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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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到了六月，新闻和朋友圈总会说“今年是最热的一个夏天”，黎寻紧紧拥抱着面前的人，像拥住了大火炉。
他想，新闻好像也没夸张了。
荷尔蒙的躁动，让他也无法自拔地陷入了高温，被烧到快要晕厥。
偏偏新华苑这几天电路维修，总是一言不合就断电。
应梅提议让他们回家住，黎寻觉得难为情。
“回家就没办法天天见面了啊。”黎寻小声给应礼分析。
应礼穿着一件黎寻的运动背心，背靠着沙发边沿坐在地上，腿伸长，任黎寻躺着在上面。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怕热，动不动就出一身汗，但应礼就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身子总是凉的让人觉得很舒心。黎寻肆无忌惮的和他贴贴。
汗黏腻在两人相贴的地方，应礼单手操控着手机给应梅回消息，闻言一愣，低头若有似无地笑了声。
“那你也去我家？”
“不好吧，”黎寻咂咂嘴，换了个姿势躺平，惦记着十年后应礼提到的相处模式，还是觉得有所顾忌，“应阿姨看到了怎么办，我可是把你拐走了诶，她最最最宝贝的儿子，我总不能真像那个混蛋一样下战书吧。”
应礼觉得无奈，纠正他，“那个混蛋是你。”
“这不是重点。”
“那该是什么？”
黎寻不吭声。
应礼也不着急，低头继续看应梅弹出来的消息。
也不知道哪里找的表情包，土味但又让人无法忽视，满屏的你要答应我啊，看看你老婆。一度让应礼有点怀疑亲妈的精神状态。
该怎么委婉的告诉黎寻呢，应梅早就看除了他们的那点心思，只是顾及到少年人脸皮薄才假装毫不知情。
和黎寻在一起的第二天早上，黎寻还在他的臂弯睡觉，突然接到了应梅的电话，说要出远门和朋友见面。
他只是很淡的嗯了声，提醒她注意安全。
应梅却在那一点点语气变化里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
“有什么好消息，怎么这么开心？”
他用手指一点点温柔顺着黎寻的头发，然后指尖慢慢向下，滑过了鼻梁，落在了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黎寻睡得正香，觉得他有点烦，挥爪拍了拍，拍不好，只好猫一样的往他怀里缩了缩，寻求避风港。
应礼看着这一幕，轻声笑了：
“妈妈，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人。”
“真的，很幸福很幸福，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一起回家是应梅下达的死命令，但远远没有黎寻想的那么夸张，充其量不过是应梅和赵佳慧想要为家里的两个毕业生举办个小宴会，这会一直弹消息，也不过是在敲定菜单，
但捉弄黎寻一直以来都是应礼的乐趣，看着平日里总是戏弄他的人，在这一刻变得扭扭捏捏，胸腔内突然生出了一种轻易的满足感。
都是因为喜欢。
“只是吃饭，我们太久没回去了，圆圆也说要给我们庆祝。”
拿出圆圆说话，妹控一下子就噤声了，哼哼唧唧了好一会，最后嘟囔“那好吧。”
毕业后要做的事其实挺多的，黎寻早在高三开学前就做好了规划：比如学潜水，拿下驾照，找个地方兼职，把荒废的贝斯再捡起来。
然而时间变迁，计划一再修改，变成了参加集训，学做饭，和应礼好好恋爱。
得知自己排在最后，应礼还小小抗议了下表示委屈。
又被黎寻笑眯眯地安抚，“哎呀，把你排在最前边，我还哪有心思学习嘛。”
也是。
那人也好哄，得到满意答复后，果断起身给黎寻制订学习计划，表示一定要为一年后的见面出一份力。
黎寻已经进集训班了，因为有工笔画功底，早些年打过造型基础，刚入画室就赢了不少夸赞。
再加上有奖项打底，一次小考后，当即被分到了美院冲刺班。
应礼在距画室两站的地方学车，科二练了两天就能考试了，奈何还要等考试CD和刷时长，每天还是要顶着大太阳出门。
黎寻心疼小古板的皮肤都有点晒黑了。
应礼看了眼自己比同龄人还要白两个度的胳膊，默默把辩驳吞回肚子里。
他其实对晒黑之类的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委屈，在驾校打完卡，还能掐着时间接黎寻放学，两人在奶茶店买两支冰淇淋，晃悠到地铁站门口，刚好吃完。
地铁站门口总有一个老奶奶在卖花，自家小花园里的花卉，简单扎了一小束，用旧报纸缠着，低调又有情调。
应礼总是要买上一把塞给黎寻，起初黎寻会不好意思拿，别扭地推三阻四，最后被应礼以“老人家这么热还要出来卖花，就当是照顾生意”成功说服，美滋滋地拿着一束开得妖艳的唐菖蒲在朋友炫耀了起来。
那几个损友起初还没看得出来，只当是他毕业后有了新爱好。
朱星权倒是在评论里发了小作文，怒斥他竟然拒绝一起学车一起学潜水。
蒋毅回了他三个点，那人还是没看出来，哀嚎着黎寻没有吧大家当兄弟，竟然还有了小秘密。
秘密倒也算不上，连续更新了几天不同的花束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黎寻进入了热恋期。
对象是谁甚至在班级群里展开了一场小讨论。
黎寻的人缘还算不错，平时女生们有个忙也都乐意找他，这人好说话，也不会在女生面前乱开屏，这也导致还没个人关系都还不错。
文悦被@的最多。
有人分析的有理有据。
“上课时黎寻坐在那个位置，但总是扭头看文悦啊，还有下课也总是去找文悦问题目。”
下的文悦当场发了表情包拒绝三连，然后私聊黎寻，“喂，你俩要不要公开，我还没恋爱呢，可不想先有个大情敌。”
黎寻连连道歉，抢先在群里回应，“有没有可能我是在看应礼？”
但压根没人在意他的发言。
群里热闹一阵一阵的来，调侃过了黎寻，又开始讨论起了谁和谁会在一个学校，某某在同一个城市，一定有猫腻。
一班的学生大多乖乖崽，黎寻和朱星权这样的就已经是刺头代表，前三年蒙着头学习，如今一朝毕业，彻底解放了天性，各种有的没的全都讨论了起来。
班里平时最不引人注意的男生突然剪了头发，羞涩表示喜欢隔壁班班长，求助大家要怎么追。
一瞬间群里又炸开了锅，无论是有没有恋爱的，都开始花式出主意，还扬言不能给最强一班丢人。
有同学@了黎寻，夸赞他很会，洋洋洒洒的大段文字，表示着对黎寻的羡慕，末了敲重点：“让寻哥教教你怎么追，他都谈了好几个了，这是能说的吗？”
朱星权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夸张的“哇哦哇哦”放着各种猥琐表情包调侃。
黎寻忙不迭去看应礼的表情，生怕他会误会。
而小古板早就成熟了起来，表情是有点在意，但还在抬手捏了捏黎寻的后颈——黎寻立刻条件反射缩起了脖子。
“很有经验，嗯？”
“误会，都是误会。”
这场闹剧以黎寻一句“我已经名草有主了，初恋，不出意外的话会结婚，勿cue我”而告终。
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不相信。
黎寻也懒得在意那些，挽着应礼的手臂问一会下了地铁要不要去买个冰淇淋蛋糕。
说来也奇怪，去应礼家吃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和应梅阿姨相处的也还算不错。
甚至一度觉得比赵佳慧还要亲近一点。
可现在，还紧紧是在地铁上，心脏却好像要跳出嗓子眼，竟然有种要见家人的错觉。
“我穿得会不会太不像话啊，裤子上还好多颜料，会不会很邋遢啊。”
“头发还行吗？我还没去剪，一会我要不要先回家收拾一下。”
应礼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耐心抓住他的手。
“你哪里都好，担心什么，只是一起回家吃饭。”
他的重音落在了一起回家四个字上，眼底的温柔和包容，瞬间带走了那些躁动和不安。
黎寻调整好了表情，也不确定到底是被他的字眼还是眼神安抚。整个人轻飘飘的。
是异样的满足感。
……
最后连蛋糕也都没买，临近单元楼下，应礼才缓声道出了细节。
应梅和赵佳慧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一起吃个饭，没有特别的意思。
黎寻却差点跳起来，“应阿姨都知道了，还没有别的意思？！”
应礼不以为然，“早就知道了，是我表现的太明显。”
这个说法就有点太牵强了，黎寻哼哼了两声，“你暗恋我，和我们在一起，这是两码事，性质不一样。”
应礼被他的认真唬住了，“怎么不一样。”
哪知道黎寻在这方面才是真的小古板，挠挠头，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在一起了，至少我得先上门提亲吧？啊呸，也不是提醒，反正……”
还没反正完，就听见应礼笑出了声。
应梅和赵佳慧从窗口探头，喊着，“怎么还不上楼，两人在下面说什么小秘密呢。”
黎寻脸都憋红了，愤愤在应礼腰上拧了一把，先他迈上台阶。
可最后先进门的反而是应礼，妥帖的给赵佳慧和应梅打完招呼，还不忘送礼物给圆圆。
因为他准备的太好，反而让黎寻更加幽怨，觉得自己被应礼做了局。
“你不要欺负小礼啊！”捕捉到黎寻幽怨地眼神，赵佳慧忍不住开腔提醒。
黎寻哼了声，转到厨房帮忙，心道还不定谁欺负谁。
应梅正在煲汤，墨鱼排骨花生汤，已经到了最后的装碗阶段——应礼家有一个很漂亮的大号青花瓷汤碗，据说是当初应梅结婚时买的。
怕突然出声吓到人导致被烫伤，黎寻屏住呼吸，不远不近地站着。直到应梅盛完汤，正要往大碗里放香菜时，才小声提醒，“阿姨，应礼不吃香菜的。”
话音刚落，黎寻懊恼地差点咬舌，这时候乱表现什么呢，英美阿姨可是应礼的妈，怎么会不记得应礼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太冒昧了吧？语气有点像炫耀吧？会影响婆媳关系吗？
赵佳慧平时听书时，好像经常有这样的桥段。那怎么办啊，应礼岂不是会很为难？啊啊啊应阿姨那么好，应该不会吧……
“小寻，小寻？”
应梅的手在眼前晃到快要出残影，黎寻才艰难从思绪中走出来，表情尴尬，手搭在一起像个小鹌鹑。
“对不起应姨。”
“道什么歉啊傻孩子。”应梅给汤里加了点胡椒粉，搅拌均匀，淡绿色的香菜飘浮在最上层，让颜色看起来没那么优雅的摸鱼排骨汤也鲜亮了起来。
“我有点……”啊，太难以启齿了。
应梅却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很高兴。
“诶、诶？”高兴什么？
黎寻蓦地睁大眼。
应梅探出身子瞄了眼客厅，应礼和赵佳慧也在郑重聊天。
应梅松了口气，抬手轻轻合上了厨房的门。
“高兴除了我还有人记得小礼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可是那汤……”
“但是小寻你喜欢呀，那个汤是煲给你的。”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黎寻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他一直不擅长和长辈相处来着。
应梅却自顾自地说了很多。
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应梅温柔到让人有点手足无措。
黎寻惶恐的看着她，语无伦次地道歉。
他想，他可能真的不及另一个黎寻，没办法很有气势的说出非应礼不可这样的宣誓词。
他像是抢走应阿姨宝藏的恶龙，注定要把那稀世珍宝占为己有。
恶龙就要有面对指责的勇气。
他也谦卑的低下头，等着应阿姨诉说委屈，责怪他这个混蛋，带应礼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应梅却轻轻抱了抱他。
尽管很快就放开了。
“好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
“阿姨应该也希望黎寻会有更好的选择吧。”一想到十年后应礼说过的话，黎寻就觉得心口发酸。
“是啊，我也希望他有个圆满的家庭，有个体面的工作，有远大前程，温柔的妻子，乖巧地像他一样的小孩，有一个寻常意义上大家都羡慕的家庭。”
黎寻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可应梅还说：
“可是这只是我想要的。即便再期待，也无法强加在小礼身上。更何况，那些圆满都是基于小礼满意和快乐的基础上。我想，再也没有什么，比第一次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着自己更美好的事情了。”
“小礼的爸爸如果还在的话，也会为他骄傲的吧，我们家的人就是这样，认定了就是认定了，不得到是不会罢休的。”
“阿姨……”黎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应梅拿了张纸巾给他，“以前我总是担心小礼做不出选择，现在反而放心了。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辛苦吧，不会好好表达，有时候遇到开心的事也不会有回应……他爸爸也是这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多少爱意……”
应梅沉浸在少女时期，整个人都闪着光。
尽管有点扫兴，但黎寻还是想坚定地告诉她。
“并没有。阿姨，和应礼在一起并不辛苦。只要他看向我，他想说什么，我都会知道了。”
“我喜欢他看向我的目光。”
……
回去的地铁上，黎寻回想到给应梅说得几句话，尴尬到快要脚趾扣地。
应礼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抓着摇摇晃晃的扶手，一手固定在黎寻腰后。
两人搭车都喜欢去强冷车厢，人不多的时候，能悄悄牵手，小小腻歪一下。
人多就更好办了，能光明正大的搂腰搭肩。
途经大型换乘站，有不少提着行李箱的乘客上车，车厢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
不知道谁踩了黎寻一脚，又或者是行李箱碾过了脚背。黎寻忍不住后退，背紧紧贴在应礼的胸膛。
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咚咚咚地心跳声。从应礼的胸腔，颤动着他的胸腔。
黎寻在他的怀中艰难转身，对上应礼的脸。
少年垂着眼，唇角不甚愉快的紧绷着。看起来有点小委屈。
“怎么啦？”黎寻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的手。
应礼没回答，只是继续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黎寻忍住笑，手开始不老实，像弹钢琴一样在应礼手臂上敲打着。
谁料根本不起作用。
“下一站是机场站。”
喧闹中无意间传来了谁的声音。
黎寻保持着单手按着应礼的肩膀的动作，那一刻好像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了内里的所有不安和迷茫。
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后，暑假结束。
明明才开始，就要面对别离。
他突然也说不出话来，静静靠着应礼，看着车上倒映着他们肩并肩的模样。
隧道的广告牌在上个月还是高考加油，这个月就已经换成了致敬青春。
暑假看似有漫长的三个月之久奢侈的将近一百天，可更换计量单位，也可以短的像一瞬间。
好像怎样都不够。
明明他们的恋爱才刚刚开始。
车厢又换了一批人，有人分别，便有人再度重逢。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个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广告牌，以及暗下去时倒映出的他们。另一个则低着头时间辗转在牵连的手，在那人的看向车窗的侧脸。
视线冷不丁地达成诡异的交叠。
出了地铁站已经十点多了。
两人慢吞吞地散步回去，应礼又在路边买了串茉莉花，仔细给黎寻挂上。
被黎寻笑着埋怨“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姑娘啊。”
“哪有。”
那句也不过是玩笑话，一想到开学后的分别，心里就挺难受的，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哪知应礼却认真起来，“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可爱，小寻有小寻的宝贵。”
“看到漂亮的东西就想给你买，不能说给别人的话只想说给你听，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最好永远不分开，想你只能看我，只依赖我，只能拥有我，想你……也能一直一直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黎寻彻底愣住了。
夜风阵阵，送来了路边摊的香味，几只流浪猫晃晃悠悠地路过。
应礼站在一点都没有格调的昏黄路灯下，神奇虔诚地像是在教堂面对神父做最后的自我剖析。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样子，你的性别，你能带给我什么，而是因为你是黎寻，最最独一无二的黎寻。”
这话说得太让人耳热了。
黎寻想要捂脸，却看到了坦然说出这句话的人，更早的进入了红温。
“干嘛突然表白啊。”黎寻轻声嗔怪道。
却又比谁都明白，应礼是在借此敲碎不安。
他向前两步，艰难控制表情，千万千万笑得太傻啊，不要看上去太不值钱。
可他判断失误。
眼神，动作，表情，就连微微颤抖的头发丝，都好像在深情做出回应。
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住了他。
在盛夏的夜色里，两颗赤诚的心脏滚烫的惊人。
他听到应礼在他耳侧低声喃喃：
“不会结束的，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今后的长久的见面。”
心口那个漏洞被应礼给补上了。
夏天才刚刚开始。
短暂的别离，是为了更久的重逢。
他注定，要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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