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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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璟划动了两下屏幕，才接听起来。
他礼貌疏离地问：“喂？哪位？”
“哎呦，连我都不认得了？”娇俏失真的女声从扬声器飘出来。
甜腻腻的嗓音引得已经偏过头去的谢回舟眼睫动了动。
谢回舟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坏毛病，偏偏他挪动了两步想远离这信息量炸裂的地段，手腕被一股拉力拽着他。
祁璟边打电话边摇头让他先别走。
电话那边的女生和祁璟好像很熟，她语气埋怨也没真的动怒：“这一周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微信不回，电话也老是不接，干什么去了你？”
“我这周开学了，时间不充裕。”祁璟低声解释道，“找我什么事？”
“上次和你说的事…”
“我不太合适吧？”
女生骤然拔高嗓门：“怎么不合适啦！我出钱你出力，怎么不合适了！”
祁璟回答：“我是个高中生。可能做不了你那高难度的要求。”
“高中生怎么了？你上次做得那么完美，我很满意啊！结束以后，我一整晚都神清气爽的。这不正好说明你很有天赋嘛！！”
谢回舟：？
思绪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奇怪的地方去了。
对面的女生豁出去了：“我给钱！行了吧！一百！！”
祁璟为难：“可是一晚上不睡很累的…”
“二百…”
“成交！”
“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啊，不然我的清白啊…”
嗯…二百一晚。
谢回舟不太想知道祁璟这二百一晚会发生什么…
他想起周一逃出学校去饭店吃饭的路上，祁璟说的话……
“我的脸看起来不贵吗？”
“想包我？”
……
谢回舟记得小时候语文课祁璟的愿望纸条写着特别淳朴了当的梦想——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谢回舟面色沉下去。
梦想恐怕只剩下了顶和立。
祁璟侧头想和和谢回舟分享自己赚了二百的喜悦，就见谢回舟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变成黑。
神情十分可怕，像发现了自家孩子在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来一场风雨交加的教育。
“你怎么了。”
谢回舟缓慢地说：“你知道富贵不能淫的下一句吗？”
“贫贱不能移啊。”
谢回舟高深莫测地看祁璟一眼，手机打好的网约车已经停在路边。
祁璟：。
可是我是用我聪明的大脑换来的劳动所得啊，这也不能吗？
谢回舟还要把祁璟从“色.情”行业的水深火热中拉出来。
“水深火热”中的祁璟就眨着大大的眼睛，热情又自信地说：
“没事的！”
谢回舟被震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没事你大爷！这是会不会被发现的事吗！？
你还挺光荣？！
“你这样是在浪费你的青春，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对健康不好！”
“这…不可以嘛……？”
“我们是学生，这种东西怎么会可以！！！！”
“嗯……你说得对，我就帮她最后一次完成作业了，毕竟都答应人家了，下次不帮了。”
“这次也不……你说什么？”
谢回舟又短路了，眨眼间耳根染上绯红，然后大片大片晕开到脸蛋上。
祁璟：“我说最后一次帮她弄作业……你脸怎么红了？”
“……热的，我车到了我先走了。”
谢回舟不等他接话，逃命似的略过他直接上了车。
祁璟也没多想，只当他是担心司机等着急了才走那么快。
目送人离开了，他打开微信切换账号，手机慢慢悠悠地加载完毕。
他自从在帮帮棒上面接单了，就专门创了个工作号。
此时，新发了一条消息的对话框顶了上来，是和祁璟打电话的女生发来的。
[菲姐：转账]
[菲姐：这次的作业也拜托你了，我们教授说你上次做的作业想法很新颖。]
[菲姐：这次把后续操作和注意点搞清楚之后，应该就不会再麻烦你啦！]
[菲姐：我打算出国留学了，接下来的时间要准备和递交申请资料了。]
菲姐是他在刚下载了帮帮棒软件后，在上面认识的第一个人。
当时，祁璟在求助板块的帖子遇到菲姐的核心研究项目的实验田长势不好，求人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祁璟从小田里长大，一下就从图片里看出来问题，随即就写评论区了。
没成想过了几天菲姐就私信他提出要给他答谢和一些问题想请教。
菲姐是农大的学生，但她空有理论和数据，缺乏长期实践才有的“农感”，而祁璟刚好熟知老一辈子口口相传下来关于作物的“活态知识”。
他经常帮菲姐验证她的理论猜想是否能在土地上行得通，顺便提出一些创新点，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这次菲姐又请他帮忙。
祁璟就用这周六日的时间打着语音远程帮菲姐搞作业，终于在周日凌晨两人才把实验报告弄完了。
因为菲姐要留学，所以这次实验做完了她让祁璟先别挂电话。
“之后可能就不常联系了，我给你寄个礼物吧，之前那么多次凌晨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祁璟有点惊讶菲姐这样说，他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这才多大点事。而且我又不是白干活，你不是还给我报酬了嘛。”
“我只有这次给了你啊，之前那么多次麻烦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拒绝，所以我已经提前寄出去了，你也别担心是什么贵重物品，就只是我平时种的水果……”
祁璟：“寄出去了？！不是，姐…”
菲姐打断他：“别拒绝了！我已经寄出去了！不会退回的！你就收下吧。”
祁璟苦笑解释：“我现在不在天华池了，我被冶夕市的枫华实验挖走了。”
“……你说什么？”
“我被冶夕市的枫华实验中学挖走了。”
空气安静片刻，祁璟可以听见窗外风刮过，叶子掉落的声音。
“幸好我还没寄出去。”
“？”
菲姐尴尬地笑了两下，慢慢把实情说出来了：“哎呀，我这不是怕你拒绝嘛就扯了个小谎嘛…”
“既然你在冶夕市的话，我就挑个时间当面给你吧。”
祁璟：“当面给我？”
“对呀，我是不是还没有和你说过我是冶夕农大的学生。”
……
晚上，谢回舟躺在床上，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屋子里黑漆漆的，很适合回忆。
你在浪费你的青春啊，这样一次又一次……
不可以嘛？
我们是学生，这怎么会可以！！！！
最后一次帮她完成作业。
越尴尬越是忘不掉。
谢回舟把胳膊架在眼前，唾弃自己。
我是脑子有病吗，为什么会往那种方面去想啊！
这天晚上谢回舟睡得很不踏实，以至于久违不做梦的他都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
谢回舟被留堂写作业。
他的作业堆成山，怎么写也写不起，气得谢回舟一脚把那本空白五三踢进教室后面的水桶里。
随着五三的进入水桶里金光一闪。
劲爆的BGM《运动员进行曲》在空旷的教室回荡，祁璟身穿校服，戴着大队长三道杠的标志缓缓从水桶里升起。
他左手托着谢回舟“没皮没脸”还卷边的五三，右手托着发冒金光的五三，柔声细语问谢回舟：“年轻的大蛋呦～”
“请问你掉的是这本字迹潦草答案全错还没写多少的作业呢？”
“还是这本书写工整回答全对的作业呢？”
年轻的大蛋咽咽口水：“我掉的是那本没写多少的。”
祁璟欣慰地笑了：“你真是个诚实的大蛋呀，为了奖励你，这两本五三我都给你。”
谢回舟欣喜若狂，伸手要接过。
这样他就可以交作业回家了。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和一句“不可以！！”同时响起。
教室前门出现了另一个“谢回舟”——是周六下午的谢回舟。
他义愤填膺：“你这样是在浪费他的青春！”
大队长祁璟听了“谢回舟”的话，立马把谢回舟的五三夺了回来，并赞同“谢回舟”：“你说得对，我不帮他完成作业了！”
不要啊！！
现实中的谢回舟从床上弹起来，床头柜的手机还在持续输出催命闹铃。
他一身热汗，冷脸把闹钟掐断。
良晌，谢回舟双手搓脸：“这都是什么鬼啊！！”
*
冶夕市上周还有夏末的闷热，一阵秋雨纷飞。
蝉叫声在急剧降温的日子里逐渐退场，校园里满墙葱翠的爬墙虎被逼得穿上杏红的秋季限定。
秋天来了。
教室窗外能看到大片金黄落叶，谢回舟把手塞袖子里揣着，整个人缩在一起，下巴磕在课桌上。
这是个保暖的好姿势。
祁璟一进教室就见这幅场景，他把刚打好的热水的杯子强行塞进谢回舟手里：“最近降温，你多穿点，呐，喝点热水暖暖。”
杯子是玻璃材质的，外面防止烫手还套着毛绒被套，冰凉手心突然多了这么个温暖的东西，谢回舟还真不太想还回去。
祁璟已经坐下了，谢回舟捧着杯子发呆，他有点感冒，混沌的脑子里全是梦里祁璟的装扮。
“谢回舟？”
“嗯？”
谢回舟下意识应了一声，祁璟叫他看门口：“谢回舟，班主任找你呢。”
他顺着祁璟目光看去，老橙倚着门框招呼他过去。
谢回舟把杯子放下要还给祁璟，祁璟没接：“你拿着暖暖吧，我听你说话有鼻音。”
谢回舟又把杯子握手里，没和他客气，跟着老橙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天空阴沉沉的，两边吹来夹杂潮汽的过堂风，穿透谢回舟单薄的校服，冷直达骨子里。
他本能把唯一暖和的杯子握得更紧，杯子本身散发的温度已经没那么高了，可谢回舟竟然好受了很多。
然而等他进了办公室后，仅存的一点暖意在那一瞬间退散。
谢回舟像是被冻在原地，直愣愣望着眼前端坐在办公室小沙发上的精致女人。
“怎么不叫人？”
谢回舟觉得自己的大脑愈发昏沉，连带着自己的嘴巴张开都很费劲：“妈妈…”
“哎，回舟啊，你妈妈今天下午三点就已经来学校了，她说你上课的时候她路过还看了眼。”老橙笑着说，“我和你妈妈已经聊过了，现在叫你来就是想着你也逐渐长大了，你该想想将来怎么办了。”
于明兰接上话头：“谢回舟，我看了你的成绩。”
“……”
“全年级五百人，你还挺会考，考了个二百四十九名，擦着边硬让自己比二百五强一点是吧？”于明兰闭眼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她对于这个自己和前夫生的孩子实在是头疼。
老橙没想到于明兰上来就直接数落，他连忙出来打圆场：“回舟妈妈啊，情绪不要激动！”
他拿起谢回舟成绩单指着上面的英语成绩：“起码这孩子，外语很好啊！”
于明兰睁开眼，找到谢回舟的那一行一列列横着看过去。
最后锁定在他英语成绩那一栏：122
老橙见她眉头舒展些，心里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和于明兰说谢回舟上周大逆不道“骂”他傻逼的事，
不然看谢回舟妈妈这架势，他今天可能就在办公室见血了。
于明兰盯着谢回舟英语成绩，又看了看总成绩342。
她再没说话了。
老橙帮着谢回舟找补：“其实他这个成绩吧，要努努力也能上个稍微好点的大学。”
于明兰还是没说话。
谢回舟最怕她这幅样子，总让他有种于明兰要放弃他不要他的感觉。
老橙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微妙，他顿时觉得把谢回舟叫过来不是个好选择。
老橙借着打上课铃把谢回舟往出赶：“回舟啊，上课铃打了，要不你先回去吧，你们这节自习课不是要排练节目吗？”
谢回舟被老橙扒着肩膀来了个向后转，手在摸上门把手时，于明兰叫住他了：
“下周梚梚学校组织来冶夕市秋游研学一周，结束后刚好国庆节放假。”
“假期的前两天家里没人，我和你…你爸出差回不来，国庆节放假前一天下午六点你去接梚梚，前两天她先住你那儿。”
于明兰拿出手机给他发个地址：“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回去记得看。”
谢回舟听着于明兰一长溜的安排，他藏起眼底的情绪，胡乱答应下来：“知道了，我先去上课了。”
老橙对他摆摆手：“呃，去吧去吧，我和你妈妈再聊一会儿。”
谢回舟抱着祁璟的水杯又出去了。
眼下天空完全黑下来，气温对比进来时又降了几分，水杯里残留的最后温热被风吹散，谢回舟捧着它还有点冻手。
谢回舟停在办公室门口，冷空气钻进鼻尖又不听话的窜到头顶，然后开始发涨，想要冲破他的头皮，这种麻痹感蔓延他的整个脑袋，就连牙齿都不放过。
谢回舟踱步向前，不过方向不是排练室。
他想一个人坐会儿。
他打着冷颤穿过走廊，在推开天台门后被与一个人头碰了头。
谢回舟撞得生疼，手上脱力杯子翻了个跟头在地上炸开，叮叮当当的玻璃碎裂声让背后声控灯一个接一个亮起。
祁璟的杯子！
“谢回舟！？”
“妈的，可算让我碰到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