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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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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早上十点,难得一见冬日暖阳。
叶帆一行人乘坐三个小时车抵达山脚,叶帆背着一个登山包,戴着登山帽,手上还带着手套,几乎是全副武装。明如月也是全副武装,主要是为了乔装,和叶帆站在一起没有那么突兀,像一对笨蛋情侣。
杨天辰倒没有准备得那么齐全,他不打算去爬山了,何宇感冒了不能爬山。
他打算就在山脚下陪何宇散步,逛古镇。
于是就这样,他们分道扬镳。
“不可惜吗?和你朋友们分开了。”何宇问。
“没分开啊,这不在我旁边呢吗?”
何宇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他们在山脚下找了家氛围不错的咖啡馆坐着暖暖和和喝咖啡吃点甜。这家咖啡馆虽然吃的喝的一般,但是窗外的景色是真的很漂亮,全是树,树叶上是积雪,地上也白茫茫一片。
他们坐在一个角落,木作的小屋旁边是壁炉,窗外是森林,活像童话里的场景。
“感觉你最近没有那么忙了。”何宇说。
杨天辰:“?”
“手机,没有那么多消息了。”
“啊……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
杨天辰该怎么解释他手机里的消息都是一些暧昧对象的消息。
服务员端来了他们的甜点,何宇点了布丁和奶茶,杨天辰只点了一杯咖啡。
“宇宇,我和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没?”
“没。”
“你想听么?”
“我想。”
“嗯……我想想怎么开头。”杨天辰搅动着咖啡勺:“咦,你那个布丁什么味道?”
“你尝尝?”
何宇准备把布丁递过去,结果杨天辰直接把脑袋凑了过来咬住他勺子:“好吃,甜。”
何宇明显没反应过来,呆呆点头:“啊、嗯。”
杨天辰一边嚼一边说:“你妈妈痛恨小三,我妈妈就是小三。”他无所谓地笑笑:“严格意义上不算,但我觉得她就是。我爸是最早一批下海经商的,赶上了好时机,发了家有了钱。然后就踹走了他的发妻,娶了我妈,年轻貌美还是模特儿,配我爸那个土老帽暴发户正正好。”
何宇安静听着,他盯着自己的勺子思考是继续用这个勺子还是换一个勺子。
“结婚之后呢,我爸还是贼心不改,出去勾勾搭搭,莺莺燕燕不少。我妈知道了,觉得威胁到了她的钱。本来嘛,她就是为了钱和他结婚,现在他不把钱拿回家全洒出去给别的女人,她就不干了,要离婚。可是那时候已经有了我了,怎么办?”
“她给我随便丢在了游乐园里。”
何宇缓缓抬起头,他有点质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嗯,她觉得我会影响她二婚,给我丢了。”
因为事情太过于离奇,何宇没听懂。
杨天辰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接着搅动自己的咖啡,他用手肘撑着脑袋:“然后,经过我不懈努力,靠着好心人找回家了。结果看到他们俩已经和好了,而且我妈还怀孕了。他们准备新生一个。似乎是,因为我走丢的悲伤而破镜重圆了。”
“一气之下,我离家出走了,我想想那时候几岁,五岁?”
杨天辰的语气很平常,没听出任何一丝的惆怅与悲哀,仿佛他早已在心里嚼过千百回这个事情,直到失去味道,痛苦麻木了口舌。
何宇却皱紧眉头:“五岁?”
“嗯,后来被一个好心姐姐收留,直到她……直到她、去世。可能也就半年,然后就回家了。”
“你、父母什么反应?”
“反应?没有什么反应。”杨天辰张了张嘴:“我还要吃。”
何宇认命地蒯一勺布丁塞他嘴巴里。
杨天辰嘴巴里很甜,他把布丁咽下去说:“倒是我自闭了一年多,谁也不理,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画画,那段时间真的是想到什么画什么。我妈觉得对不住我,给我找了个画画家教。从基础开始学,素描、速写、色彩……十二岁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师,在他的指导下,画出了我最出名的那幅画。”
没有布丁,杨天辰嘴巴就开始发苦了:“嗯,我老师很有名,再加上那段走失的经历,被帆船画廊的人看到了商机,一顿炒作,那幅画就出名了。不过他们只是要它定价高,不是真的卖出去。……我想起来一个画家,我的偶像,马克·罗斯科。
罗斯科受雇为酒店作画,佣金是当年的最高记录,他要对世俗和消费主义挑战。”
杨天辰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他成功了吗?”何宇问。
“他失败了。他不再是什么艺术家,他的名字变成了才财富和品味的象征,最后他选择退回定金,封存作品。
他画作的颜色从五十年代的鲜艳褪色到整片让人难以言喻的灰……他最后选择在工作室割腕自杀。”
杨天辰停止了搅动的动作,一遍一遍用铁勺敲瓷质杯壁,持续规律的响声使人烦躁:“我比不上他,但我的画也背离了我的初衷,他们只是在同情我!我、”杨天辰忽然倒吸一口气,似乎是呛到了自己一般:“我讨厌那幅画。可画画是我唯一无法舍弃的东西了。我受够了,我要、”
眼看着杨天辰要用铁勺敲碎瓷杯,何宇握住杨天辰的手稳住了他的动作:“天辰。”
杨天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稍微冷静了一下:“抱歉,我只是……”
他深呼吸着:“不过那老登日子也不好过,经济下行,通货紧缩。老登最近在裁员和降薪,没少被员工咒骂,听说前一阵车轱辘被人扎了,然后和杨真吵了一架给杨真吵得离家出走了,现在是事业事业走下坡路,家庭家庭也没有。乐死我了。”
想到这杨天辰觉得舒心了不少。
何宇在消化杨天辰说的话。
杨天辰摇了摇他的手:“何宇,你看外面有圣诞老人!”
“什么?”何宇顺着杨天辰往外面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转头回来,对面已经没有了人,杨天辰坐在了他的旁边把药壳子悄声塞进兜里。
他把何宇的围巾解下来,然后给自己也围一圈然后靠在何宇肩上:“你喜欢我送你这条围巾么?”
“……很喜欢。”
这条大红色围巾在尾端点缀着星星,在何宇这套米色风衣加白毛衣的穿搭里,很抢眼。是上山前杨天辰送给何宇的。
“这个围巾的名称是,你是我的宇宙。”杨天辰用很小声很小声的音量和何宇说:“何宇,我不相信谁在乎我,我的父母、我的阿姨、我的老师。我很有病是不是?”
何宇轻轻摇头,他们挨在一起,所以他摇头也蹭到了杨天辰的头发,带着杨天辰的头发一起摇。
“我每天都寂寞得要命、你说你在乎我。”
“嗯,我在乎你。”
“怎么就这么想信呢……”杨天辰的声音渐渐小到听不到。
“你可以信。”
何宇捧着暖暖的咖啡,他听到杨天辰发出有节奏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他悄悄用手机拍了下来。紧接着,他也困了。也是,最近总睡不好觉。
何宇的手机响了,是何宇的妈妈。
“注意身体。”然后是一笔转账。何友惠因为公司临时有事,没能去看了何宇。
他顺手将桌面换成了杨天辰的睡颜,他的手机桌面很干净,只有微信和几个系统软件,他将不相关的社交软件和视屏软件都删除了,那些叫嚣的声音就这样被隔绝开。
这几天杨天辰将何宇拉出了原有的环境,何宇暂时得到了一口气的喘息。
等到快天黑,有人拍了拍他们的肩,是叶帆和明如月,他们看起来也玩得很开心。
这是难得香甜的一觉。
“要不要一起去堆雪人!”明如月问,她摘下了墨镜和口罩,看出来她今天玩得很高兴:“难得来一次雪山!”
杨天辰立马举起手臂应和她:“好耶!堆雪人去喽!”
本来是合力一起堆一个雪人,结果这个觉得眼睛要这么做,那么觉得要那么做,然后杨天辰就会拿自己天才画家的审美‘抨击’其他人,不知道谁开始扔雪球表达自己的不满,最后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
好在是离开前,他们堆好了四个形状各异的小雪人挨在一起,最后他们站在雪人面前拍了张合拍。
车上,明如月和何宇都困了睡在后排。
杨天辰和叶帆坐在前排。
叶帆问杨天辰:“天辰,你,最近似乎不怎么去酒吧了,你各种乱七八糟的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抱歉抱歉。”杨天辰沉默了会儿给出原因:“没那么无聊了。”
“你喜欢上他了?”
杨天辰撑着脑袋没有直接回答:“叶妈妈你看窗外景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