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因为这是独属于你的特别 ...
-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的风景变换着，两人终于在湖的另一头停下了。
他们下了马，躺在草地上，牧草没过他们的脸颊。
钱宋闭着眼睛，聆听着风吹动万物的声音，夹杂远处树上灰椋鸟的吱吱声。
他又听见扎尔带着轻微喘息的声音：
“开心吗，宋哥？”
“开心啊，特别开心。”钱宋回答道。
“我也是，特别特别特别开心。”扎尔翻过身侧躺着，他看着钱宋的侧脸，黑色的长发铺在草地上，一双眸子半阖着，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像一座精美的雕像，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都静静地躺着，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扎尔叫了钱宋一声，“宋哥”，他看见钱宋仍闭着眼，语气慵散地回到：“嗯？”
“你……你谈恋爱了吗？”扎尔看似随意地问到。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钱宋侧过头，看着扎尔笑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扎尔低垂着眼，小声说到。
他平躺在草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坐起身，将腿盘在身前。
他注视着钱宋，钱宋能感受到扎尔投射到他身上的视线，很纯粹，很炙热。
钱宋其实什么都懂，他当然能看出来扎尔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感情中，他是个天生的情手。
扎尔是很好很好的人，自由肆意，永远像一个少年，但他太好了……
那份热烈，放在以前，钱宋不会去回应，因为太幼稚了，放在现在，钱宋却因为它的真挚而不敢回应了，他没办法回应，因为他的生命已然快到尽头了。
钱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最近这段时间，他痛得越来越频繁，吃药完全压不下去。
钱宋知道扎尔喜欢他，少年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和包容试探他都看在眼里，但扎尔不知道，钱宋面临的是死亡。
如果知道了呢？
或许……扎尔会哑然，会安慰，权量之后，继续和钱宋做朋友，直到钱宋离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或许……他会依旧保持这份热烈，会不顾一切的去拥抱钱宋，去给他温暖。
这对钱宋来说，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对于扎尔来说，这是一辈子的决定，也许会影响整个余生……
钱宋没办法那么自私地对他，他也会怕扎尔伤心，会怕他在自己死后，一直守着回忆过，那对扎尔不公平，也太残忍了。
于是钱宋没有回应他的视线，也没再接扎尔的话。
“宋哥，我有话想对你说。”扎尔语气认真。
听到扎尔的话，钱宋叹了口气，也好，趁这次，他也想跟扎尔好好聊清楚，这么想着，于是他也坐起身来，面对着扎尔，表情认真，“你说，我在听。”
“宋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钱宋好奇地挑了挑眉，没有打断他的话。
“从你第一天来到巴旦，我第一眼见到你，你的特别就让我笃定，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事实也是这样，你……你很自由，也很淡然你不会在意别人对你的评价，也不会计较无论大小的得失，每天每时每刻，你都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像一颗蒲公英，随风自由，随遇而安，我很想去了解你，去理解你的自由，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为什么？”钱宋疑惑道。
扎尔说：“因为这是独属于你的特别。”
“是吗？”钱宋轻声呢喃着。
“当然是！”扎尔肯定地回答。
“你像是草原上一朵虚无缥缈的白云，当我想要去触碰你的时候，我发现，你会因为我的靠近而消散。”扎尔苦恼地说。
“我……我不想你会消散，我不想有一天，在我想见到你的时候，却找不到你，宋哥，我想成为风，你知道吗，这样我就可以跟随着你的自由了，即使……即使我无法成为风，我也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你相信我吗？”
钱宋缓缓低下了头，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便砸在了青绿的草地上。
从扎尔的角度，可以看见钱宋通红的眼尾和半拉勉强的笑。
他觉得钱宋现在应当是很伤心的，这个样子的钱宋让他觉得很心疼。
他能感受到钱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于是他用手抚摸着钱宋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
“别哭，宋哥”，他循着本能用双手捧起钱宋低垂的脸，凑过去轻轻抹掉钱宋眼尾的泪。
紧接着，他便在钱宋的眼角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这个吻带着十足的虔诚像是教徒在轻吻自己所信奉的神明。
感受到扎尔的靠近，钱宋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他，温暖的气息喷洒在钱宋的脸上，让他第一次在扎尔面前有些慌乱。
扎尔亲下来的时候，钱宋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的，可是，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作。
眼角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有些痒，但很舒服，像春风一般，卷走了他内心的苦涩。
“宋哥，我……我喜欢你。”钱宋听见扎尔这样说。
他的脸被扎尔用双手捧着，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与扎尔对视。
视线交汇之处，是扎尔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滚烫的爱意，烫得灼人，让钱宋忍不住闭上了眼。
“宋哥，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在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宋哥，如果我是苍鹰，那你就是我的博格塔山，我会永远围绕着你。”
“宋哥，我不是心血来潮，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和你有个未来，要考虑考虑我吗？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永远很好。”
扎尔说完后，便松开钱宋，又从马上取下那捧白玫瑰，拿在手里，像小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钱宋的回复。
钱宋久久都没有办法回答，他应该拒绝他的，然后他他们会渐渐疏远，最后，成为对方可有可无的普通朋友。
可是他的嗓子像是被黏住了，拒绝的话没有办法说出口，或许是他不忍心伤害少年热烈的心，又或许……他舍不得了，舍不得这份赤忱，舍不得这样热烈的爱……
可是……你不知道啊，扎尔，我没有办法……钱宋痛苦地想着。
我分明是个不好的人，一点都不好，我不想你说的那么坦然，我也并不自由。
我被死亡缚住了双翅，不久的将来，我会消失，可是，这些你都不知道啊。
我的生活不会有奇迹，我早就知道，所以我不能自私地将你拉入深渊……对不起，你这么好，一定会遇见那个喜欢着你，并且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那样很好，你会很幸福……
想着这些，钱宋的双眼不自觉地模糊了，似是无法自控地，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滚落，像断了线的风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