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相亲人眼角有痣 ...
-
“安儿,快走!”美妇人神色慌张,用力推搡着岑洛安,试图将他往墙外送。
“不,我不走!”岑洛安的话还未说完,一支羽箭如流星般划破空气,“嗖”的一声狠狠射来,瞬间穿透了女人的脊背。殷红的鲜血如绽放的花朵般迸溅而出,刹那间溅满了岑洛安的脸庞。
岑洛安呆呆地伸手摸了摸脸,黏腻的血迹顺着手缝滑落,他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
“少爷,快,快呀!”又一支羽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疾驰而来,一旁的男人还未反应过来,便不甘地倒在了地上,鲜血迅速蔓延开来。
岑洛安似才反应过来,唇角颤抖的不成样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为首的男人,声音也颤抖得厉害:“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你……”那阴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岑洛安浑身止不住地发冷,心底涌起无尽的寒意。
“少爷,少爷,该起床了!”
谁?在叫我?
对了,他又做梦了吧。
睡梦中的岑洛安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个熟悉的梦境。这样的梦,他已经做了整整七年,每一次都如此真实,却又始终看不清梦里那些人的模样。
这次,依旧没能看清。
岑洛安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早已被汗水湿透。他呆呆地望着面前笑眯眯的岑西宁,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岑西宁见岑洛安睁着眼睛,眉头紧锁,立刻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少爷,您又做梦了吧?”
岑洛安捏了捏太阳穴,轻轻“嗯”了一声。
岑洛安其实天生长了一张笑脸,也向来是没心没肺的,唯有在做这个梦的时候,他才会难得地露出这般凝重的神情。
其实,只是情绪不高已经算不错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常常是哭着从梦中惊醒,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七年前他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据说,当时医院都已经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岑父岑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为了救他,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找遍了世界各地的名医,中医西医都看了个遍,甚至连一些玄学方法都用上了。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在昏迷了三个月后,终于奇迹般地醒了。
醒来后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除了偶尔会做一些光怪陆离又让他心悸万分的梦。
岑父岑母时常念叨起他醒来时的样子,常说:“安安啊,你不知道,当时你那个表情,那个眼神,妈妈养了你二十年,可那一刻,却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毫无生气,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睛空洞洞的,可把妈妈吓坏了,还以为你跟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被人夺舍了呢。还好,后来你慢慢好了起来。”
岑父也在一旁附和道:“唉,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自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岑父岑母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他。
岑洛安自己也知道,那段时间的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只要一睡着,就会被噩梦纠缠,而且那些梦总是无比血腥残忍,仿佛置身于古代的战场,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他常常在梦中尖叫着醒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半年。
医生说,他是因为车祸受到了惊吓,再加上脑袋里还有一小块瘀血,所以才会做一些可怕的梦,让他不要太放在心上,岑洛安便也只能听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脑袋里的瘀血渐渐消散了,可做梦的情况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岑父岑母脸上忧色不减,带着他去看了好几个所谓的大师。也不知道是那些大师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他自己的身体素质够好,总之,做梦的频率确实比之前降低了不少。
日子久了,他竟也渐渐习惯了,只是每次醒来后,仍会有些恍惚。即便他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梦里的那种心悸和恐惧却始终无法完全消除。
岑西宁贴心地替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嘴里抱怨道:“那个大师果然是个骗子,当初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您以后再也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结果还不是为了骗钱?要是让爷爷我再看到他,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岑洛安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抬手轻轻拍了拍岑西宁的脑袋,说道:“行了,不过就是二十万而已,就当是做慈善了。”
说着,他坐起身来,走到衣柜旁边,脱下了身上的睡衣。精瘦而匀称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岑西宁已经在他身后递过来一套衣服。
“少爷,老爷说了,今天您就算不想去也得去。要是您不去,他就派人把您绑过去。所以,您看……”岑西宁嘿嘿一笑,凑到岑洛安身前,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次是老爷战友禹家的姑娘,我已经看过照片了,正,非常正,绝对是您喜欢的类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眼角有颗痣哦~”
岑西宁故意拉长了尾音。
岑洛安托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顿,眼角有痣?那不过是他当初为了搪塞家人随口说的罢了。对于女人,他谈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如今的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像他这样家境不错,长相也算得上帅气的公子哥儿,大多都已经谈过好几任女朋友了。
可他,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一来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二来,他这做噩梦的毛病也让他有些顾虑。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梦游以至于做出伤害人的事来。
在岑洛安看来,谈恋爱这件事可有可无,但对岑父岑母来说,却是头等大事。为此,夫妻俩没少在他面前委婉地提起。前不久,在餐桌上,他们还旁敲侧击地和他聊起了这件事。
“安安啊,你孟伯伯家的孟子沐要来了云城,你还记得她不?”岑母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岑洛安的反应。
岑洛安喝了一口鱼汤,想了想,说道:“哦,那个小胖子啊。”
岑母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别胡说,小时候谁不是胖嘟嘟的,多可爱呀。这姑娘可是越长越好看了,你看看。”
说着,岑母拿出手机,把孟子沐的照片递到岑洛安面前。
岑洛安喝着鱼汤,歪头瞥了一眼,兴致缺缺,转头夹了一块排骨,继续吃了起来。
岑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岑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岑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安安啊,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啊?”岑母眼神闪烁,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岑洛安面前提起别家姑娘了,可每次岑洛安都兴致不高。
岑洛安咬着排骨,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疑惑,完全不明白岑母此话何意。岑母和岑父对视了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说道:“没事,你要是喜欢男的,妈也不反对!”
岑父别过脸去无语沉默,仿佛是做出了妥协。
岑洛安呆若木鸡,他知道自从车祸之后,父母对他的容忍度变得越来越高,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怀疑他喜欢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岑洛安吐出嘴里的排骨,无可奈何道:“爸,妈,你儿子还没遇到喜欢的人而已,还不至于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岑母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给了岑洛安一巴掌,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是亲昵的抚摸:“你不早说?!妈给你介绍了没说十个,也有七八个了吧,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给个准话!”
岑洛安不想和父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于是便随口说了句:“好看的就行,最好是眼角有颗痣。”至于后面那句他也不知为何就那么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
没想到,这随口一说,竟然真的让父母放在了心上。消停了小半年,如今竟然真的给他找来了一个眼角有痣的姑娘。
大概是个美女吧……
岑洛安无奈地摊了摊手,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不得不说,岑西宁这小子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却很细腻。他选的这一身暗红色西装,胸前绣着一朵精致的手工金牡丹,既贵气又不失简约,穿在岑洛安身上,更显气质。
岑洛安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岑西宁拉上了车。他们和那位姑娘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岑洛安手机上的时钟,数字将将变成了九,他不由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岑西宁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立刻开口解释道:“少爷,老爷说了,这相亲可不能让人家姑娘等,不然多不礼貌。而且,咱们这一路过去少说也得二十分钟,更何况现在早高峰还没过去呢。喏,我给您买了点包子和点心,您先垫垫肚子吧。”
说着,岑西宁丢给岑洛安一个热乎乎的袋子,便专心开车去了。
岑洛安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兴致缺缺地坐在后座,闭上眼睛,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
可这一闭眼,他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恍惚之中。那个一直出现在梦里的酱色身影,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可内心的好奇心却又驱使着他抬脚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少爷!您怎么又睡着了?!”
岑洛安猛地惊醒,看到岑西宁长舒了一口气。他一扭头,透过车窗,看到了一间装修典雅的茶室,牌匾上写着“山居幽茗”四个大字。
这名字,真是浮夸,岑洛安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两句,便下了车。
“少爷,您的包间在靠窗的角字间,您快去吧。”
岑洛安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说实话,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学术素养,对茶谈不上讨厌,但总觉得来这里的人多少有些矫揉造作。
茶室的装修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岑洛安边感叹边顺着宫、商、角、徵、羽的顺序,朝着包间走去。
他看了看手机,离十点钟还有一刻钟,自己算是来得比较早了。然而,当他走进包间时,却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只见那人身穿白色西装,背对着他,正静静地看向窗外,如墨般的长发随意地挽成一个发髻,坐姿端庄,甚至有些刻板。
岑洛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奇怪,总觉得这样的女子选择在这样的地方相亲,似乎也挺合理的。
虽然看不见女子的容貌,但从身形上看,似乎有些壮实,肩宽不说,坐着的高度也显得过于高挑。
岑洛安正准备开口打招呼,那人却已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岑洛安,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岑洛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停了半拍,眼前这人明明生了一双深情的眉眼,可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仿佛被毒蛇猛兽盯上了一般。以至于他都来不及去诧异这人的长相。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岑洛安的异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瞬间便消失了,紧接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好,我是禹雪辰。”
禹雪辰?岑洛安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念这个名字,等等!这声音……
这,这竟然是个男人?!
“抱歉,我进错房间了,我这就出去!”
岑洛安满脸歉意,心中暗自咒骂道:“该死的岑西宁,连房间号都能搞错,真是被惯坏了!”
他连忙躬身行礼,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那人再次开口。
“岑洛安,岑先生吧,我就是今日与你相亲的人。”
岑洛安此刻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完全转不过弯来。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但此刻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仿佛在说:“您可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表情,干笑了一声,说道:“先生别开玩笑了,你我都是男人,这不合适吧。”而且,岑西宁明明跟他说过,和他相亲的是个女人,女人啊!
禹雪辰依旧用那种让岑洛安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缓缓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根根分明。而他眼尾那颗暗红色的痣,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醒目,让他那原本有些落寞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委屈。
岑洛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只听禹雪辰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何不合适?同性婚姻法已于去年年底颁布生效,你我都尚未婚配,为何不能在一起?再者,不是岑少爷你说喜欢眼角有痣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