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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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杨天辰撂下手机，他推开怀里的人，找了找自己的外套穿上。
有人立马注意到了他：“杨哥，去哪儿？不喝了吗？”叫杨哥的这个人，年级其实比杨天辰大，不过杨天辰经常请他们喝酒又是万人迷，便被提了辈分。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群狐朋狗友，谁有钱谁当哥。
杨天辰点点头，有人把酒举起来要他喝完最后一杯再走，杨天辰笑着也没拒绝，一口饮下最后一杯。
“这次是去找哪个对象啊？”
“去你的，走了啊。”
转过身杨天辰的笑脸就没了，杨天辰没打算真的和这些人交心。
他走出酒吧径直走上出租车：“师傅，先去十一中。然后我给你讲怎么开。”
刚刚一口气喝得太急，他开始有点头晕了。
他开窗透透气，鼻头被吹得通红，脸上浮一层淡淡的粉红。
没有了音乐和酒精的作伴，杨天辰立马觉得寂寞起来。
好在马上要看到另一个人了。很奇妙，杨天辰见到他就没那么寂寞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杨天辰敲了敲门。
何宇过了很久才来开门。
“你为什么来了？”
“感觉你不开心。”
何宇的眼角通红，杨天辰上手用指腹去抹：“怎么哭了？”
“我没哭。”
何宇这么说着，眼泪不受控制一颗一颗砸，杨天辰感觉手指变得滚烫，他拍拍何宇的背，抚着他的脊骨安慰，耐心地等对方哭完。
何宇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深夜他没有办法像白天那样装个没事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夜晚的他就像一个易碎品，轻轻的一个拥抱就把他敲碎了。
“抱歉，我只是……”
“没有关系，你不用道歉。”
杨天辰明白他的状态。
何宇不想哭，只是难过的时候如果有人问你怎么了，是忍不住不哭的。这个杨天辰怎么有点讨人厌。
“我想出去走走。”
“你为什么还没有睡觉？”何宇问杨天辰，他想知道他不睡觉是因为什么。
杨天辰想了想：“因为……因为、夜里有恶鬼。白天才睡得着。”
“什么恶鬼？”
“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何宇：“你身上有酒味。”你的脸颊在泛红，很漂亮。
“嗯……你也想喝吗？”
何宇这才看出杨天辰的脚步略略虚浮，有一点喝醉的迹象：“我不用。”
杨天辰忽然蹲下，他在草丛里看到了一朵小黄花：“小花、小花，你也不睡觉，我也喂你喝点酒吧。”
天空开始滴雨点子，最近的雨天不少。
有一滴落在杨天辰的眼皮上，他眨了一下单边的眼皮：“看来老天爷在喂你了。”
何宇探出手来感受，雨点子越低越多，绵绵细雨很快变得不那么轻柔：“杨天辰，我们回去……”何宇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天辰扯着手往前大步往前跑。
“何宇！”
“什么？”
“你知道我上次看到你这么在街上跑什么感觉吗？！”
杨天辰的话是被风和雨打过来的。
“啊？”
才几步路，何宇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天辰照顾他的感受，停住脚步，一个人往前快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雨珠从他的皮夹克上滑下来。
“我在想，大晚上在街上这么跑一定很爽！”
水珠停在他睫毛上压弯卷曲睫毛滴下来，划过杨天辰眼下的小痣，直至隐没在锁骨里。
杨天辰灿烂的笑让何宇也跟着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疯子。”
路面上开始积水，何宇和杨天辰差不多变成了落汤鸡，何况这是冬天，风一吹两个人都打个哆嗦，杨天辰让何宇把外衣脱下来，然后他把夹克披在何宇的肩膀上。衣服上带着杨天辰的味道。
“？”
“暖和。”
街道上没有商店还开着门，灯光也被雨水打湿。杨天辰哼着小调，雨下得越来越暴躁，暴躁的雨点渐渐盖过了杨天辰的哼唱声，杨天辰干脆放开了声音，他要盖过雨声：“I wear my scars like dimonds on a bracelet.They hurt like hell,but damn, it feels amazing……”
楼上有灯亮了，有人推开窗户大吼：“大半夜的有病啊！！！”
杨天辰毫不在乎，反倒对着他挥手打招呼：“晚上好！”
“傻逼。”那人关上了窗户。
他们渐渐远离小区，进入公园内。
在泥泞的草地上，杨天辰躺着，何宇坐着。
杨天辰忽然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忙拉上何宇的手，那是一座几乎废弃的小桥，入口有标识拦着。何宇不敢上去，他恐高，哪怕这座小桥离河面并不算高。
杨天辰没有勉强他，自己上去了。
何宇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他顿感不妙：“杨天辰！你要干什么？！”
杨天辰没有回答他，只是爬上小桥，张开双臂。
他闭上双眼，跳得没有一丝犹豫，红宝石耳坠透过雨水折射出熠熠的反光。那片红几乎占据了何宇的视线。
“杨天辰！！！？？？”
扑通一声，是杨天辰落水的声音，何宇忙站起来往河边跑。
他跑得太着急，摔了个狗吃屎，膝盖和手掌上全是泥土。
他马上就要下水去救他，但是杨天辰冒出了水面，像是故意吓他，瞄准了他的位置猝不及防撑着草地出水面，何宇跌倒在地，杨天辰撑在他上方，湿漉漉的头发粘成一簇一簇往下滴水，滴在何宇的脸上。
“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变得更坏，更坏，比当初想象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
杨天辰说张爱玲这样说过，让何宇别担心他不会自杀。
何宇还惊魂未定，他咬着牙才忍住了怒气不扇他巴掌。
杨天辰的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何宇撇开脸耳朵尖发烫，眼眶里不知道是雨淋的还是泪水，弄红了眼眶。
“你很爱哭？”
“疯子！”何宇气急败坏。
何宇的心脏再砰砰砰跳，他承认，刚刚看到杨天辰的那一瞬间，心脏就停不下轰隆隆地震胸腔。
杨天辰的亢奋劲过去了，他把脑袋低低垂在何宇的胸口，闷闷地发问：“你哭是因为在乎我么？何宇、宇宇。”
“……我不想告诉你。”
“那就是在乎了。”
何宇懒得去反驳他。
这个时候两个人才感觉到冷，刺骨的冷传递到五脏六腑，杨天辰和何宇的嘴唇都变成乌紫色。
喝饱了雨水的他们终于决定回家，杨天辰单手把头发捋向了后面，他的头发本就偏长一点，最长的头发到肩膀。只是他的头发因为水这样贴头皮，反而显出优越的头骨。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羡慕我长得帅？”
“自恋。”
“这是遗传，我妈，是个模特。”杨天辰说这话没多开心。
何宇这么一想，他似乎还不是很了解杨天辰。他想了解他。
“不过身材倒是自己练的，要不要摸摸？你看！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胸肌跳舞。”
“……”
因为何宇的家更近，所以他们一起先回了他家。回家何宇立马打开空调，他们俩要冻成小冰人了。何宇已经快感觉不到脚的存在了。
何宇让杨天辰先去洗澡，他去给他找干净衣服，顺便把他俩的衣服洗了晾干。
何宇的衣服都偏素，纯色的居多。
不知道为什么，这衣服穿何宇身上刚好合身，穿杨天辰身上就显得偏小一些。何宇有点不爽。
“你今晚还回B3吗？”
“不了。除非……你还让我睡沙发。”
所以睡沙发什么时候能过去！
“那就、一起睡那间。”
“那间呢？不能睡？”
“那是我妈的房间。”
“哦。”
“你明天还要上学吗？”
“嗯。”
“现在已经四点半了耶。”
杨天辰说得对，等何宇洗完澡出来已经五点了，他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话痨。
他在旁边絮絮叨叨：“在这人世间、死去并不困难,创造生活、可要困难得多。”
然后他接着念：“Маяковский. ПисьмоСергеюЕсенину.”
“这是，俄语吗？”
“嗯。马雅可夫斯基《致谢尔盖·叶赛宁》。”
“你念得很好听。”
“当然，我学了三年俄语。”
“三年？你要去E国那边生活吗？”
“嗯，去留学。”
“你现在也在读高中么？”
“嗯，国际高中，高三，留过一两级，因为各种各样和出国相关的问题。不过没关系，那边没有那么看重年龄这个东西。”
“那你过去学什么？”
何宇还从没有想过自己未来要读什么大学，要学什么专业，只想着要考一个重点大学，985或者211。
“油画。”杨天辰接着读：“Невсякийстоит, чтобы нанегообращатьвнимание, — превосходноеправило!”
“这是什么意思？”
何宇怎么躺怎么觉得别扭，他没有习惯自己床上有别人。
“不是每个人所说的话都值得注意，——这是一条极好的原则。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少年那本里的。”
何宇承认，杨天辰说俄语的时候，很蛊惑人。
何宇垂下眼：“谢谢你，天辰。”
“嗯？”
“没事。”
如果不是杨天辰，他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个十分难熬的夜晚。
如果不在同一张床上就更好了。
“对了，宇宇。”
“什么？”
“上次来你家，看到四个积木，怎么少了两个？”
“……”
“还有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我要起床上学去了。”
正好不用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