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同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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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鬼混回来了？”
“谨言慎行啊庄总，我这可是带了人的。”
隔着门帘模模糊糊看见个人影靠在前台桌子上，何逍只听其声便反唇相讥，一听就知两人极为熟络。
周允辞终于见到了这位久闻大名的服造坊主，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同样大包小包的何逍身后，对上她打量的眼神，率先开口。
“你好，我是周允辞，何逍的……”
“同伙。”
周允辞停顿思考措辞，被何逍见缝插针下了定义，花了半秒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这都什么诡异形容。”庄诺无语地嗤笑了一声回，“我是庄诺，何逍半个发小，你东西先放下吧，不沉吗？”
何逍左右看了看，小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前台小院难得显得冷清，让周允辞先把东西搁在榕树下的桌子上。
“徐知琪呢？”
庄诺朝咖啡厅抬了抬下巴：“里面。”
“干什么呢？”
“你自己去看。”
“一起？”
话是对着在场所有人问的，于是刚刚放下的大包小包又被拎上了，只不过这次全到周允辞手上，周导给了林老板艰巨的任务，拿好他的相机，美名其曰“保护贵重物品”。
看起来太像逃难了，庄诺对走在后面的周允辞问：“这么大阵仗，什么东西？”
“何老板的口粮们。”周允辞笑着回答，顺手调整了下袋子位置，以免零食被压坏。
庄诺忍了又忍，没忍住：“世界末日忘通知我了是吗？”
“你别吃。”何逍声音凉凉飘来。
周允辞就笑。
“周允辞，你也别吃。”
周导笑不出来了。
庄诺倒是开心了。
咖啡厅说是九点打烊，但那是咖啡师的下班时间，夜深人静时，这就会变成员工小厨房。室内灯火通明，三个人说话说出了三百个人的架势。
何逍现在只感觉匪夷所思，不然为什么会看到三个人。
“你前台要调岗磨咖啡吗，那林星辰怎么办？”显然，说的是徐知琪。
“你怎么还没走？”这是对陈莫一说的。
“你怎么也在？”
到最后一个人时，何老板都有点迷茫了。
唐语芙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就好像能让别人认为刚刚和另外两个人兴奋的要上桌的不是她一样。
然后后厨又走出一个年轻的男生。
何逍：？
“你不是下班了吗？”
冷不丁碰上老板还是有点吓人的，林星辰端了一锅厦门泡面放在桌上，笑嘻嘻中带点心虚：“老板，我加班。”
何逍：……他好像没定过加班制度。
唐语芙猛地抬头，看了眼周允辞，又瞅了瞅何逍，见两人都没太大反应，才又低头去捞泡面。
算了，你想加就加吧，诶这个泡面好像挺香的，何逍开始走神。
“老板，小徐他们点的夜宵，我多煮了一些，”林星辰觑了觑老板脸色，“你们要不要来一碗。”
说实话，挺想的。
有个小人在心中冒了出来，这小人还眉心点痣，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何老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天都在吃。”
气死了。
何逍把小人一脚踩扁。
“我吃过晚饭了。”
“周先生，你呢？”
所有目光突然聚集到周允辞身上。
措不及防，受宠若惊，周允辞张了张口又闭上，分析了一下何老板变幻莫测的神色。
把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放上桌子时，腕骨上的木珠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何逍手背，除了何逍本人，没人发现，听他试探性吐出几个字：“我，饿了？”
小人又站起来了，拱手求饶，何逍大人大度地允了：“那就吃。”
集体视线瞬间又转移。
何逍抬起头，疑惑恰到好处：“夜宵，不就是晚饭后吃吗？”
其实不是因为这个。众人视线四散，没人敢说。
只有庄诺叹为观止，啧啧摇头：“还得是你，滴水不漏。”
何逍看了周允辞一眼。
周导没来得及发表观点，就被谴去拿碗筷，回来时何老板正把贝奇野菜汁往外刨，给在座的逐一分发，除了他。
在购物时周允辞就格外好奇这个看起来完全就是胡萝卜汁的饮料，何逍搬了一整箱。
“这可是我们从小喝到大的家长严选，以前闹着要喝饮料我妈就扔给我一瓶这个，出了闽省可买不到，嗳，可惜有人喝不了哦。”
然后何逍就把那箱橙色的液体扔进了购物筐，拖着在“来旺良品堂”的货架间溜达，筐底橙红色的包装稳稳支棱着，像某种固执的宣言。
每拿一个新的零食，他就故意往胡萝卜汁上“啪嗒”一扔，膨化食品的袋子窸窸窣窣滑下去，最后全堆成一座小山，唯有底下的野菜汁岿然不动。
周允辞跟在后头，目光时不时扫过那堆瓶子，他讨厌胡萝卜，从小就觉得那股甜腥味像泥土里掺了糖，可何逍激将太明显，叛逆的好奇心就着了道。
他戳了戳结实的购物袋，袋子里的零食山哗啦倒了下来，何逍瞪了他一眼。
“周大导演你为什么要欺负蔬菜汁？”
“谁欺负蔬菜汁了？”周允辞单挑起眉，把零食山堆了回去，抽出一盒猪油粕严严实实盖在那箱胡萝卜汁上，像要把它就地掩埋。
“它要被你闷死了。”何逍瞥见他的小动作，嘴角一翘，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抽出一瓶，“咔”一声扭开瓶盖，灌了一口，眯了眯眼，“哇，清爽。”
周允辞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忽然伸手。
“做什么？”
“何老板，我没分到。”
何逍盯着他手，晃了晃瓶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不怕胡萝卜了？”
周允辞一脸坦然：“好奇。”
“不行，”何逍把瓶子往身后一藏，“万一你喝一口就皱眉，整瓶都浪费了。”
“那我只尝一点点。”
何逍下意识就把自己喝过的那瓶递了过去，周允辞顿了顿，接过瓶子，瓶身还带着何逍掌心的温度，若无其事地拧开瓶盖，瓶口悬在唇边，很注意的没碰到，只有一滴橙色汁液挂在嘴角。
何逍突然反应过来，僵了瞬，他不是这个意思，但特意提起，好像更奇怪了。
甜味在舌尖漫开，胡萝卜的土腥气被蜂蜜调和得几乎尝不出来，只有果蔬的清爽回甘。
老实说，除了胡萝卜，花椰菜、山芹、菠菜、甘蓝等一系列的配菜同样令人眉头紧皱，加在一起后，却混杂出了苹果味，意外好喝。
“......怎么样？”何逍状似随意地问，眼神却往旁边飘。
“比想象中好喝。”周允辞把瓶子递回去，瓶身太小，怎么都避不开指节相触，“确实不太像胡萝卜。”
谁也没注意坐在一旁的庄诺眼神扫荡，若有所思。
“再给你开一瓶？”何逍清了清嗓子。
周允辞摇头：“这瓶就够了。”顿了顿，又补充，“只是想尝尝。”
他依旧没有多喜欢胡萝卜制品，不过是对这瓶野菜汁格外宽容。
【红糖泡芙】：何老板周先生知道了吗？
【红糖泡芙】：关于民宿老板的秘密
何逍刚捧着泡面碗到院子里坐下，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了，是唐语芙在悄悄传话。
说到这个，何逍还有点不好意思，早上才装模作样让人家保密，后脚就被自己抖落出去。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马甲互扒，结果这个秘密守的还没野菜汁保质期长，虽然说早有预告。何逍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地敲打，删删改改。
【不营业】：唐小姐……那个秘密，被我自己说漏嘴了。
发完又觉得太尴尬了，翻了翻，补了个［小狗老实.jpg］。
早上还是小语，逼急了“唐小姐”又冒出来了，唐语芙笑起来，庄诺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就递了过去。
手机往桌上一搁，抬头正撞上身后的周允辞，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碗里的泡面汤晃得危险，另一手还端了盘煎鸡蛋：“诶，何老板，小心别被烫到。”
何逍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袭击老板，扣工资。”
周允辞坐下来，遥控打开榕树下的幕布：“你要看什么？”
“看什么，我想想啊，”何逍戳了颗鱼丸，拖长调子假装思考，“那就看《霓虹终章》吧。”
周允辞偏头笑了声，他就知道。
嫌屋里闷，几个人收拾收拾也跟着挪到院子看电影，可怜的零食依旧逃不过被迁移的命运，好在这次用不着周允辞。
泉州夜晚的氛围是带着活泼的宁静，这个点，有些烧烤、小龙虾商家才刚刚要开始营业，大街上处处散落几粒不夜游者，不远处民谣酒吧的歌声混着古村落夜间的虫鸣。
“你的后文呢？”
纪录片在放着，旁白与城市一角的原声录音像是安抚心神的白噪音，周允辞的声音混在其中。
何逍放下碗筷，抽了张纸：“我其实也挺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周允辞夹着面条的筷子停在半空。投影仪的光斑将两人身影投在闽南特色夯土墙上，暖黄的光晕染着红砖古厝的轮廓。
他总不能说他听的懂闽南话，这又得扯出一堆麻烦事。
“服造访那个木牌上的字。”
哦，我写的。
何逍懂了，他这几天写了不少字，周允辞看到了也正常，随口应了，下一秒才反应过来，“然后你就确定了？”
“差不多吧，主要是你对这边实在太了解了。”他笑了笑，“总之，藏得不算太好。”
“就不能是我学识渊博？”
“行吧，学术人，我浅薄了。”
不是学术的问题，对于这片土地，何逍太像在替老朋友讲述故事了。
“你微博背景那条手串，是这条吧。”
气氛微妙沉静了一瞬，仿佛各自都在消化这份“早就知道”的默契。
“所以我们……是从一开始就掉马的？”
何逍笑出了声：“我本来以为你会戳破来着，结果你不说，我也懒得拆穿你。”
“毕竟我还想骗你一个免费广告位。”
“南洋的那个已经拍完了吧？”周允辞打趣。
“是啊，但你不是要长期拍，我的茶馆还等着混点镜头。”
“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跟导演攀关系、谋镜头。”周允辞配合地感叹，“我可太惨了，一开始就被老板算计得明明白白。”
“你也不差。”何逍哼笑，“不说穿，先跟我打好关系，是打算登堂入室减房费吧？”
“当然。”周允辞一点不否认，“要在泉州住好一阵子，房租是大问题，能靠脸解决就别动钱包。”
“我呸。”何逍笑着骂了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揭“阴谋”，把彼此说得像个心机深沉、图谋已久的老狐狸。
庄诺站着看纪录片，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半，听到这晃了晃瓶罐，惆怅道：“你俩把自己说的跟诈骗犯一样，奸商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何逍听见她说话才忽然想起：“对了……小语呢？”
周允辞抬眼扫视：“她不是刚还在？”
唐语芙从厨房门口探头，语气倒是非常镇定：“我还在啊，我刚把碗洗了。”
“还没问你，”何逍看过去，“你不是说你朋友今天去鲤城？”
“对啊，她们白天去了开元寺那边，我晚点再过去找她们会合。”唐语芙说得理直气壮。
何逍顿了一下，看了眼天色，从这过去可要将近一小时。
庄诺已经皱着眉开口了：“不行。这个点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唐语芙无措地看着她。
庄诺叹了一口气，“怪我。”
“你们民宿今天还有房吗？”
小徐摇了摇头：“都满了。”
何逍观察了一会儿，怼了下周允辞。
周允辞低下头：“怎么了？”
“减房费的机会来了，要不要。”
“你说。”
“何老板vip套间，两间房。”
“求之不得。”周允辞扬眉，好看的眸子微微上挑着，看起来确实像只狐狸了。
“那间白天已经打扫过了，没人动过。”
周导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长住，每天行李也收拾的跟马上就要走了一样，搬家搬的非常轻松。
刚好明天两人要去鲤城，能把唐语芙捎过去，庄诺刚回国，也得去取车。
庄诺和唐语芙怎么商量的何逍没问，最后房费是庄诺打过来的。
“我的怎么算？”周允辞问得直白。
“你房间之后就先别定了，反正你经常要外拍，看那个计划估计住的断断续续，干脆随我这边安排，能省就省。”
周导笑了笑，“这钱我肯定要给，你要真请我吃住就得用你自己工资掏，人情最贵啊何老板。”
“你欠我人情不是早晚的事？”
“那我得攒点抵债。”
“那就给你折半，”何逍毫不客气，“家务全包。”
“成交。”
几个住客拎着烧烤回观潮楼时路过小院，好奇地张望几眼。
林星辰朝这边喊：“老板！客人们问能不能一起看。”
“当然。”
影片还在放着，陆续加入的来人开启新的一轮零食交流，陈莫一和徐知琪坐在一起。
聊天声忽大忽小的飘来，何逍精准捕捉到一句“还挺好看”，调侃地看向周允辞：“听到没周导，现场反馈，你掉马的根本原因。”
周允辞拎着罐啤酒跟他的野菜汁干了个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