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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书澈 ...
天色阴沉,深秋的冷风追着落叶在院子里打了个旋儿,把最后一丝天光也掐灭了。
庄牧野从昏沉的梦中惊醒,他昨天在陈书澈家楼下站了一天,也发了好多条消息给他,不知道他看见没有。
陈书澈这次态度格外坚决,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哎,我这是触犯了什么天条了吗?罪不至此啊,书澈哥。”
庄牧野叹了口气,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屏上的时间,思考今天要不要直接拎着行李往书澈哥家门口一蹲算了。他已经很久没见到陈书澈了。
行李还没开始收拾,他亲哥一个箭步猛地冲进他房间。
“哥?你今天没上班啊?”庄牧野些许诧异地看向他哥,只见庄璟云神色煞白,手中接听的电话外放着。
“不是,你怎么......”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声响。
“喂喂......您好,刚才信号不好,不确定您是否听清。请问您是陈书澈的朋友吗?”
对方背景音嘈杂,隐约传来记录仪的刺啦电流声,庄牧野听到熟悉的名字,心脏莫名不安地突突跳个不停。
他慌张地下床,接过他哥手里的电话确认:“我是,请问陈书澈怎么了?”
“这里是江城公安分局,陈书澈于今日凌晨在潮汐大桥附近水域发生意外,经医护人员确认已不幸遇难......”
“什么?”庄牧野大脑轰的一下炸开,手机顿时犹如烫手的山芋,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初步怀疑是自杀」
「法医已勘验」
「联系不上家属」
「请携带证件」
「配合调差陈书澈非正常死亡事件」
沉重的音节间隙里,漏着断续的电流杂音,庄牧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
不可能啊,陈书澈那么明事理并且自尊心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自杀呢?
他茫然地看向庄璟云,亲哥眉头紧缩,神情沉重。
庄牧野想让他哥说这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
**
事实是没人同他开任何玩笑。
庄牧野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时,雨丝如细针般密密麻麻地落下,直愣愣地打在警局门口的水泥地上,很快便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聚起一个个小水坑。
陪他一起出来的警员见状,转身想从警局门口的伞架上取一把备用雨伞递给他,却被庄牧野轻轻摆手婉拒了。
“不用了,谢谢。”他不想再来这里了。庄牧野抬手戴上卫衣的帽子,径直冲进雨里。
帽檐兜住的第一捧深秋的雨,是回忆的碎片,冰冷且尖锐。
每一滴雨珠都如同玻璃碴子,混杂着庄牧野十八岁到二十岁每一天和陈书澈玩笑闹腾的日子,它们被无情地碾碎。
那些碎玻璃顺着脊椎一寸寸浇进尾椎骨,扎得他浑身生疼。
他在A大读书的这几年,父母远在国外度假,丝毫不管家里的事情。
他亲哥庄璟云是京城一所红圈合伙人,隔三岔五出差,都快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正在念书的弟弟。
在庄牧野大一刚开学,就被亲哥安排到了他声称“最好相处,最懂大学生,你小时候还见过他”的一个朋友家里。
末了还再三叮嘱他要懂礼貌,别一副少爷脾气。
庄牧野按照地址进了电梯,电梯里站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的青年,样貌出挑,身形颀长。
整个人往那一站,颇似芝兰玉树。他见庄牧野行李比较多,主动摁住电梯按钮。
庄牧野见青年摁了17楼层,自来熟地开口询问:“好巧啊,你住在17楼吗?”
“你有没有见过你对面门户住的人啊?”
青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见过。”
庄牧野思索了一下,小声嘟囔了句:“我哥说我小时候见过这人,那他年龄不得四五十岁。嘶,我还是喊叔叔吧。”
他没察觉到身旁青年无奈的笑意,等他哼哧拉着行李箱到家门口时,才发现17楼层好像只住了一户人家。
青年也跟在他身后。那人抬手越过他,指纹解锁门把手。
门轴转动的同时,温和的声音从庄牧野耳后传来:“初次见面,本想下楼接你,没想到在电梯里遇到了。喊我哥就行。”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庄牧野能感受到陈书澈鼻腔发出的轻笑,混着淡淡雪雾的气息,扑洒在他脖子后颈,他耳廓顿时发烫起来。
庄牧野承认是他思想和眼界狭隘了。庄璟云所指的这人是A大生物学赫赫有名的老师,本硕博连读归来也才二十五岁。
久远的记忆被打开,庄牧野忽然记起来,初中爸妈都不在家的时候,他哥破天荒地愿意带他出去吃饭。
等他到了包间才发现,原来是大学同学聚餐,整个包间闹腾的不得了。
庄璟云显然跟他们关系很好,笑着骂他们收敛些,今天带了小孩过来。众人顿时高素质了起来,纷纷撤下酒瓶。
有人走过来摸了摸小庄牧野的头,后续吃饭也很照顾他。
庄牧野看清了记忆里的人,是陈书澈。
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庄牧野成功改观了他对搞科研的刻板印象。
他以为陈书澈会摆架子,拉着个脸,跟他哥一样以过来人为他好的姿态念念叨叨的。
相反,陈书澈会在没课的时候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逛逛A市的景点,累了会像小猫一样蜷缩身子窝在被窝里睡觉。
有一回庄牧野大半夜饿的实在受不了,点了份炸鸡配可乐。
陈书澈刚做好报告收尾,一出门就撞见偷摸怕有动静,连鞋也没穿庄牧野。
两人大眼瞪小眼,给庄牧野尴尬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谁料下一秒,陈书澈走进厨房,看了眼冰箱里的食材,开口:“今晚有世界杯,美国对威尔士,有兴趣一起看吗?”
?庄牧野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
同道中人!庄牧野属于看到球赛移不开脚的那号人。
当晚,陈书澈做了一桌子的热乎菜,庄牧野像只小蜜蜂似的,虽没帮上什么忙,但在陈书澈做饭期间提供了一大堆情绪价值。
两人看了个通宵,庄牧野化身讲解员,叽叽喳喳地告诉陈书澈每一支队伍的优劣势。
两人关系也在那一晚,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直到后来庄牧野才知道,陈书澈根本就不懂得球赛,他是传统意义上的三好学生,只一股脑地埋在学术上。
那晚他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不想让青年感到寄人篱下的不自在。
庄牧野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跑着,脚步急促而凌乱。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直到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待他刹住脚步,才发觉自己竟来到陈书澈家楼下。
庄牧野看见熟悉的场景,强忍许久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砸进地面砖瓦的缝隙里。
他缓了好久,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也是在此刻,庄牧野察觉到一道视线,从不远处的凉亭传来。
他抬起头,目光顺着感觉的方向看去。
凉亭临近小道的一侧安置了路灯,庄牧野借着昏暗灯光,一眼便看到了隐匿在凉亭飞檐阴影里的魏明慎。
那人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透着股麻木,不知看了这边多久。
凉亭的角落里,烟蒂散了一地,猩红光斑快要把地烫出一块窟窿。
“你不是承诺你会把他照顾的很好吗?”庄牧野冲上前将人抡向凉亭的柱子上,冲鼻烟草味围绕在两人周身。
“庄牧野,松手。”魏明慎哑着嗓音,鬼知道他吸了多少烟。
一个平日里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社会精英,现如今衣服皱巴,胡渣冒出。
他抬手用力扯开庄牧野的手,垂眼间看到了戴在庄牧野腕骨处的朱砂串,手里动作顿住。
那是一年前他和陈书澈游玩经过寺庙时,陈书澈买来的手串。
与其说是买,倒不如说是他跪在佛前挑了半日香火,拜了佛求来的。
陈书澈那时还说,心诚则灵,凡事有诚信,便不难做成。
“谁教你这么对长辈的?”话刚说出口,魏明慎就后悔了,他言语所指的皆只能是那一人。
“你也配说这样的话。”庄牧野眼圈发红的质问魏明慎。
庄牧野想不通,事情的走向为何会进入这样一个鱼死网破的境地。
他暗恋陈书澈三年,这个秘密,庄牧野谁也没告诉。
嘴巴不说的事情,眼睛会悄然流露出来。周围的好友都看出了端倪,他哥甚至强行要求他从陈书澈家里搬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①
唯独陈书澈看不出来。
在知道陈书澈和魏明慎在一起时,他偷跑出来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那一瞬间庄牧野就向现实妥协了。
他那些荒唐的情感在此刻彻底战败。
他以为陈书澈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可现实却是在庄牧野22岁生日的第二天,他接到了陈书澈死亡的消息。
他那时才知道,陈书澈连家属都没有。
他的父母在他三岁离异,把陈书澈丢给爷爷养着,后来爷爷在他考上高中那年去世。
他用家里攒下的积蓄和贫困生补贴勉强念完了高中。
在得知被A大录取并拿下省状元后,采访记者找到陈书澈。那时他正在辅导班里兼职助教,给初二的孩子答疑数学。
他独自一个人在江城打拼,前些年又和研究团队捣鼓出一款CRISPR-电化学双模态病原体检测芯片,芯片安装在便携生物传感器中,可以实现在30分钟内精准检测出患者体内传染病的种类。②
他们申请到了专利,赚了不少钱。
陈书澈用这笔钱在房价一路飙升的江城市中心安了家,拿下恒滨府一套156平的江景房。
房子视野宽敞,站在窗前便可以将滨江水域尽收眼底。
财富事业双收。尽管如此,陈书澈还是逢年过节哪也不去,只蜗居在家里,仿佛屋外热闹的氛围与他毫无关系。
直到庄牧野到来,冷清的家里才算有些人味。
检查陈书澈尸体的法医告诉他,陈书澈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监控录像里那道跌撞的身影刺得庄牧野眼眶发疼。
总将白衬衫熨得妥帖的人,领口却撕开狰狞的豁口,脸颊红肿。
庄牧野猜到了些什么,却实在不敢承认。
“你前几天跟书澈哥在争吵什么?”他狠狠的盯着魏明慎,语气笃定般的狠硬。
眼前的人身子僵硬,显然想到一些难堪的事情。
“那晚我喝多了,对阿澈说了难听的话。”魏明慎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他偏过头苍白地解释着,“没控制住,打了他一巴掌......”
魏明慎说的很委婉,但庄牧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脸色登时煞白,遏制不住怒意地攥紧拳头抡向魏明慎。
庄牧野眼底一片猩红:“魏明慎,你个彻彻底底的混蛋。你的真心都被狗吃了吗?把感情当成什么廉价低贱的东西了?”
“你把书澈哥当成什么了?你取得名利路上的垫脚石吗?”
陈书澈对于感情格外看重。两情相悦的感情,如果对方退缩一点,陈书澈会自我怀疑却又固执地再向前走一百步。
他会觉得是自己不好,会不断陷入反刍思维中,直到被扎得鲜血淋漓,才甘愿放手,然后蜷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再出来。
“你明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也承诺不会辜负他。你既然那么会伪装,怎么不装一辈子?
“你之前不是还向别人抱怨,说书澈哥这段时间每两个星期都会出去一趟。”
庄牧野性格明朗爽快,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他的朋友圈广,自然有些话也能传到他耳中。
他不止一次地听到朋友提起魏明慎在线下见面吐槽陈书澈,说看家的狗都没这么爱往外跑。
庄牧野那时听到还不信,魏明慎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那人出来说话欠揍些,但人品还是算得上君子的。
直到他某天有事去找魏明慎,在他办公室门口亲耳听到这些话从魏明慎嘴里吐出。人有钱有权了,果真是会变的。
那天庄牧野带伤回来,陈书澈心疼坏了。他扯着从路边摊买来的红领巾,谎称是活雷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陈书澈他生病了,医生说他有严重的焦虑症和空心病,他家里床头柜的止痛片和安眠药空了三瓶。他没告诉任何人,但你之前和他住在一起难道就真的没发现一点异样吗?”
所以陈书澈这也是你在知道我的心意后,把我赶出家门的原因吗?你不想让我看到你发病,不想让我看到你的难堪。
三年相处下来,我还是不值得去信任吗?
“你真当他是感冒?”
魏明慎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心里有个可怖的声音循环往复地问他:真的没发现吗?
他把全部身心都给了他的事业,工作上的压力让他深夜归家时都沉着脸,毫无精力去注意陈书澈的反应,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唯有一晚,那夜陈书澈蜷在飘窗,月光洒下与脸上泛着久病的青白混在一起。他那时大发一通脾气,骂陈书澈半夜不睡觉是不是有病。
陈书澈没等到他那句迟到的晚安,他们也没能迈过在一起的第七年惊蛰的雷声。
“呵。”庄牧野喉头发紧,他轻笑了一声,浑身卸力疲惫地靠在柱子旁,闭了闭眼。再度睁眼后,眼地的恨意消散,只剩下猩红的哀痛。
“魏哥。”檐角漏下的雨丝被疾风吹的斜打在庄牧野身上。他眼里起了一层雾,过往种种在他脑海里浮现。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十四岁被我哥领着参加你们同学聚餐那年,那时书澈哥在,你也在。”
“到二十二岁我离开家,八年零七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铁杵都该磨成针了吧。”
“但还是没能看清你。”
“我......”魏明慎开口想辩解,他话音刚开口,就被惊雷劈得支离破碎。
满城骤雨,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似要把所有恩怨情仇都浇灭,化作天地间一片苍青的雾霭。
天光亮,风吹散,便皆化为虚无。
“咚——”
钟声悠悠响起,将跪在拜垫上的庄牧野从涣散的意识中拉回现实,他身上萦绕着寺庙淡淡的檀香,整个人憔悴不已。
庄牧野记不清自己在这里跪拜了多久,他盯着手腕上故人求来的佛珠,对着佛像再次久久叩首。
我佛慈悲,只求再见一面。
在他意识彻底消散前,庄牧野听到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叹息。
呼呼,带小蝴蝶和大家见面啦[三花猫头]
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源自苏轼的《题西林壁》
②专利这项是瞎编的,请不要当真啊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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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陈书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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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码字慢慢的,龟速前进中。但素!我是绝对不会坑的!感谢点进来看这篇文的读者小天使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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