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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建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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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期已到，县里如约来验收田地。刘家庄表现不错，旱田齐整，水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给过了，全村人松口气。
村长留差爷们吃饭，朱衙役夹一筷子炖的酥烂的鸡，摇头道：“附近几个村子也学你们，水田种稀拉几棵，哎，实在看不过去。”
孟辉挑眉：“学我们？”
“对啊，他们说跟刘家庄学的。”
孟辉和村长尴尬笑笑，问道：“朱差爷，县里收回那么多土地，以后是有安排？”
“也不是什么秘密，朝廷要从北方迁人过来，来咱这种地，青阳县算好的，隔壁几个县死的人多，整村整村的田都荒着。”
村长问：“北边是人多？”
“人多不多不知道，我听大人们说，那边土不好，不咋长庄稼。”
孟辉点点头，应该是甘肃宁夏一带，朝廷有大动作，不过北人南迁，北方门户不就空了么？
送走官府的人，孟辉和村长顺道去南边看河汊码头，村长搓搓手问：“你说，北方人长啥样？他们也吃米饭馒头吗？”
“都是华夏儿女，左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不过那边旱，不种水稻，以面食为主。”
村长再问：“哦，说话也和咱这一样吗？”
“不一样。”孟辉看一眼村长，这是别村都能分外地人，刘家庄没有，心里不舒服了，道：“你若是好奇，咱也要几户过来，南边还有荒地呢。”
“呵呵，那我跟大伙说一下。”村长满意了。
孟辉没想到村长挺有野心，从开荒挖荷塘开始，像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总想着扩张，河汊码头地基铺得老大，说要多盖房子，村长主动提的。
刘家庄人多地少，今年收上来几家无赖的地，公田达到几十亩，是近几十年最高值。
公田是村长带着人耕种，收上来的粮主要用来村中建设，比如修祠堂、磨坊、学堂，还有开荒建码头这种大工程，干活的人要吃饭，吃的是公田粮。再有剩的才轮到接济村中老弱。
这些地是公共财产，不能动，接收外地人得开荒新田。刘广田都想好了，秋季收的稻谷和豆子有剩余，足够养活几家人，到时他要擦亮眼睛，挑几户好人家来。
“嘿嘿。”村长傻笑着往前走，孟辉笑着摇摇头，算了，人多总归是好事。
河汊口一片狼烟地动，村里男女老少有力气的都来了，不止为那一顿饭，建码头是造福全村的大事，大伙都想参与进来。
有拉板车运石头的，抗木头的，壮妇哥儿抬着木桩夯地基，一群上年纪的叔伯跟着木匠锯砍削凿，力弱的老人孩子也在烧水做饭。
混凝土不出村，码头要用石头建成，房子是木制，照着县里码头建。
张平见孟辉过来，从项目办公室，一个临时窝棚里取来图纸，问道：“孟辉，你画的这个茶肆，总感觉不大牢稳。”
孟辉拉着他的手转一圈，道：“反了。”
“哦，原来如此。”
这个茶肆是参照现代咖啡屋，很有设计感，很前卫，导致张平他们看不懂，还好提前问了，不然建出一个倒立的房子来。
孟辉想帮忙干活，哪哪都凑不上，最后被赶回家。
今日是王三禾在家上小课，孩子们刚回家，院中一盆水晒得温热，孟辉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冷水澡，三禾担心他着凉，总偷偷换成温水。
今年夏天比往年热，可能因为春季雨水多，入伏后天天大晴天，还好河里水位高。村民降温纳凉的方法很简单，去河里泡澡，女子哥儿往上游走，汉子去下游。
天气热吃不下饭，孟辉家大酱发挥作用，蘸酱菜，炸酱凉面，各种凉菜轮着吃，还去铁匠铺定做两个蒸盘，自己做凉皮吃。
他只当添个新鲜吃食，三禾一眼看出商机，不让他教给旁人，孟辉问：“怎的，你还要去镇上做生意？”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太辛苦，我舍不得你遭那罪。”
这话让王三禾很受用，翻身滚到辉哥怀里，道：“就算不做生意，也不能随便教给外人。”
“行，听你的。”
烈日炎炎，南瓜硕大的叶片晒得发蔫，两人在地里翻找，成熟的果子得摘下来，藤蔓肥力好供养小南瓜。
他家南瓜不是长脖子形，也不是扁圆形，而是椭圆形，一个有十几斤重。三禾全程合不拢嘴，辉哥说的没错，南瓜比番薯还能结，个头还大。
“我跟村长说后天开始放假，天气太热，孩子们遭不住，嘿，高老板不知跑哪去了，南瓜熟了都不来吃。”
王三禾不想念高老板，他切开一个偏小的南瓜，按辉哥说的，种子洗干净晾在窗台，晚上蒸南瓜馒头，明天早上吃小米南瓜粥，中午再炖南瓜。
孟辉念叨几天，高老板还真来了，这次赶着吃饭的点。红云和五英来拿南瓜，出门时正巧遇上骑马前来的高远阁。
王五英被突然出现的大马吓一跳，目光上移，墨色绸缎包裹着长腿，劲瘦的腰身，再往上是一张俊逸不羁的脸，唇角微翘，汗珠聚在高挺的鼻尖，整个人热气腾腾的。
五英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赶紧低下头，脸羞得通红，孟红云拽着她离开，红云认识这人，大哥说过，见到他绕着走。
高远阁好久没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目送人走远，翻身下马问：“那姑娘是谁？”
孟辉眯着眼回：“三禾的妹子。”
“夫郎的妹妹？不对，你不是说他妹妹都已婚配，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刚从钱府接回来。”不用多解释，聪明人都懂。
“原来是她。”高远阁眼里的光渐渐黯淡，整张脸都悲伤起来，叹息道：“唉，可惜了。”
孟辉狂翻白眼，你又能干净到哪去？他问道：“高兄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高远阁回神道：“你又来这一套，前些日子去趟姑苏，给你弄来一株桂花树，在路上了。”他将马牵进马厩，“还有，当然是来吃你家菜的，那番柿，种下去三个月不见成熟，番椒倒是结不少，太辣，我不爱吃。”
“桂树建康路就有，怎的跑那么远？”
高远阁眼波一转，“去办点事，哎，番瓜都长这么大了？”
“对，等着你来吃呢。”人家大老远给自己送桂花树，给点甜头。
“哈哈，孟兄够意思。”
王三禾不想给人好脸色，这人评价五英的话他都听到了，从今日起，他正式将高老板拉进讨厌的人名单。三禾按照辉哥要求做炸酱面，但是不做凉皮，高远阁这辈子休想吃到他做的凉皮。
高远阁果然看上他家大酱，唏嘘半天，可惜今年做的少，只能分他一小罐。
傍晚辛二送来桂树，用陶缸盛着很大一棵，比孟辉以前种的大好几圈，高远阁说一路用船运来的。
孟辉再三感谢，在院门旁挖深坑小心种下，两月后就能闻到桂花香，圆满了。
主仆二人赖在孟家三天，吃完一整个南瓜，新吃食吃个遍，才依依不舍离开。
孟辉给人带上南瓜和番茄，拜托高老板帮忙，由他出面请县令大人吃顿饭。他原本有极大热情，得知被算计后没了兴致，没人喜欢被利用，虽然他是自愿的。
“你真不打算自己去？”
“不了，高老板帮我想个由头，至于菜式，你让厨子再琢磨琢磨，他们厉害着呢。”
“行吧。”高远阁抱拳回身道：“夫郎，保重。”
？？王三禾懵懵回：“保重。”
孟辉目送人走远，揽着三禾回屋，王三禾一脸得意，高老板到底没吃上凉皮。
第一季占城稻成熟，村民顶着酷暑收割水稻，这一茬种得少，晾晒阴干几日，紧接着育苗种第二季。孟辉家四亩地没有跟着种，他家有六亩半稻，收一季粮足够两家人吃，地休息俩月，秋天接着种菜。
春播的豆子也迎来丰收，豆腐李家重新营业，村中过得差的人家也能偶尔吃顿豆腐。
宽裕的还能吃上肉。朱九斤很有几把刷子，撵上野猪群，逮回来十几头野猪，半大的杀掉卖肉，小的养在后院。
那猪肉是零成本，猎户卖的不贵，用钱买三十文一斤，也可用粮食换，一斤麦子或者两斤豆子换一斤好肉，村民都觉得实惠。
孟辉吃不惯骚味重的猪肉，特地跑去木匠家，让朱九斤把小猪劁了，猎户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河汊码头还未完全建成，路过的艄公已注意到，不时有船停靠歇脚，村民们得以坐船去镇上，刘家庄去年卖菜尝到甜头，今年种的更多，一筐筐新鲜蔬菜涌向市场，菜价很快下跌。
大伙有些懵，但是这价格还是比平常年份高些，赚多赚少都是赚，没有人会让吃食烂地里。
不止菜价，镇上的粮价、食肆价格也在慢慢回落，白面是一天一个价，前几天挂出来三十五文一斤，这天再看，三十文。
往来的人笑容越来越多，大家都知道，饥荒年代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