是只存在于专业谱面里。”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采样器,将窗外的虫鸣声、远处的犬吠录入其中,“听,这些未经修饰的声响,就是最好的灵感。”
他翻开自己的作曲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各国的花瓣与叶子,“其实每首歌都是一个故事。”
宫铄指着一段标注着“初雪”的旋律,“这是去年冬天,你在雪中为孩子们弹奏《铃儿响叮当》时,我捕捉到的节奏。你的情感,就是最动人的旋律。”
阎楼煜的眼睛亮了起来。在宫铄的引导下,他开始尝试将日常听到的声音记录下来:清晨露珠滴落的轻响、孩子们奔跑时的欢笑声、风吹过藤蔓的簌簌声。
宫铄则在一旁将这些零散的灵感转化成乐谱,用专业的编曲知识,将它们编织成完整的曲子。
随着时间推移,阎楼煜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创作方式。
他不再执着于复杂的乐理,而是用最质朴的情感去捕捉生活中的声音。
当第一个孩子将自己录制的海浪声交给阎楼煜,请求他谱曲时,他看着宫铄鼓励的眼神,颤抖着写下了第一行音符。
新的音乐实验室落成那日,阎楼煜与宫铄共同完成的《花房月光曲》在微型扬声器中流淌。
而当孩子们演唱由阎楼煜独立创作的《贝壳风铃谣》时,他红着眼眶握紧了宫铄的手——那些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在爱人的陪伴与孩子们的信任中,终于绽放成了最美的模样。
夕阳下,花房里的藤蔓随风轻舞,仿佛也在为这场关于爱与成长的交响诗伴舞。
音乐实验室的名声越传越远,不仅特殊教育机构的孩子们常来,许多普通学校也组织学生前来参观学习……
这天,一群音乐学院的学生慕名而至,他们抱着专业的录音设备,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其中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走到阎楼煜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质疑:“用自然声音和孩子们随意的采样来创作,真的能做出专业的音乐作品吗?”
阎楼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将她带到花房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不同颜色的珠子,每颗珠子都对应着一种声音样本。
“你随机抽取三颗珠子。”阎楼煜说。
女生半信半疑地抽出珠子,分别是代表雨滴声、铁轨摩擦声和婴儿笑声的样本。
宫铄默契地走到设备前,将这些声音导入合成器。
在他灵活的操作下,原本毫无关联的声音渐渐融合,阎楼煜则拿起吉他,轻轻拨弦,为这段声响配上简单却和谐的和弦。
随着音乐的流淌,围观的学生们逐渐安静下来。
原本看似杂乱的声音,在两人的演绎下,竟化作一首充满故事感的旋律,仿佛在诉说一场雨中的旅途,偶遇新生的喜悦。
短发女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件事过后,越来越多专业音乐人加入到花房的创作中来。
他们带来先进的设备和技巧,但也被这里自由、纯粹的创作氛围所感染。
宫铄和阎楼煜发现,音乐实验室需要更系统的规划。
他们开始制定课程体系,不仅教孩子们采集声音、学习基础乐理,还设置了合作创作环节,让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在音乐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扩张带来的不仅是机遇。三个月后的深夜,宫铄盯着财务报表上的赤字,指节在计算器上悬停许久。
水电费、设备维护费、特殊儿童的交通补贴......每个数字都像沉重的砝码。
阎楼煜默默递来一杯冷掉的咖啡,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们举着手电筒出门,发现十几个身影正在花房外的空地上忙碌。
小宇的妈妈裹着雨衣,正带着家长们搭建临时雨棚;戴助听器的小女孩举着募捐箱,箱身上歪歪扭扭贴着“守护花房”的画;甚至连常来捣乱的流浪猫都蹲在捐款箱旁,脖子上挂着写有“喵币捐赠”的纸牌。
“我们成立了‘花房守护者联盟’。”
小宇妈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角笑出细纹:“白天大家轮班来做义工,晚上轮流直播卖孩子们做的手工。你看!”
她点开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小宇用陶土制作的风铃拍卖,弹幕里满是“支持花房音乐”的留言。
暴雨最猛烈的那个夜晚,闪电劈开云层的瞬间,整座花房陷入黑暗。
雨水顺着年久失修的玻璃接缝渗进来,打湿了墙角的乐谱架。
孩子们的啜泣声里,阎楼煜摸索着点燃应急蜡烛,摇曳的烛光中,宫铄从琴盒夹层摸出那支陪伴他十年的银色口琴。
熟悉的旋律响起时,不知谁带头开始拍手,有人抓起手边的花盆敲打节奏,小宇突然跳上琴凳,用跑调的嗓音唱起他们改编的《花房月光曲》。
当晨曦穿透雨雾,众人走出花房,看见彩虹横跨整片花田。
小宇指着天空,清亮的声音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彩虹,像我们的音乐一样美!”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红了眼眶。
阎楼煜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独自守着花房的夜晚,那时的孤独与迷茫,此刻都化作了彩虹里最绚丽的色彩。
在之后的日子里,花房像块磁石吸引着更多故事。
宫铄收到匿名寄来的非洲拇指琴,附带的信纸上画着戴着草帽的大象;阎楼煜教失聪儿童通过触摸音箱震动感受节奏时,发现对方用手语比出“我听见了星星的声音”;某个深夜,流浪歌手抱着吉他不请自来,用沙哑的嗓音演绎孩子们创作的童谣,第二天这段视频在网络点击破百万。
他们将这些故事写成书,扉页上印着小宇的画——歪歪扭扭的彩虹下,无数音符化作彩色蝴蝶。
《花房月光曲》被改编成交响乐在大剧院演奏那天,宫铄和阎楼煜带着所有孩子坐在贵宾席。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小宇突然站起来,对着舞台用力挥手。聚光灯下,指挥家转身,向这群特殊的创作者深深鞠躬。
花房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藤蔓顺着新安装的智能感应装置攀爬,每当有风吹过,内置的微型扬声器便会播放一段随机的自然声响。
这里不再只是音乐实验室,而是一座活着的声音博物馆,收藏着人类最本真的情感共鸣。
每个走进花房的人,都会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音符,共同续写这首永不停歇的交响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