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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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辛卿睁开眼睛。
即使昨晚折腾到半夜，常年保持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唤醒了辛卿。
一番洗漱收拾后，辛卿又成了白日里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辛教授，与深夜那个床上得寸进尺的辛卿判若两人。
听到主卧的门打开，周六迅速从沙发上下来跑进卧室，跳上床在吴意身边躺下来，两只爪子抱着吴意的手臂闭眼休息。
看到此情此景，辛卿上前点了点周六的小脑袋，小声说道：“你快成精了。”
看着一人一猫安静睡觉的场景，辛卿没忍住，伸出一只手隔空对着吴意的脸部轮廓，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心底生出一阵无法言说的悸动。
就这样盯着沉睡中的吴意看了一会儿，辛卿说道：“跟你另一个爸爸好好睡觉吧，我走啦。”
吴意醒来的时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回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周六察觉到吴意醒了，凑上前在他的脖颈处轻蹭。
因为周六的动作，昨晚的回忆在吴意的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一时间心里发颤。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动作都一样。
缓过身体最初的不适，吴意掀被下床，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双腿颤颤巍巍差点摔倒。
缓过一阵酸麻后，吴意慢慢挪进洗手间，伴随着关门声传来的是，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辛卿……你是个牲口啊。”
可见小别胜新婚的辛教授，昨夜有多么的不做人。
人前，衣冠楚楚；人后，衣冠禽兽。
实锤。
吴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第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礼盒，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是辛卿的字迹。
拆我。
将便利贴放在一边，准备等会放进自己的收藏本里，从辛卿第一次用便利贴开始给自己留言开始的每一张，吴意都有好好收藏起来，想着以后可以时常翻看，这是独属于吴意的小浪漫，谁也不知道。
吴意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四只做工考究的白瓷杯子，每一只上面都绘制着花纹。
吴意从盒子中，取出一只荷口白瓷杯，对着自然光线细细欣赏。
薄胎细腻，釉质滋润，不见丝毫杂质，轻轻敲击杯身，声音清脆悦耳，自然光下，透光度良好。
吴意拿在手中翻转杯身，才发现杯身一面绘制着玉兰花，另一面是对应的题词。
心下大喜。
吴意想寻宝一样，将四只杯子都从盒子中取出来，一一细看后才明白，这是在清朝「斗彩十二月花卉杯」的样式上仿制的。
玉兰花、桃花、紫薇花、石榴花……杯子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玉兰独占枝干风韵翩翩的样子，剩下的桃花浓墨重彩，紫薇花丰盈锦簇，石榴花红颜欲燃，可见作画者的功力。
他将四只杯子在桌子上一字摆开，挨个查看写在上面的诗文。
「如此高月白于雪，年年偏是斗风开」
「一帘红雨桃花谢，十里清阴柳影斜」
「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吴意越看越觉得这画风和笔劲相熟，拿着杯子跑进辛卿的书房，和他挂在墙上的画作两相对比，发现这杯子上的画和题词，都是辛卿的手笔。
一笔淡墨，勾勒心中执着；一笔丹青，诉说心中眷念。
辛教授把文化人的浪漫玩得明明白白的。
辛卿结束课程，打开家门时，一人一猫正窝在茶几前分享着同一杯酸奶。
吴意自己吃一口，给周六往餐碗里放一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的，都没有注意到辛卿开门进屋的动静。
辛卿站在吴意身后看了一会儿，发现电视上放着的，是之前在电影院看的电影，林惊鹊的《鲜衣怒马再少年》。
“你这么喜欢这部电影啊。”辛卿在吴意的背后开口。
“啊，你回来啦。电视声音开大了，我都没听见你进门的声音。”吴意扭头看了一眼辛卿后，又转回头在茶几上找出遥控器调小声音。
辛卿看着茶几上打开的礼盒，轻声问：“礼物喜欢吗？”
“喜欢。”
吴意起身一只腿压在沙发上，隔着靠背抱住辛卿的脖子，开心的说：“特别喜欢，尤其是上面的画和题词。”
辛卿抱紧心上人的细腰，“看出来了？”
“嗯，我和你书房中挂的画对比过，一模一样的。”吴意眉梢微挑，“忙里偷闲还给我做礼物，很辛苦吧。”
“不辛苦。”
辛卿转过来在吴意身边坐下，才继续开口，“我这次去开会，顺便拜访了一位老教授，他儿子是研究瓷器的，自己开了一个工作室，我拜托他帮我烧好素胎瓷，白天抽时间去画画就行。”
“嗯。”吴意心里清楚没有辛教授说的那么简单，瓷器上作画，一笔一墨都容不得差错，否则瓷胚就要作废。
辛教授又是一个事事努力追求完美的人，可见耗费了多少心血在上面。
“对了，我那天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一个盒子，你看到了吗？”
吴意点点头，问道：“是一个绿色的用纸袋包装的盒子吗？”
“嗯，我当时接电话，好像放在衣帽间忘记拿给你。”
吴意将酸奶放在桌子上，踩上拖鞋噔噔噔的跑进衣帽间，又噔噔噔的跑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绿色的袋子。
辛卿将人抱进怀中，说道：“打开看看，这是当地的特色茶。”
吴意打开盒子，鼻翼间闻到淡淡的绿茶香气，薄唇轻勾，“庐山云雾，中国十大名茶，这不便宜吧？”
辛卿把头埋在吴意的脖颈间，囊声囊气的说道：“老公负担得起，安心喝。”
晚上要出去，辛卿就没让吴意做饭，在剧院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填饱肚子。
他们手牵手的走到检票口，发现前边已经排起长长的检票队伍。
“人好多啊，看来佳禾姐的新剧很火。”
临近演出时间，检票口等待进场的队伍排成了长龙，两人低头说话的时间，后面的队伍已经看不到尽头。
辛卿回头望了一眼队伍，和吴意说：“快到我们了。”
检票走进场馆内，发现佳禾给的是全场最好的位置，第二排中间正对舞台，视野开阔，两边无遮挡。
吴意说道：“这是妥妥的内部票啊。”
两人在位置上落座不久后，吴意身边的空位来了一位熟人。
“你怎么也坐这里？”
洛川答道：“那我应该坐在哪里？”
“第一排啊。”
洛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的票和你手里的两张是佳禾一起留的，第一排坐的都是文化单位的负责人或者特邀嘉宾，不对外售票。”
“这样啊，感觉佳禾姐很受欢迎，刚才进场的时候，我看好多小姑娘手里拿着应援的横幅。”
“嗯。”说起女朋友洛川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那是，佳禾这些年为了跳舞牺牲很多，她为了跳好这部剧，每天十几个小时的泡在舞蹈室训练自己，力求做到完美。”
“女士们，先生们，本场演出即将开始，请大家对号入座，保持手机关闭或调整为静音状态，避免接打电话、发出声响等，本场演出严谨拍照、录音、录像，如有特殊需求，可示意工作人员提供帮助……”
随着剧院广播声音的变小，灯光骤然变暗，演出开始。
吴意不太懂舞蹈，但两个小时的演出还是很享受的。
演出结束，演员谢幕时，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灯光亮起，演员们最后一次谢幕后，观众们开始陆续退场。
辛卿牵着吴意的手顺着人群的方向往外走，“我想先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门口，吴意接过辛卿的大衣，说道：“我不去，我在外面等你。”
“吴意。”
陌生的声音，俊俏的男人，正逆着人流向着吴意大步走过来。
吴意闻声转身，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熟悉的陌生人，心想着，“星座博主说的没错，今天不宜出行”。
吴意吐出一口烦闷的气息，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跟着辛卿一起去卫生间。
人群之中，吴意神色镇定自若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声，“沈文海，好久不见。”
沈文海露出似笑非哭的表情，插在口袋中的右手攥紧自己的手心，“刚才入场的时候觉得像你，想着散场了确认一下。”
“你和另一位先生走的很快，散场的人也很多，差点就跟丢了。”
吴意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现在确认过，可以走了。”
沈文海看着冷淡的吴意，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你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可以平和的坐下来叙旧的关系。”吴意语气冰冷地拒绝了接下来的寒暄。
沈文海没想到吴意会是这种冰冷地态度，怔愣了一会儿说道：“你还是在为当年的事情怨恨我，对吗？”
“不是。”
吴意往后退几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淡然一笑说道：“时间是一剂良药，十二年了，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有爱我的先生，有满足生存的一份小事业，我很珍惜现在平静的日子。”
“我不想这份平静被任何过往打破。”
吴意看着远处从卫生间出来的辛卿，在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先生在找我，我要先走了。”
留沈文海一个人站在原地，吴意抱着辛卿的大衣向他走去。
他走到辛卿面前，将搭在臂弯里的大衣递给辛卿，“外边天冷，把衣服穿上吧。”
辛卿往沈文海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刚才是遇见熟人了？”
两人并肩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吴意回头看了看，依然站在原地的沈文海，不在意的说道：“不熟。”
事实证明，老天爷捉弄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给他一丁点的防备。
“欢迎光临，先生，喝点什么？”林丽指着单屏机前面的菜单示意。
“五杯热的燕麦拿铁，五杯冰拿铁，打包带走。”沈文海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大概多久。”
林丽看了一眼站在吧台里的老板，说道：“大概十分钟左右，您可以旁边稍作等候。”
沈文海去前面的蛋糕店，打包了一些甜品，算着时间来前台取咖啡，正逢吴意将最后一杯拉花咖啡递给林丽扣盖打包，两人就这样再次遇见。
吴意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在店里再次遇见沈文海。
一时间，不满、燥闷、不安、紧张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沈文海上下打量一番吴意的穿着，“ 吴意，你在这里工作？”
林丽将装有咖啡的袋子放在沈文海面前，说道：“先生，您认识我们老板？”
“嗯，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林丽发出了感叹的声音，“这样啊，那还真是缘分。”
“小丽，去后面库房拿点咖啡豆，没有豆子了。”
“啊……”林丽指着半满的豆仓，疑惑的答道：“可是，够用啊。”
“现在去吧，避免一会儿手忙脚乱。”
打发走八卦的林丽，吴意看着面前的沈文海：“以后多杯咖啡，可以在线点外卖，平台有优惠补贴，比较划算。”
“这家店是你的啊。”
“我前段时间刚回国，目前在盛海做室内设计师，公司就在前面那栋楼上。”
害怕吴意的冷脸，沈文海快速的开口解释道：“公司的人说「春和」是这附近最好喝的咖啡店，我没想到老板是你。”
“都是大家的支持。”
吴意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且尴尬的氛围。
沈文海盯着与过去不同的吴意，一时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念头，但一种更清晰的念头渐渐占据上风，他意识到吴意并不欢迎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
沈文海故作淡定地喘口气，低头看着手表，说道：“马上就是工作时间，我先走了。”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在吴意礼貌的送客语中，沈文海提起面前打包好的咖啡迅速离开。
直到眼前再无烦闷的人和事后，吴意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迈步走到咖啡机面前，给自己萃一杯黑咖，加上满满的冰块，一口闷下去。
苦涩和冰凉划过喉管，吴意心口那掩盖在层层叠叠伤痕下的藤蔓，一点点显露出鲜红的茎叶和脉络。
林丽不明白为什么吴意的心情会突然不好，但直觉告诉她，跟刚才买咖啡的男人有关系。
郑北来上班的后，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其实郑北并没有见过沈文海，他只是在父母朋友的最终听说过这个名字，毕竟当年那件事影响挺大的。
不然，吴意也不会和家里闹到断联。
郑北在仓库找到发呆的吴意，“哥，我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
半明半暗的仓库中，吴意背对着郑北说道：“什么事啊？”
“我过年回家的时候，听我爸妈说，叔叔的身体不好在住院，我就去探望了一番。”
“我问过医生，只是高血压造成的突发性昏厥，在医院输液观察几天，没什么事就回家了。”
“我知道了。”
郑北犹豫片刻，问道：“哥，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回家看看吗？”
“现在社会在进步，同性婚姻是合法的，叔叔阿姨的观念也会改变的。”
吴意叹口气，“小北，有的人是拒绝与时代共同进步的。”
“我从来不觉的我喜欢男人，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堂堂正正的做自己，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