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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香菇炖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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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杳小心抚摸松龄的脑袋,指尖感受着它平缓的呼吸。他看着一直在输送药液的点滴,极轻地叹了一声。
时间凌晨两点整,所幸这间小诊所灯火通明,暖气足够。
明天的课程安排在下午,今晚他打算待在这儿陪伴这只可怜的小猫。而刚刚交流过的张医生,要热情地为他倒上一杯热水。
距离对方离开已经过去十二分钟。
凌杳找了张红色塑料高凳坐下,扭头去看方才留意到的小猫。
是唯一一只寄宿的蓝白英短猫,一声不吭,但饶有精神地盯着他这边看。
“凌杳。”嗓音沾染温度,张医生握着一杯冒出热气的浅蓝玻璃杯露面,“久等了。”
凌杳伸手去接,却被躲过。对方将水杯径直放到就近的工作长桌,贴心地提醒道:“烫,要小心。”
杯中的水面波动片刻,渐渐平静。
他如法炮制地拉过另一张凳子,依然坐在凌杳的左侧。
两人无言半晌。
轻声打破沉默:“凌杳。”
凌杳侧过头,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对上他坦率的视线,“怎么了……张医生?”
“你是不是看不见我的脸?”
凌杳稍愣。
“这样呢?”他自然而然地凑上,在视线的最远清晰范围,“这样能看清楚吗。”
眉毛英挺有型,浓密的睫毛忽闪,眼睛很大,黑漆漆的瞳孔放缩。唇形是不加刻意的微笑弧度。
年轻而精致的一张脸。
凌杳愣愣地,察觉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猛地扯开距离,双颊即刻漾红。
视线刻意掩藏,可惜落点被轻易获知。对方的脸不依不饶地追及,凌杳慌乱地改换几处目光的焦点,始终迎来澄明的黑瞳。
他呆了呆,反应过来、回敬目视,接纳那一方炯炯的眸色:“——你、你离我太近了。”
“噢。”对方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只是面色不见任何冒昧的悔意,“不好意思。”
凌杳没说话,看向手边盛满热水的杯子,水面依旧平静,升腾发散的热雾。指尖试探杯身,温热的感知使他错误判断液体的温度,以至于一口的滚烫刺得眼角沁出湿润。
吐不得,含在嘴里生生咽下去,咽喉也受刺痛的波及。凌杳扭头小声吸入冷气,颤着指尖抹了抹眼角。
“烫到了?”抛在脑后的关切十分应景,“这水刚煮好,怕你等太久,便急忙拿过来了。”
凌杳回正脸,啜吸着相对凉的空气,轻声回应:“没事。”
“烫伤了吗?”沉下的语调就在耳际,随之而来的是被捏住下巴转向的力度,凌杳眨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面容、滑过似是一直上扬的唇,又听见他说:“我看看。”
他说的看看,是付诸行动的‘看’。两指挟持住下巴,一路划上颌骨,用了点力气,未设防的唇微微泄露,舌尖渗红。
被捏着嘴渡气的亲密举动,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关系匪浅的。可惜并不是。凌杳只觉得怪异,经过短暂的失神,他果断拍开牵制的手指。
‘啪’。力度不大,仅作提醒的用途。
长指识趣释放,神色掠过不易察觉的怔然。
凌杳没再看他,皱着眉盯凝面前陷入沉睡的松龄。
“不好意思。”他说。
“……”
“你好。”
突兀的单调语句显得诡谲,两人同时偏头望去。门侧探出一双眼睛,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凌杳无法得知对方的目光含义,下一秒语音响起:“你好。”
身侧的张医生及时开口:“说。”
凌杳感觉到她一瞬间的视线投向,撒娇的语调说:“我饿了。”
“……”他顿了顿,“想吃什么。”
“我想吃泡面。”
“……”
“我要煮的,泡的不好吃。”
“……”
“香菇炖鸡面,我要吃五包,谢谢张明明。”
“……”凌杳觉得身侧凉飕飕的,“不用客气,李红。”
“——凌杳,饿不饿?”
凌杳又扭头看到他的唇角上扬着,讪讪道:“不用了……谢谢。”
李红、张明明、香菇炖鸡面……凌杳发着呆,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悄无声息地轻松了许多,小小吸了吸鼻子,鼻腔难得如此通畅。
长夜漫漫,凌杳伸手摸着小猫松软的毛发,趴下桌面歇息,半梦半醒间闻到了面饼的香气。肩上一沉,若有若无的冷也就此消失,拖着他本就疲惫的精神往下坠。
*
“你说我们把他吃掉怎么样?”
“吃掉?这么早吃掉他不好玩,得慢慢折磨……”
“对哦!我们把他从上面丢下来怎么样?!让他摔个稀巴烂,省得我们费力剁碎,到时候就放进平底锅里两面煎香——”
“红烧人肉!!!”
“我要嚼眼睛!眼睛拿去炭烧,咬一□□眼浆!!!”
“啊——想想就好吃!!”
*
“……喵、嗷呜。”
当作枕头的臂弯完全失去知觉,凌杳竭力抬起甩晃几下,忍耐麻痒的酸楚。昨晚他应该清醒的,结果不敌倦意,第一次在陌生环境下熟睡。
方才被猫叫唤醒,凌杳关切着依旧安静的松龄,确认它的呼吸通畅,才看向一旁充当背景杂音的蓝白猫。
两双眼睛对视,蓝白猫停止了嗷嗷的喊叫,换作撒娇的声调。喵叫的含义哀怜,凌杳忍不住凑前观察起这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猫。
见有人靠近,蓝白猫的声嗓越加娇弱,大大的圆眼耷拉下来,看起来十分委屈。凌杳伸手点了点它压在笼网的小鼻子,蓝白猫立即兴奋得竖起尾巴,格外想要亲近人。
“在这儿待很久了吗?”凌杳柔声问着,伸进笼子的指尖被小猫舔了舔,“你的主人呢?”
“喵~”
“小可怜……吃东西了吗?”
“咕噜咕噜~”
“凌杳。”
半蹲的姿势只能让凌杳仰头与对方投来的视线相对。他获得对方的注意后,目光扯至地面。凌杳也随着他的动向瞧到了地面静静躺着个似乎是毯子的东西。
他弯腰拾起,顺手拍了拍挂在左手,腾出的右手提着一小袋冒着热气的面包、轻轻放在了红木工作台面。
“吃早餐吗。”他说。
凌杳在脑子里反应一会儿他的话,“……不吃了、谢谢。”
他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将毯子抛去了另一张桌子,坐下昨晚遗留的凳子,顺理成章地打开那袋早餐吃了起来。
不到片刻,凌杳闻到了肉香,胃部莫名有召醒的迹象。他缓缓站起身,蹲了一会儿的小腿有些麻,脚步虚浮着,一步步走回松龄的位置。
两人彼此静默着。凌杳又不知不觉发了呆,脑子里尽是昨晚做的那个诡谲的梦:
在一片黑暗中,以他的主观视角不断往深处探入,尽管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墨色。不知道过了多久,环境陡变,一切是灰色的地界,于是他一路走,满眼唯有灰色。
刹那间,单调的灰色,没有任何事物的空间转换成刺眼的白。这种白非常晃眼,晃得他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在铺天盖地的纯白中,一切又开始转变。
黑白灰同时出现在视线里。
凌杳定睛一看,正中间亮着一道闪灼的绿光。
绿光幽深,凌杳努力往光靠近。这道神秘的绿光逐渐展现真正的面目——
是两碗盒装的香菇炖鸡面!
此景下,香菇炖鸡面突然裂开缝隙,张合的瞬间,凌杳闻到了泡面的香气,同时两个绿色盒子开始说话了——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