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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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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 年寒冬，旸兴县山区的小山村被厚厚的白雪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过，吹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这天傍晚，外出捡柴的肖楚霖背着一大捆柴，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回到村头。几个知青正围在一起闲聊，看到他回来，其中一个叫李华的知青兴奋地招手喊道：“楚霖，快过来！有个大消息！”
肖楚霖赶忙走过去，放下柴捆，喘着粗气问：“啥消息啊？这么激动。”
另一个知青王强抢着说：“听说县高中来了好几个从大城市来的老师，都是有学问的人！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说明年高考要恢复啦！”
“高考？真的吗？”肖楚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
李华拍着胸脯保证：“那还有假！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呢。那些大城市来的老师可厉害啦，说不定真能让咱们有机会考大学！”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炸雷，在肖楚霖的心中激起千层浪。对知识如饥似渴的他，本就对山外那广阔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无限向往，此刻，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再也无法平静。
回到家中，昏暗的屋子里，妈妈正就着微弱的灯光缝补衣服。肖楚霖顾不上抖落身上的雪花，几步走到妈妈面前，兴奋地说：“妈，我刚听说，明年高考要恢复啦！我想去县高中打听报名上学的事儿。”
妈妈手中的针线顿了一下，抬起头，满是担忧地看着他：“楚霖啊，这事儿是真的吗？再说，你这一去，山高路远的，人生地不熟，万一出点啥事儿可咋办？”
肖楚霖握住妈妈的手，眼神坚定：“妈，我打听清楚了，这事儿靠谱。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险。我就想出去看看，学更多的知识，以后让您过上好日子。”
妈妈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这孩子的心思。可妈就是担心你……既然你这么坚决，那就去吧，路上千万小心啊。”
“嗯！妈，您放心吧！”肖楚霖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天还漆黑一片，肖楚霖便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箱视若珍宝的书，踏上了前往旸兴县高中的路途。一路上，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冻得他耳朵发红、手脚麻木，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旸兴县高中。
从那以后，肖楚霖开启了半工半读的生活。每天课余时间，他就去学校食堂帮忙洗碗、打扫卫生，以此换取一些生活费。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他结识了娄一墨。
那是一堂物理课，娄一墨穿着整洁的中山装，手里拿着教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他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温和与睿智：“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物理老师娄一墨，从今天起，由我给大家讲授物理课程。”
课堂上，娄一墨生动有趣的讲解让肖楚霖听得如痴如醉。课后，肖楚霖拿着书本，鼓起勇气走到娄一墨面前：“娄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娄一墨微笑着接过书本：“好啊，你说。”
肖楚霖指着书上的一处难题，认真地说：“娄老师，这个地方我不太明白，按照公式推导，结果好像不太对。”
娄一墨耐心地讲解起来：“你看，这里的关键在于对这个物理概念的理解。你要把它放到实际的情境中去思考……”
听完讲解，肖楚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娄老师，您讲得太清楚了，我明白了！”
娄一墨看着眼前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满意地点点头：“以后有问题随时来问我。我看你很爱思考，是个好苗子。”
从那以后，肖楚霖经常去找娄一墨请教问题，娄一墨也越发欣赏这个勤奋好学的学生。
有一次，娄一墨看到肖楚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便关切地说：“楚霖，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别冻坏了身体。”
肖楚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娄老师，我不冷。家里条件不太好，这件衣服还能凑合穿。”
娄一墨皱了皱眉，第二天便拿了一件厚棉衣给肖楚霖：“楚霖，这件棉衣你拿去穿，别跟老师客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好好学习。”
肖楚霖感动得眼眶泛红：“娄老师，太感谢您了！您对我太好了。”
娄一墨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好好努力，老师相信你将来一定有出息。”
1977 年冬天，对于无数怀揣梦想的人来说，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全国五百七十万考生满怀憧憬与紧张，走进了那曾被关闭了十余年的高考考场。肖楚霖也在其中，凭借着多年的努力和积累，他成功成为当年考入大学的二十七万个幸运儿之一。
离开学校那天，肖楚霖站在校门口，望着熟悉的校园和教学楼，眼中满是不舍。娄一墨走过来，笑着说：“楚霖，恭喜你考上大学！这是你努力的结果。”
肖楚霖紧紧握住娄一墨的手：“娄老师，我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教导和帮助。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娄一墨语重心长地说：“到了大学，要继续保持勤奋好学的态度，多学知识，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肖楚霖用力地点点头：“娄老师，您放心吧！四年后，我一定会回来，我要成为像您一样的人，用自己的光芒照亮别人的生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毕业后，肖楚霖信守承诺，回到了旸兴县高中任教。
有一天，娄一墨找到肖楚霖：“楚霖，听说你回来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教师队伍啊！”
肖楚霖笑着说：“娄老师，能回来和您一起工作，我特别高兴。以后还得请您多多指点。”
娄一墨拍拍他的肩膀：“指点谈不上，咱们互相学习。现在的学生啊，想法都很活跃，教学上可得多花心思。”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一起探讨教学方法，交流学生的情况，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在不经意间掀起波澜。1997 年夏天，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可对于娄一墨一家来说，却是如坠冰窖。
一天，肖楚霖正在办公室备课，娄一墨神色匆匆地跑进来，声音颤抖地说：“楚霖，我爱人心脏病突发，正在医院抢救，我得赶紧过去！”
肖楚霖立刻站起身来：“娄老师，别慌！我陪您一起去！”
两人赶到医院时，白雪琴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娄一墨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雪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肖楚霖眼眶泛红，安慰道：“娄老师，您节哀顺变……白雪琴老师一定也希望您能好好的。”
此后，娄一墨一蹶不振，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肖楚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每天下班后，肖楚霖都会去娄一墨家里照顾他。
“娄老师，您吃点东西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得振作起来啊。”肖楚霖端着一碗粥，劝道。
娄一墨摇摇头：“楚霖，我吃不下……雪琴走了，我感觉生活都没了意义。”
肖楚霖握住他的手：“娄老师，您还有我们，还有学生们。您要是倒下了，大家都会很难过的。”
尽管肖楚霖悉心照料，但次年冬天，娄一墨还是没能战胜病魔，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娄一墨的葬礼上，肖楚霖泪流满面：“娄老师，您一路走好……我会永远记住您对我的教导和帮助。”
此时已步入不惑之年的肖楚霖，仿佛被命运之手抽走了所有的生活热情，只剩下一副空壳。曾经那些与娄一墨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如今都已化作泡影，只留下为人师表的责任和义务，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终于，肖楚霖迎来了退休的日子。学校领导真诚地挽留他：“肖老师，您教学经验这么丰富，学校还离不开您呢，再留任几年吧。”
肖楚霖微笑着婉拒：“谢谢领导的信任，我年纪大了，想过些平静的生活。不过我相信，年轻的老师们一定能把工作做得更好。”
离开学校后，肖楚霖来到了这座养老院，试图在这片宁静中寻找内心的安宁。
在与警方的交谈过程中，肖楚霖回忆起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桀海的格外关注。
那是白雪琴心脏病发前大概一个星期的一个夜晚，暑气还未完全消散，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肖楚霖和娄一墨像往常一样，给高三补习班的学生上完晚自习后，一起结伴回住宅楼。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娄一墨突然想起什么，笑着对肖楚霖说：“楚霖，今天家里做了冰粉，一起去尝尝吧，雪琴做的冰粉可好吃了。”
肖楚霖欣然答应：“好啊，娄老师，我还没吃过白老师做的冰粉呢。”
两人来到娄一墨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屋里突然传出白雪琴隐忍的哭喊：“你都三十岁了，还结不了婚，又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我和你爸爸今后如何还有面目教书育人——”
听到这话，肖楚霖顿时愣住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尴尬，他下意识地看了娄一墨一眼。
肖楚霖赶忙说：“娄老师，那……那我就不进去了，您先处理家里的事儿。”
娄一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楚霖，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那你先回去吧。”
肖楚霖匆匆忙忙地跟娄一墨道了个别，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自那以后，那个夏天的冰粉，便成为了肖楚霖一生都不敢再触碰的食物。每一次看到冰粉，那段痛苦的回忆就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