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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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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天气还热得出奇，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大片玻璃窗户，将整间卧室照得晃目明亮。
衣柜上随意地贴着几张签了名的球星海报，墙上挂着把Lowden的吉他，昨天脱下来的校服就扔在床脚。窗户边的书桌早被改成了电脑桌，旁边放着把电竞椅，椅子上挂着从昨晚回来就没打开的书包。
房间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只有二十度，少年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就留点头发露在外边。
明秀中学一般八点上课，如果要升旗，学生要七点半就要到操场集合。
七点半。
床头柜上已经坑坑洼洼的闹钟准时响起——
砰！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熟练地按掉了闹铃，收回手时却不小心把闹钟碰到了地上。
桑野烦躁地拧了一下眉，抓着被子盖过了头顶，一点起床的意思也没有。
桑野刚要睡着，手机又猛地震了起来，他懒得理，来电铃声一波接一波，响了足足五分钟都没停。
忍无可忍，桑野摸索着拿起枕头边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徐嘉的鸭子嗓刹那从听筒里飞了出来。
“桑野，快，何罗刹刚才查人了，我说你上厕所去了。今天何罗刹心情很不怎么样。你再不来，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走哪了？一会儿直接从后门翻进来就行。蔺美丽在主席台旁边站着背稿，肯定不去抓人。”
桑野懒懒地握着手机，眼睛都没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去，搞什么Cosplay？高中都毕业多少年了。”
“Cosplay，毕业？”徐嘉疑惑道，“桑野，你不会还没睡醒，在做什么白日梦？”
“挂了，别打了。”
做梦？徐嘉这二货又在做什么梦，一大早发神经，别说高中了。他大学都毕业好几年了。
桑野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今天路适弋演讲，我帮你把他的演讲稿换成了赵楚楚看的玛丽苏小说，你不来看看热闹？”徐嘉嘿嘿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他不爽吗？这么好的乐子不来现场看看？”
“没意思，路适弋都把稿子背下来了，显得等着看他笑话的我像个傻叉……协议都签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赛车跑道，别和我再提起路适弋三个字。”说着，桑野下意识瞥了一眼周围，然后猛地怔住了，“等等……”
眼前的卧室熟悉又陌生，怎么这么像他高中时租的那套房子？
家里别墅离得远，而且他妈赵晴是当红的明星，一天到晚不是在片场，就是在宣传，爸更忙地陪老婆拍戏。高中时，桑野为了方便，直接租了明秀中学旁边的一套公寓住。
一毕业，他就退租了，怎么现在？
桑野下意识按灭了屏幕，然后——
屏幕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
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剪得挺短，他明明记得他昨天没去理发啊。
而且，怎么看起来怎么好像小了好几岁？
“不会吧，那么长的稿子路适弋都能背下来，他还是人脑吗？”徐嘉说，“还有，什么协议？你们私下和解了？也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上次他抓住你迟到不是都当没看见吗？不来算了，你快想个借口请假——”
“去啊，怎么不去？我做梦就是为了看路适弋出丑。”
桑野撂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睡意飞得一干二净，从洗漱到出门不过五分钟。
这梦做的挺逼真。
桑野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明媚的阳光里，两侧招牌上的小字都一清二楚，公交站牌下等车的上班族熙熙攘攘，面目一点也不模糊。
一路而过，在街边小店的吵嚷声里，在一步三堵的喇叭声里，在行人嘈杂的脚步声和聊天声里，桑野恍惚觉得他真的好像回到了高中。
校门口的红绿灯恰好转了红灯，桑野刹停了自行车。
“桑野，还是老样子？里脊肉夹馍夹蛋，再来一杯原味豆浆？”
路边小吃摊边，老板熟练地招呼着桑野。
高中三年，桑野每天的早饭雷打不动，毕业那年老板主动问要不把酱料配方给桑野。没这么一套，一上午都没劲。
好长时间没吃了，一见还怪想的。
“行，再——”
校园里突然传出来了高亢嘹亮的唱国歌的声音，再之后是领导讲话，然后是优秀学生讲话，就是路适弋。
“再说吧，今忙着升旗。“
恰好转了绿灯，桑野飞一般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老板。
老板：“……“
老板：“？”
老板：“他刚才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桑野这孩子，哪回周一不等快散场才来？”
唱完国歌，校长已经开始讲话了。徐嘉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看这架势，桑野是赶不上好戏了。
不过没关系，谁叫桑野有他这么个拿得出手的好兄弟呢，徐嘉悄摸地拿出手机，准备找个录屏的好角度，刚把手机抬起，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老师，桑野今早上吃坏肚子了，还得好一会儿，但这校长讲话是多么具有哲思，多么富有教育意义，他求我录下来给他欣赏欣赏，我拧不过才答应的……”
徐嘉卖兄弟卖得像一块钱三斤，边说边一脸乖巧地看向身后，然后，脸上乖巧地微笑像白墙上的石灰簌簌落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
桑野自行车骑得太急，额前的碎发全被吹得向后拢着，露出英俊的五官。
他刚在徐嘉身后站定，旁边队伍里的女生就忍不住把眼神扔了过来。
“喂，是我，我什么时候求你了？”桑野挑眉道。
“没求，没求。不过兄弟，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啊，十五分钟，得是飞过来的吧？”
徐嘉不学京剧可惜了了。
桑野随口问了一句：“路适弋还有几分钟上场？“
说着，桑野往队伍前边瞥了一眼，他个子高，一眼就看见，队伍前边那个身影。
明秀中学每次升旗，要求班级队伍前边站一个模范标兵。
在一堆标兵里，七班的这个也显眼至极。
脊背挺直，姿态端正，校服整齐而又洁白，连衣领都平平整整，像被直尺量过一般，光是背影，都透着一丝不苟，严谨认真的意味。
看了两眼，桑野目光刷地冷了下来，他凉飕飕地收回目光，刚要叫低头玩着手机的徐嘉转过身去——
“蔺美丽的演讲稿有五千二百一十字，按照他的语速，得讲十三分钟，现在已经过了六分钟，也就是说，路适弋还有七分钟上场。”
“这你都知道，情报打听得也太细了，谢啦。”桑野说。
徐嘉得意地一撩额前的刘海说：“没打听，班里那些女生算路适弋什么上场算得热火朝天。刚前几分钟，我还听见人问呢，话都和你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就从旁边飘过来一句——“同学，路适弋还有几分钟上场？”
邻班的这位女生脸有点害羞地红，看了一眼班级路适弋，眼里的倾慕要溢出来。
桑野凉飕飕地从喉咙里撂出来两个字：“无聊。”
徐嘉把一模一样的话给女生重复了一遍，忙不迭反驳他的好兄弟：“无什么聊，你想想，人模人样的路适弋拿着一沓玛丽苏小说站在讲台上，手足无措，急得都要哭出来……这不是挺有意思的。”
徐嘉聊得太嗨，连从他视角盲区走过来的身影都没看见。
杨禧脚步放得很轻，桑野也没听到。
“是挺有意思的，也挺有创造力的啊，怎么想出来把人路适弋的稿子换成玛丽苏小说？”杨禧人还没站定，严厉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还有，桑野把你领子扣好。”
桑野懒懒散散地扣上了衣领的扣子，即使成年了好几年，和杨禧见面仅限于逢年过节，乍一听见杨禧的声音他太阳穴还是突突地跳。
桑野妈，桑野亲妈，当然桑野也没有后妈，和这位杨罗刹是从小的闺蜜，两人时不时交流交流桑野的近况。
“站端，年纪小小，还是没有高升的太阳，就站没站样？像话吗？”
桑野撇了撇嘴，慢悠悠站直了些。
“很好，路适弋怎么就拿着一沓玛丽苏小说了，嗯？谁干的？”不等回答，杨禧视线就直直落在了桑野身上。
一副已经认定罪魁祸首的笃定神情。
徐嘉眼神飘了两下，良心跟着飘了起来，弱弱地举手：“老师，是——”
“是我，我把路适弋的演讲稿换成了玛丽苏小说，想看他笑话。”桑野截住了话头。
“不是，老师是——”徐嘉良心突然泛滥了。
“别替桑野顶罪了，徐嘉你再弄虚作假，现在就去操场跑两圈。”
徐嘉闭嘴了。
桑野：“……”
杨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面前的学生，叹了声气，准备施展罗刹打法——碎叨叨教育法。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同学一场，怎么着，也得是一千年里坐了十几次船的交情。桑野，别没事找路适弋的茬……”
主席台上演讲的声音停了。
很快，换成了少年的声音，很清越，听着像一阵凉风吹散了夏季的闷热。
然后——
杨禧眼睁睁地看着，桑野飞快转过了身，背都挺得更直了，身上猛地蹿起了一股劲，连眼神都清明了几分，看向了主席台上演讲的身影。
杨禧：“……”
杨禧：“学习有这劲头，你小子怎么也得进步个二三百名。”
“尊敬的领导老师，各位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扬帆才能启航，青春的磨砺就是人生的风帆……”
洋洋洒洒五百字，路适弋看着演讲稿，一字不错。
杨禧满意地微笑。
徐嘉：“？”
桑野：“？？？”
“珍惜当下，就是珍惜未来。舵手掌握远航的船只，智慧指引人生的方向……”
徐嘉：“！！！”
桑野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仰着头，一脸仰慕而钦佩地看着主席台上演讲的身影。
冷气不要钱地一样呼呼从桑野身上散发出去，冻得徐嘉心脏一抖一抖。
徐嘉耸着脖子，一脸无辜地转过头，用口型说道：“我真换了。”
桑野烦躁地拧着眉，直勾勾盯着徐嘉的眼睛。
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只要和梦里的人对视十秒，桑野就会从梦中醒来。他从小嫌做梦影响睡眠的时候，就这样做。
十秒后。
眼前还是徐嘉那张娃娃脸。
“艹，难道不是梦……”
桑野喃喃道。
“梦什么梦，怎么没能捉弄成功路适弋，气急败坏了。”杨禧说，“你的那些招数，只不过给别人的人生增加点趣味而已。”
说完，杨禧转身往走到队列前边去，刚迈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杨老师，你脸上沾了点东西。”
桑野准备再试验一次。
桑野和一脸懵地杨禧对视了十秒。
然后，什么都没变，还是在操场。
杨禧：“什么东西？”
“明秀中学优秀教师的称号。”
杨禧：“……”
如果重回的是大学，桑野一定心满意足地重新挥霍一次他的大学时光。
可是，他重回的是高中，毕业这么多年，知识都喂鱼了。
桑野看着主席台上刚演讲完的身影。
一身校服的路适弋，和成年以后一样惹人烦。
明明隔着半个校园，桑野刚看向主席台，台上的身影就察觉了桑野的目光。
下一瞬，眸光一抬，路适弋轻描淡写地和桑野对上了目光。
桑野冷笑一声，大大方方给路适弋送去了挑衅的微笑，犹恐担心他看不见，附赠中指一枚。
桑野没来及想忘得一干二净的高中知识，没想年轻了这么多，是到达了平行空间还是进入了虫洞漩涡。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艹，重来一次，怎么还听不见路适弋读那恶心小说？”
桑野冷冷地压着眉尾，烦躁地盯着人模狗样，斯文败类的路适弋。
升旗结束。
桑野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徐嘉一起往高三七班的教室走。
一升完旗，徐嘉就扯着桑野和他一起去学校超市买东西，刚出来就一手冰棍，一手三明治吃了起来。
“我去，饿死我了。”
“不能到教室再吃，走在路上就吃，不怕噎住？”
“为了换路适弋的稿子，我一大早就到教室了，紧张得一早上连饭都没吃。”说着，徐嘉三两口吃完了一个三明治，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问，“桑野，你吃吗？我忍痛割爱。”
“不用了，吃你的吧。”
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忘记他座位在哪了，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周，桑野也没认出来他该坐哪。
桑野刚准备开口问身边的徐嘉他位置在哪，就见徐嘉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地跑了。
桑野：“……”
教室里人都快坐满了。
这么多年没见，很多人他连名字都叫不起来，桑野一时间懒得说话，随便挑了个桌面上一本书都不摆的位置坐了下来，打算一会儿问问这个位置的主人他该坐哪儿。
下一瞬，面前停了一道阴影。
抬眼一看，看清眼前是谁，桑野眼皮一敛，舌尖抵住牙齿，毫不犹豫地嘲讽道：“找事啊？路适弋，你想怎么样——”
“这是我的位置。”
路适弋语气很平，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桑野倏地胸口火气直冒，他重重拉了把椅子，椅子腿滑过地板刺啦一声，像滑过周围人的神经。
桑野手指曲着点了点桌子：“不好意思，这位置现在是我的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