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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的幸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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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那棵侧过身看着身边呼吸微变但眼睛还闭着的尚知非:“宝贝儿,醒了没?”
尚知非微微偏头:“醒了,但不想起床,也不想睁开眼睛。”
那棵笑笑,轻声说:“不想起床就继续躺着,不想睁眼就继续闭着,咱们老百姓也就图个随心所欲地活着了。”他撑起胳膊半坐起身又低下头亲了亲尚知非的额头,“宝贝儿你再睡会儿啊,我起来给你弄点吃的。”
那棵正把两条大长腿往床沿边挪,尚知非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跟着把头往他腰后靠了靠:“我不饿,你也别起,我想让你再陪我躺一会儿。”
这是在撒娇?虽然这个娇撒得没那么娇,也足够让那棵保持手肘撑床、腿靠床沿的姿势不可思议地呆滞好一会儿了。呆滞结束他赶紧把腿收回来,然后侧躺着把尚知非搂进了怀里,摸了摸背又揉了揉头发,温声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尚知非没说话,也依旧没睁开眼睛,只是默默地搂着那棵的腰贴近他的胸口。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非常贪恋那棵的怀抱,想感受他的体温、想听他的心跳、想闻他的味道,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那棵看着这个样子的尚知非,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不知不觉又把嘴凑过去在尚知非脸上挨着亲,亲着亲着自己笑了:“知非,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像一只猫,又软又懒又傲娇。”
尚知非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他看着那棵:“你是离了猫没法过吗?小橘子就一晚上没在家。”
“当然不是啊,我经常出差,它都寄养在——”
“它不在,我给你当猫好不好?你养我吧。”尚知非打断那棵,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啊?”
那棵还没反应过来,尚知非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了,收回放在那棵腰上的手,嗖的一下钻进被子里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尚知非的行为,反应过来的那棵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知非,你实在太可爱了。当什么猫,你本来就是只猫吧?你说晚上吃糯米的食物不好消化,跟着小橘子就因为吃了糯米吐成一团,所以你们根源上可能就是同类,哈哈哈哈......”
那棵笑得整张床都在发颤,尚知非恼羞成怒很想反驳,又不想让那棵看到自己羞怒之下胀红的脸,于是只能捂在被子里吹鼻子瞪眼,同时恼恨自己的口不择言。
那棵笑得差不多了,伸手把尚知非拉住的被子轻轻往下扯,才扯开一点就看到尚知非绯红的半张脸,他用手摸了摸:“好了,别害羞了,你不是猫,”接着弯下腰靠近尚知非的耳朵,“你是猫妖,不然怎么我的魂都被你勾没了呢。”说完对着那张脸就亲了下去。
尚知非的脸还没冷却下来就又红透了,羞的、怒的、憋的、捂的,还有现在血气上涌被温柔乡醉的。
美好的早晨,跟喜欢的人亲密接触当然是令人愉悦的,他放开了抓着被子的手改为环着那棵的背膀,热情地回应着。唇齿交缠,心手相依,这种感觉让他踏实,让他能切切实实地感知到有人相伴,让他觉得自己终于不再只是一个人。
折腾一通再洗完澡出来,美好的早晨已经变成不那么美好的午后。那棵拿着一块面包递给尚知非:“先垫一垫,我们马上出去吃饭。”
尚知非现在总算饿了,接过面包就啃,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棵。那棵笑了笑,牵过他的一只手带着去玄关,给他换上鞋,再带去坐电梯,到了车库,尚知非刚好把面包啃完,顺手将袋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棵等他扔完又牵他去车旁边,打开副驾驶让他坐进去,还准备伸手去拉安全带。尚知非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干嘛?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自己会系。”
那棵带着点揶揄:“不是你说让我养你嘛,这就是我养你的方式啊,”说完停顿两秒,补了一句“小猫妖。”
尚知非的脸瞬间爆红,接着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瞪着那棵:“你——”
那棵对着他的嘴迅速亲了一口,然后退出身子,关上副驾门,再脚步轻快地绕去驾驶室坐下,点火开车一气呵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尚知非盯着那棵看了一会儿,但那棵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认真地打着方向盘。他只能悻悻地转回头,暗叹自己可能真的被猫妖附身了,不然怎么会脑子一抽说出那么一句话。
到了吃饭的地方,那棵又想去拉尚知非的手,尚知非侧身躲开了。
那棵看他一眼:“怎么了?还在生气啊?”
“没有,”尚知非看看周围,“公共场合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他是真的没生气了,到了这个年纪,情绪管理是必修课,他不会让不好的情绪占据那么久。再说,本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羞恼更为准确。
那棵不是很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但他在意尚知非的在意,于是规规矩矩保持距离走了进去,到了包厢才又凑到了尚知非旁边。
今天吃的是粤菜,那棵舀了一碗乳鸽汤放在尚知非面前又给他夹了一个虾饺:“网上这家评分挺高的,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尚知非喝了一口汤:“挺不错,你别光顾着我了,自己也赶紧吃。”
“嗯,好。”那棵笑着给自己也添了一碗海鲜粥,“正好刚刚宠物医院给我发消息了,我们吃完饭可以顺路接小橘子回家。”
“医院怎么说?小橘子还好吗?”
那棵点点头:“说是活蹦乱跳的,洗澡的时候还崩了人家一身水,精神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就是食欲还差点,过两天就好了。”
尚知非笑笑:“嗯,那这两天我们注意一下它的饮食,接回家得好好照顾。”
说到这,那棵又有点自责,垂着头一勺一勺舀着碗里的粥就是不往嘴里送,尚知非看他这个样子,拍拍他的手:“以后我们注意一点就是了,没多大事,别担心。”
那棵冲他笑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我没事,就是想到领它回家的这半年多经历的一些事了。”他搁下筷子用指尖搓着一截筷尾,“小时候我听姥姥说过一句俗语,什么‘猫来穷,狗来富’之类的,不知道你听过没,反正意思就是有猫上门不是什么好事。”
尚知非也停下筷子看着那棵:“姥姥?”
“嗯,我妈妈是北方人,为了跟我爸在一起,才来的这个城市工作和生活。我妈说为了这个,她跟家里闹了好几年,结果到了这里,她离我爸也还是很远,在一起的时间寥寥可数。每次我妈说到这个,我爸都很愧疚,但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工作原因,这个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教师行业,一干就是一辈子。”
那棵仰起头叹口气:“是啊,所以我妈说归说,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他,但姥姥总觉得她所托非人。”
尚知非夹了一块鹅肉直接送到那棵嘴边:“感情的事,外人是无法评价的,不管这个外人是什么头衔又与之什么关系。而对感情而言,除了当事人之外的都得算外人,那掺杂其中的太多经历和感受,不是其他人仅靠相处片段中呈现的只言片语就能窥出全貌的。所以只要你妈妈本人没有责怪过、埋怨过,那就说明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那棵咽下那口鹅肉:“是的,她没有后悔过。我妈跟我说过,一开始的时候姥姥真的很反对很生气,但有了我之后,也就慢慢接受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妈生我的时候,她怕我爸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也不管闹没闹僵了,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跑过来陪我妈待产又照顾到我妈出了月子才走的。”
“那她们当时就算是和解了吧?”
“算吧,虽然从头到尾我姥姥还是不说原谅了我妈妈的话,但心里应该算是原谅了。”
尚知非笑了笑:“我知道一句俗语叫“老还小”,这些老人家啊,有时候就跟小孩子性子一样的,为了自己的‘面子’有股莫名的倔强。”
“是啊,就是嘴硬呗。”那棵拉过尚知非的手捏着,“那之后,我爸妈每年都会抽寒暑假的时候带我去陪姥姥住一段时间,如果我妈因为忙课题写论文之类的事情走不开,姥姥也会过来找我们。不过……”
尚知非感觉到那棵捏着自己的手力道变重了,心里一紧:“怎么了?姥姥——”
那棵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打断他说道:“还在,姥姥还在。只是我妈去世之后,她伤心过度身体就不大好了,现在跟着我舅舅一起生活。以前每年都会在一起待一段时间的,哪怕我工作之后没有寒暑假,也会趁休假的时候去看看她,但现在我舅舅说姥姥看到我就会想起我妈只会让她更加难过,让我少去打扰他们,所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听到这里,尚知非抽出手往桌子上一拍:“他怎么这样?那不只是他的妈妈,也是你妈妈的妈妈,是你的姥姥,他有什么资格剥夺你看望的权利?”
那棵被啪的一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一把拉过尚知非的手吹了吹:“别激动别激动,手不疼吗?都是小事,别动气啊。”他难得见到尚知非这个样子,心里一暖,但是又觉得很好笑,刚刚的低迷情绪也一下子跑空了,“我跟舅舅可能是因为距离原因走动少所以本来就不太亲近,再说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都不气呢,你也别气了啊。还有我们明明在说猫呢,怎么跑偏到这里了。”那棵揉着尚知非拍红的手掌又摊开吹了吹。
尚知非没那么娇气,抽回手深呼吸一口气:“好吧,你继续说。”
气氛都被打断了,那棵还重新酝酿了一下才继续:“就是不知道这个俗语是哪里传来的,但我觉得一点都不准,因为小橘子对我来说,是幸运。”
尚知非没接话,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那棵,那棵也看着尚知非继续说:“之前有一段时间我过得挺糟糕的,但小橘子来了之后,不管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都一路顺风顺水,最主要的是,我还遇到了你,我真的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尚知非还是没说话,他在想那棵一语带过的“一段时间很糟糕”指的是哪段时间哪些事?可能是知道妈妈生了无法治愈的疾病身体和心理上承受双重打击的时候,可能是一时着急犯难做出让自己至今后悔的决定的时候,可能是一夜之间被迫从孩子变成大人还没适应就要硬着头皮处理各项事务的时候,可能是突发状况太多耽误了工作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可能是孤深的夜里辗转反侧想要抓住什么却不被亲人理解甚至排斥的时候。
尚知非依旧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站起来面向那棵张开手弯下腰抱住他,然后才在他耳边开口:“我没有小橘子,没有跟我回家的猫,但我也有我的幸运,你,就是我的幸运!”说完放开那棵坐回位置上,“快吃吧,菜都凉了,吃完我们去接你的‘幸运’回家。”
那棵还在盯着尚知非愣愣地发呆,他刚刚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就这么,水灵灵地就地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