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赖上你了 ...
-
“牧野，在这。”
大礼堂旁的树荫下，齐刷刷地站着三道斜长人影，谭皓谦朝小跑过来的庄牧野挥手。
“班长刚把书发完。”周迟指了指身旁半米高的树坛，白瓷瓦片上摞了四堆书。
虽说已经是大四，但领回来的书仍不见得比上学期的少。
庄牧野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掂了掂，沉甸甸的跟块砖头似的。
“哎——牧野，你一会不是还要去教学楼一趟吗？”余子宸开口问。
“我们等会儿回寝室的时候，顺路到北门口直接下单同城闪送，帮你把书和行李寄回家怎么样。”
他向旁边平移了两步，露出被遮挡住的行李箱，大手一挥：
“诺，我们还带了两个行李箱，刚好把这些书都装得下。”
“你们这是有备而来啊。”庄牧野笑道，他摆摆手，扯起背包给他们看，“不用了，我书包很能装书的。”
他这点倒是很像陈书澈，两人从小到大做事都独立，自主性强，平日里也鲜少麻烦别人。
“我......”庄牧野话还没说完，就被谭皓谦手动闭麦。
他手在距离庄牧野嘴巴一厘米的地方停下，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小嘴巴——”
庄牧野哑笑着向身边的人，调侃道：“怎么？你又从林妹妹转行到了幼师？”
“人生是用来体验的嘛！我这叫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从事一遍。”
谭皓谦胳膊肘靠在庄牧野肩膀处，抬手拨了下他背包上垂着的小挂件，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们人多力量大，你用背包装书的话，不得重死。”
周迟掏出手机查看快递物流，他对着才运输到一半的快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而且我刚好有两个快递寄到了北门。”
“瞧瞧，多完美的规划。”谭皓谦拍响手掌。
为了不让庄牧野有心理负担，他又大着嗓门补了两句。
“兄弟之间的别婆婆妈妈，今个我忙你，明个你帮我不就行了。再说了，我们刚好顺路而已，当个活雷锋弘扬中华美德。”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意图表达明确。
生怕人推脱，没等庄牧野答应，余子宸和周迟两人拉开行李箱，飞速地把书按类型分类，装进箱子里，动作干脆利落。
“谢了，总费用回头告诉我，我转给你们。”
庄牧野手作握拳状，抵在谭皓谦肩膀上。
他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下单了三杯冷饮，“无以回报，请活雷锋们喝奶茶。”
***
庄牧野和虞学长约好下午在逸夫楼见面。
阶梯教室G101应该是刚有班级开完班会，教室里的冷气十足。
庄牧野到地方后找个前排显眼的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教室前门被叩了两下，缓缓推开，进来一位戴着金丝框眼睛的青年。
“牧野，久等了。”
青年二十三四的样子，一身宽松常服，清隽疏朗。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混血不羁的模样。
“虞学长。”庄牧野起身喊了一声人。
虞青砚微微颔首应下，他指尖朝衣领口处一勾，解开最上端的纽扣。
丝丝冷意袭来，吹散外面他带来的一身厚重粘腻的热浪，顿时让虞青砚感觉又活了过来。
“江城的天气还真是忽高忽低，昨天断崖式降温，今早温度又直线飙升起来。”
虞青砚是庄牧野在大一辩论赛结识的一位学长，今年硕士毕业，早早便拿到了国外的offer。
两人自辩论赛结束后，恰巧发现庄牧野的导员也是虞青砚的导师。
后来二人常在办公室碰面，一回生二来熟地关系亲近起来。
虞家是江城知名的医疗行业巨头，旗下拥有多家顶尖医疗机构。
其中就有作为国内行业标杆的海利私人医院，不仅有资深的医疗团队，还配备国外先进的医疗设施和周全的服务保障。
庄牧野在拿到陈书澈卧室里的药物后就立刻给虞青砚发了消息。
对面人也很给力，在高强度出差、连轴转了一周没捞到休息的情况下，迅速调整好状态，仔细和庄牧野沟通确定好时间。
在陈书澈不在的空隙派人上门取件，把药片拿到了海利私人医院进行药物检测。
“牧野，昨晚的文件想必你也看了。有几点我觉得还是当面说一下比较好。”
虞青砚把手机摊在两人中间，手机屏幕停留在他和海利精神科医生的对话界面。
“思诺恩是处方药，不列入保健品中。同时它也是副作用最小的一款安眠药。只要遵从医嘱吃就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太担心。”
“这药的副作用是什么？”庄牧野神情凝重的看向屏幕上的聊天内容。
内容无不在围绕“失眠”“躯体疼痛”“缓解焦虑”。
昨夜的文件里只详细的列出药片中含有的成分，并没有过多解释其它需要注意的方面。
庄牧野现在恨不得每晚陪陈书澈入眠，抱着他，哄着他，把他牢牢系在身上，时时刻刻留意他的心理状态。
庄牧野指尖掐进软肉里，痛意让他眼神清明些，收回来的理智警告着自己绝对不可以这样做。
陈书澈拥有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处事的方式。
他不能自私地不顾他人是否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在别人身上。
听到身旁人小声地叹了一口气，虞青砚猜出药物大抵是青年身旁还算重要的人在服用。
辩论赛上常让对方辩友哑口无言甘拜下风的他顿了顿，试图找个合适一点的用词，好让身边青年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是药三分毒，难以避免。”虞青砚说。
“有些患者服药后会出现心慌心悸，呼吸不畅的情况，甚至会出现梦游，意识不清醒的状态。”
“这药一般建议一次服用一片的四分之一大小，每周最多三次......”
虞青砚把打印出来的相关资料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放在桌面。
他手轻拍身旁青年的肩膀，放缓声线，尽量让事情显得不那么悲观：
“有入睡困难的患者也会服用这类药物，有些事情不一定就是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庄牧野沉默着，脑海里全是上一世他去警局见陈书澈尸体的画面。
那人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结了疤的，留下抹不掉痕迹的。
陪同的实习法医告诉他，他们调取了陈书澈的就医记录。
从两年前，也许更早，陈书澈就有在服用精神类镇定药物，并猜测他一定程度上有自残的倾向。
陈书澈，哑巴疼了还会摔东西呢，你怎么不哭不闹，全都一个人承受啊。
庄牧野盯着资料上的那句“不排除患者有抑郁症的可能。建议家属多沟通陪伴，不要过多言语或是肢体方面上的刺激。”
他克制着情绪，指腹无意识地用力，将纸张捏的皱巴巴的。
陈书澈，我要赖着你一辈子了。
“谢谢学长，改天请你吃饭。”
庄牧野把资料装进藏蓝色背包里，起身同虞青砚道谢握手。
看到庄牧野凝重神情的虞青砚伸手握住对方的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不用这么客气。”
他师弟在各方面都很优秀，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从不悲观消极，是乐观派的作风。
能让他明显情绪低落的，倒还真不常见。
临走前，虞青砚还是放心不下自家师弟，他站在一楼走廊外对庄牧野说：
“牧野，虽然我不知道药物具体的来龙去脉。但是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直接给我发消息就行。我看到了一定会回复。或者，”
他从公文包的外层拿出一张不透明的磨砂名片，
“这是刚才那位精神科医生的名片，有问题的话可以拿着这个名片去海利找他，报我的名字就好。”
太阳西沉，余晖斜洒在教学楼的长廊上，庄牧野不偏不倚地落入其中。
“好，谢谢学长。”他双手接过卡片，诚挚地同虞青砚道了谢。
***
陈书澈给实验室里的学生开了半个小时的班会，细致讲了这学期的研究方向和研究过程中需要注意的点。
他刚走出实验楼没多久，就听到楼层上方有人在喊他。
“陈书澈——”
陈书澈寻着声音抬眼看去，只见一人站在实验楼三楼往下看。
日光刚好从他身后迸射出来，直愣愣地刺进陈书澈的眼中。
他抬手挡了一部分光线，看清来人后，瞳孔骤缩，身子小幅度地颤抖。
那人见他应下，疾步从三楼下来，生怕一个转弯人就走掉了。
他赶过来时见陈书澈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对峙着谁也没开口。
那人终于受不了怪异的气氛，脖子抻得老长，一手插裤子口袋，别扭的开口：
“好久不见，你——怎么还在A大？”
陈书澈视线冷漠地扫过眼前熟悉却已沦为陌生的人。
他维持着在学生面前那副公式化的笑容，语气不咸不淡的开口反问：“你呢，梁尤珂你怎么也在A大？”
梁尤珂被怼了下，他一脚踢开沙地旁的碎石子，“来看我表弟开学。”
陈书澈噢了一声，没想着继续和他纠缠，丢下一句“我在A大教书，还有事，先走了。”便准备离开。
不料身后人见他要离开，有些着急，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哎——你等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赖上你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