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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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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饮下了这盏白酒。
柴靖看着波光粼粼的夜色海面，月黑风高，一个时辰不到，天色又暗了回来。
这酒很微醺，她竟有些迷糊了。
她半倚在门扉，手中夹着刀，眯眼看着眼前的喧哗闹景，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了船长的声音。
「我们这辈子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金盆洗手也晚了，你没必要入险。」
「这些盘缠你且收下，就当是在船上干了这么久的俸禄。」
“见不得人……？”她不理解，她只知道船长对自己很好。
再见不得人，还能有当年屠了一宅府来的肮脏吗？
什么是干净，什么是肮脏？
柴靖心里清楚。
她沉沉地睡去，按理来说，她本不会睡得这么死。
等她意识到船长在酒里添了安魂香后，已经为时已晚。
“暂且睡些吧。天一亮，一觉醒来，你就上岸了。”刘二娘扶着柴靖，浑厚的声音如今显得轻言细语。
就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等……等等。”柴靖有些慌了。
天旋地转间，她眼前黑了一片，嘈杂的酒宴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刘二娘转身回复：“大人，办妥了。”
船长瞥了眼柴靖住的房间，缓缓点头：“盘缠放她包裹里，那边自会有人接应。”
……
柴靖是被一阵刀枪声吵醒的。
她头疼地捂着脑袋，船上涌来刺鼻的血腥味，她突然被这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吓出一阵哆嗦。
柴靖抓住双刀猛冲了出去，下一秒，血液仿佛凝固在此瞬间：
尸骸残骨，断肢碎肉，四溅在货物上，那一张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如今最后留下的，却是最绝望痛苦的表情。
他们的生命，湮了气息，不声不响地消失。
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柴靖居住已久的船，她赖以生活的家，变成了一片刀山火海，无间地狱。
「主人......主人呢！！」她眼眶通红，抄起双刀向远方掷去，径直刺破几个海匪的脖子。
柴靖冲向甲板，她看见刘二娘死不瞑目地瘫在木桶上，身子骨硬生生断成了两半，背上插着无数支铁箭。
她眼神有些恍惚，内心方寸大乱。
只是双手机械重复地在与海匪拼刀，脸上溅满了无数人的血液，刺鼻到让人近乎发狂——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一般——
她怒目圆睁，夺过身旁死人的大刀，猛地下跳劈砍而去，径直将眼前的面罩男子连腰劈成了两半！
对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她拽着头颅给抛到了海里。
“柴，柴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心底猛地一颤。
船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手无寸铁，身上遍布伤痕，背后中了箭。
柴靖下意识将他护到身后——
“......对不起。”船长突然苦涩地笑了起来，眼神透露的是无尽绝望。
“咳，咳——”他“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柴靖眼睛猛地一缩！
「怎么办......」
「怎么办——」
她思考不出答案，诸多思绪杂乱无章，她眼下能做的，只剩下拼命负隅顽抗。
“呃啊——！”惨叫声从背后传来，下一秒气息全无。
柴靖失色回头，船长却横死在了自己眼前。
“你们......给我死啊！”柴靖泪水骤然决堤，嘶吼着抄起匕首向前方刺出一条血路，那戳穿深入骨髓的手感，已让她的肌肉紧绷。
命悬一线，柴靖只想能杀几个是几个——她回头冷冷地看向远处缓缓汇聚而来的蒙面海匪，内心只剩下无边的怒意。
像是七年前一般，此刻的脑中占满了滔天骇浪、无穷无尽的疯狂。
「是啊，我早就该死了！」
「早就该死在七年前！」
她咧嘴舔着脸上的血渍，彻底失笑了起来。
杀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赎罪一般。赎罪她的过往，赎罪今日，赎罪她的以后。
不......不，他们该死！
「柴靖，活下去——」
「快走——！」
七年前的声音突然回响，亘古不消。
“柴靖......对不起。”
那是船长临终的最后一句话。
千言万语，轻飘飘地汇成了一句回音，如同来自遥远的天外。
「可是......我这辈子还能去哪呢？」
她整个人飞了起来，被猛推到了海里。
灵魂失重下坠，几十余米的高度，原来只需要短短几秒钟。
「我早就没有家了......」
冰冷的海水裹挟着全部，她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眼前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还有刺入骨髓的寒意。
她突然扬起嘴角，苦涩地闭上眼。
泪融入海里，谁也看不见。
「我的归处，是大海。」急流浸没了呼吸。
海面风平浪静，又是一个平安夜。
全世界静寂，只剩下两艘船上的欢呼，划破了无边的长夜。
“扑通——”
“扑通——”
“扑通。”
那是无数个人，一齐坠入海洋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