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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   “我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台浥尘不住地望向后视镜,耸动肩膀尝试转头,都失败了。从羊肠小道窜向大道,准确说是半阳大道,对面驶过一辆皮卡,车灯短暂地照亮他们的脸,阴影擦着肩膀斜到身后,台浥尘看向后视镜中的半张人脸。

      半条凶神恶煞的刀疤铺在眼睛上,嘴边挂着不和谐的和蔼笑容,像专门摆出来唬人用的。

      台浥尘内心打了个寒颤,外厉内荏地垂眼,“怎么称呼您?”

      跳过回答,而是反问:“不打算找妈妈了?”

      “……我问的话,或者我说,我希望你们帮我,你会吗?”

      “看情况,主要是你的价值。”他稳坐着,靠回靠椅扬起下巴,老练的目光沉静地飘荡在台浥尘视线内,两者相碰火花四溅,便听到他叹口气道:“维塔利斯先生的意思是,你要支付完你父亲拿走的‘钱’,补偿AS,之后努力工作支付你母亲的医药费。”

      “那,我有什么价值?”几分钟后,台浥尘屏息凝神地转动脖颈,后颈被击打的地方似乎肿起一个鼓包,按压或者轻贴都剧痛无比。

      台浥尘深呼吸两三下,为了平定不稳定的情绪,觉得有所缓和,至少不会出言不逊后,才说:“先生,我没接触过杀人放火。在我妈妈带我上车,甚至是在我见过那些值得我敬佩的先生后,我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不是吗?”

      “有价值,多少在于你自己。”男人颔首轻笑,腔调与之前大为不同,这次更为严肃,“我不妨首先向你说明,你父亲拿走的,以及你需要承担的金额是多少。”

      “不需要,我大概可以猜到。”是个天价数字,卖掉所有器官相比都还不清。

      “那好极了,下面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我是佐伊·奈里,你可以称呼我为指挥官。”

      “指挥官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去……偿还金额。”

      “蓝塞没有棋子,但我们需要。”

      “我对金先生动粗,我认为这是他回馈给我的‘礼物’。是吗?”

      指挥官大喜,眉眼可见地愉悦,又正色道:“你能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那最好不过。原本是五年,但可惜为了赠还你刺向金先生的那一刀,你不得不补给他另外两年,这是个人方面的,我不便插手。”

      “我不后悔,虽然没能让他丧命是挺可惜的。”

      佐伊·奈里把台浥尘塞进一个小型集装箱中,和家具一同被运往码头,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和不必要的麻烦,他还被放入盛装药品的塑料箱,由于部分药品需要低温保存,而防止温度过高需要放置干冰,因此,台浥尘在逃避密闭性运输这件事上略胜一筹。

      航船的摇晃和风声都让台浥尘惶惶难安,佐伊告诉他“你不再是台浥尘,而是棋子,名字随便”,他要为自己重新取个名字,用来充当新身份的代称。

      从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面对姓名证明身份的局面,曾经因远行、常年久居在外的父亲的漠视,而不想跟他产生一丝牵连,同妈妈软磨硬泡需要换掉姓氏,不姓台,改姓刘。

      可惜没成功,台浥尘只觉得事务性亲情很讽刺,像生活读物中夹杂的短篇黑色笑话旁的插画,鲸鱼头那么大的脑袋和漆黑的眼珠都突兀地盯着读物外的人,纤细、火柴苗一般的四肢叉着肩膀,令人怪异难安。

      他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身旁的箱子响个不停,他萌生出低沉萎靡、俨然僵化的心情,靠着集装箱内壁睡了一晚,再次想来,是面对不知名警察和军官,刀疤脸的佐伊站立在身后手持通讯工具,严肃的面庞在对上他之后切换自如地滑出微笑,伴随着晴天上盘旋的飞鸟,低鸣唤醒他的意志。

      码头的水泥工正忙着测量长度,地质勘探员带着安全帽,手拿钢尺在木板上比划着什么,随时随地都在记录,忽然由微风平息工作的繁忙和紧张,那人说:“今早到正午都会刮南风,这不利于我们的工作,暂时歇一歇好了,一起去喝杯咖啡吧,伙计。”

      佐伊结束通话,悄声到台浥尘身旁,身上那间红呢内衬看起来很温暖,和他苍白的脸色很不搭。

      他指向不远处的电线杆,又转向他自己,“就在那里,我们刚刚发现有人在底下放了你需要的东西。哦,我没想到你会睡到现在。脑袋还算清醒吗?”

      “这是哪里?”

      “金苦什的边缘港口,如你所见,我们又回来了。”

      “那里呢?那个看起来很不合群的建筑是什么?”

      佐伊眼眸深邃,含着笑意,“那里是航天局,负责研发供金苦什共和国造福人类的卫星,你认识那里的负责人吧?莱德贝特家的小儿子,我听说他昨天和维塔利斯起了争执,好像是为一个孩子,跟你一样大的小男孩。”

      “你们生来就有绑架人的习惯吗?”

      “请来做客罢了,只是态度好些你们恐怕不会同意。”

      台浥尘简短地笑了一声,冷漠轻视的嗓音从齿间流出来,“指挥官先生,你刚刚说的‘你需要的东西’是指什么?”

      “哦,这个。”佐伊从口袋拿出一瓶药,放在他掌心,“一天三片,要准时服用。”

      “什么作用?”
      “治病。”

      “我没病。”
      “你说了不算。”

      台浥尘此刻的愤恨到达顶点,但为了妈妈他选择忍让,接过药瓶收起来。

      佐伊撩起眼皮,嗓音缱绻,“新身份想好了吗?”

      “南风,菩提南风。”台浥尘抬头注视他,那种倔强的精神一下子便占据他的内心,“就这个了。”

      佐伊将他关回初次到金苦什的地下房间,墙皮被雨水浇了不知多久,滑腻腻的地板,角落中生长出青苔与霉斑,空气浑浊仿佛置身潮湿的沙尘暴中。

      不到三分钟,台浥尘虬缩在沙发上,抚摸□□瘪的绒布包起来的扶手,从窗缝蜡进来的月光扑在他小腿上,像脚镣栓拷他,斜倾着往上爬,盖着他的口鼻,央求他去死一样。

      门被拍响,佐伊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自然如常地坐下,面对台浥尘将椅子挪开一些,“南风,有按时吃药吗?”

      “……有。”

      “不,你在撒谎。”佐伊似乎很头疼,手掌贴着前额撩起遮挡半边脸颊的长发,目光钉在台浥尘身上,伸手从口袋拿出被倒扣到只剩一半余量的药瓶,“价值,明白吗?我不希望你做蠢事。”

      “……我是很蠢,所以放了我不就好了。”台浥尘慢慢爬起身,苦笑道,“明明一颗子弹的价值都高于我,为什么那么执着?”

      佐伊露出伪装成同情的委婉表情,“我很遗憾地想要告诉你,很明确,是因为你父亲。”

      “啊,啊,我知道。”台浥尘走下沙发,摇摇晃晃地走到佐伊面前,俯视他,“父债子偿。”

      “没错,药,准时服用。”佐伊交抱手臂,又伸长手臂拍了拍台悒尘的后背,“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们就只能采用极端手段了,你可能不知道没有哪个七岁的孩子能在他们手下扛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斜睨台浥尘,说,“后果你知道的。”

      当然。

      药瓶内的小药丸是灰白色的,嗅上去有石灰的味道,化在胃里,全身的血液都有被调动的错觉,立刻有头昏脑胀的错觉,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终日不见光亮,被小小房间囚禁在梦魇中。

      他只是拿起药瓶,张开嘴巴倾倒,忘记他们如何填满嘴巴,磕碰在牙齿之间慢慢荡出苦涩的味道,他又笑,笑完接着是下一瓶。

      昏暗潮湿的房间,堆叠在远离蜷缩的洞穴的墙角的纸箱像一堵墙,佐伊又带来其他的药品,采用静脉注射的办法,冰凉的药液像冰冻的长河,缓慢地割裂他,又填满一整箱用来填充一面墙……

      长起的发丝因不见日光而变浅,长过眼睛,疲惫时阖起眼睛跌在沙发上,枕着手臂漫无目的地思考余下的日子还有多久,想不到自己未来的颜色,便着手思考他人的生命色彩是否绚烂如初。

      他心中的一团迷雾终于在想起一个人时有了头绪,散开时露出那人瘦削的背影,苍白的日光刺痛双眼,白雪皑皑似的光斑搭着他的肩、他的手臂滑滑梯,弯起的唇角回想起靠着他的肩头,脸颊和手指扣着他的校服,棉麻质地的校服上有阳光的味道,揉混着皂荚香和河水的弯弯流淌,想起他眼睛时有拥抱过彩虹的错觉。

      台浥尘哭出来,抱着手臂被冻结在满是灰尘的地下室,想说:“林青渭,承认是朋友的话,也许你会再次出现在我的世界吗?”

      好冷,他冲脚边的纸箱皱起眉,伸手扑进去,一旦产生依赖就再也戒不掉“梦”中遇见林青渭时的幸福。

      卡西安是在以年为单位的训练中出现的,来看望台浥尘这个养子。

      “挂职单,基因库那边的工作有005帮你完成,你现在需要独立出来负责AS下达给你的任务,联系方式后续会由奈里先生交到你手中。”卡西安告诉他,十指扣在膝盖上,温柔地说,“另外有个消息,你麻烦我帮你打听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希望可以讨你的欢心。”

      “我母亲的事吗?病情好转了?”

      “这不清楚,但只要你完成一个任务,维塔利斯会仁慈地支付你半小时的探望时间。”

      “你们囚禁我妈妈?”

      “解释权归维塔利斯,与我们任何一个负责人无关。”

      一长段沉默的时间划过去,台浥尘询问,面无表情,“我之前麻烦你查的那个人的消息,怎么样了?”

      “哦~”卡西安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瞥了一眼房间内堆积成山的纸箱,转回视线,“我只能告诉你,他很好。并且早在五年前就被海港的人带回他母亲身边开始重新上学了,成绩不错,是个聪明的孩子。”

      “是吗?”

      卡西安看来有些累,揉了揉眉心,走之前说道:“哦,对了。奈里指挥官应该忘记告诉你,他命令你按时服用的药物有依赖性,你可能成瘾了。”

      “……是吗?”台浥尘靠在扶手上,好像睡了过去。

      卡西安便转身离开,掩上门时碰到铁质门框,黑暗肮脏的走廊中蔓延起阵阵摔砸东西的声音,他始终没有转头,双手插入口袋低着头,挂着漠然的表情离开地下隧道。

      房间中的台浥尘伸出手指,将半条窗子空隙分割成四个梯形方块,冷光像漆黑的沥青,顺着指尖淌进他心中铺就坚硬的道路。

      “林青渭在哪里?有母亲存在的海港吗?”

      台浥尘攥紧拳头闭上双眼,吻了手指,泪痕缓缓地嚓湿鬓角,想:你也常想起我吗?林青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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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本事先想好的人设没有公开,人物性格方面大概就是两个非常不适合的人产生了依赖的感情。内容大概是痛苦、麻木、说教严重的走向,想了想结局,是个比痛苦的双死还悲剧的故事。不喜勿点,谢谢,祝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