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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棘手的任务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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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白拉市。
市中心三月份的春风裹挟着浮华与喧,酒吧街的电子低音炮震得人行道上的香槟杯微微颤动。
醉醺醺的笑声与超跑引擎的轰鸣在此处永恒地发酵,金钱、欲望与酒精廉价地燃烧,像一场永不散场的假面舞会。
而当这阵风掠过刺目的灯海,穿过蛛网般的高架桥与锈蚀的工业区残骸,最终停驻在城市边缘的一栋庄园——金辉阁。
深灰石料砌就的墙体,每一处飞檐翘角都缀着暗金铜饰。
落地窗内,十二盏水晶枝形吊灯将鎏金的光晕透过繁复的窗棂,在修葺完美的草坪上投下几何光斑。
喷泉池底铺着正宗的威尼斯蓝金马赛克,水面纹丝不动地倒映着哥特式拱廊。
两名侍者笔直的站立在橡木大门两侧。当时针指向十一点整,两人同时抬手整理袖扣,随即默契地推开三米高的雕花门扇。
里面一个戴着戴着精致的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来了。
他留着精心打理的头发,发丝整齐有序,展现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脸上的胡茬显得更加成熟,却又恰到好处地与整体形象相融合。
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那人步履轻盈地迈着步子,率先从门内走出。一身笔挺的西装,剪裁精致,在阳光下泛着高级的光泽,每一处线条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凡。
保镖紧跟在他身后,警惕的看周围。
落后三步处,金辉阁的总经理带着二十名侍者弯腰成九十度,雪白手套紧贴裤缝。
他们走到已经停到门口的那辆车旁时,一名手下立刻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
男人转身对总经理颔首,嘴角挂着教科书式的精英微笑。
就在他屈身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响起,他的脑袋瞬间爆开,在刚刚开门的那人睁大的眼睛前,红白之物飞溅而出,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向后倒去。
“啊!”
世界安静了几秒后,饭店内的一个服务员刺耳的尖叫声,好像按在了他们的动作键。
周围瞬间乱作一团,手下们惊恐地大喊,有的慌乱地寻找掩体,有的盲目地朝着四周开枪。
饭店工作人员慌忙的四处奔逃,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而那,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静静地躺在血泊中,破碎的眼镜掉落在一旁,镜片后的双眼还残留着一丝未消散的惊愕,死不瞑目。
三百米外某栋建筑的1407室,黑衣人用三点五秒拆解完□□。
帆布包拉链合拢时,一枚弹壳从窗台滚落,在混凝土上敲出清越的颤音。
很快,房间恢复寂静仿佛从没有人来过。只留下窗户下,那一枚弹壳静静躺在地上,旁边是在清风中摇曳几根黑色羽毛,在轻浮度摇曳中,上面的金色英文字母“L”若隐若现。
金辉阁这边,现场乱成一锅粥,警笛声由远及近。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然驶离混乱现场,汇入城市的车水马龙,正是刚刚在1407室完成狙击的那个人。
他摘下头套,露出一头利落短发和冷峻面容,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低沉说道:“任务完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做得好,齐伍。接下来休息一段时间,风声太紧。”
齐伍把电话扔在副驾驶座上,把手放在后脖颈上,活动活动脖颈——在屋里保持一个姿势呆了那么久,实在僵得难受。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齐伍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目光落到前方斑马线上的一对老人。
老先生微微佝偻着背,左手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拐杖,右手却紧紧牵着身旁的老太太。
他的指节粗大,布满皱纹,却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缓慢前行。
老太太个子矮些,银白的发丝在风里轻轻颤动,眼角堆叠着岁月的痕迹,却掩不住眸中的笑意。
他们走得很慢。
老先生每迈一步,都稍稍侧身,确认她跟上了,才继续向前。
老太太则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嘴唇轻动,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老先生低低笑出声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阳光斜斜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绿灯亮了,车流重新涌动。
齐伍刚要启动车,后车的喇叭声开始响起,他微微皱了皱眉,车开始前行。
再抬眼时,他们已走到马路对面。老先生正抬手替老太太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而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像在嗔怪,又像在撒娇。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瞬间,齐伍忽然想到了玖零在议会里天天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伍哥,你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脑子里除了任务,什么都没有。啧啧”
每一次他都想反驳,他的第一反应在说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但是每次他都没有任何头绪。
他从小就在坦波斯基地长大的,十七岁那年,经过那场最后的对决,他成功的活下来了,被师傅带到议会,成为了一名职业杀手。
他想,在这个世界除了每次的任务对象,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的人了。
不。
潜意识又发出了抗拒。
偏僻旅馆的床板硬得像块铁,齐伍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窗外是灰蒙蒙的晨雾,远处的山影像被水洇开的墨迹,模糊不清。
他草草洗了把脸,冷水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车碾过碎石路,颠簸中,仪表盘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喂,师傅。”他按下接听,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活儿来了。”议会师傅的嗓音沙哑,像是被烟熏了几十年,“这次的目标有点棘手。”
齐伍没吭声。
远处的盘山公路蜿蜒而下,晨雾散开,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这次的点子,”议会师傅顿了顿,“是坦波斯基地的。”
指节骤然收紧,方向盘皮革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后视镜里,他的眼神冷了下去。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咔嗒声,议会师傅吐出一口烟,慢悠悠补了一句:“怎么,不接?”
车猛地拐过急弯,轮胎在砂石上擦出尖锐的嘶鸣。
齐伍盯着前方空荡荡的公路,忽然笑了。
“接。”
他倒要看看让师傅都觉得棘手的目标长啥样。
电话挂断后,车内骤然安静,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
齐伍把手机扔回副驾,伸手从兜里摸出那盒皱的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
烟嘴有些潮湿,带着淡淡的烟草苦味。他漫不经心地翻找打火机,手指在储物格里胡乱摸索,翻出了打火机。
“咔嗒——”
火苗窜起,他歪着头,烟凑近火光,深吸一口,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烟雾涌入肺里,辛辣、灼热,又带着一丝令人上瘾的麻痹感。
他眯起眼,缓缓吐出烟圈。
灰白的烟雾在车内缭绕,像一层薄纱,将他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若隐若现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窗外,公路不断向后飞掠,阳光透过烟雾,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烟烧到一半,他抬手降下车窗。风猛地灌进来,烟雾瞬间被撕碎,消散在呼啸而过的气流中。
手机屏幕亮起,依然没有新消息。玖零的效率这次出奇地低。
齐伍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的窗户——窗帘紧闭,和他离开时一样。
他直接进了门,一步步踏上楼梯。
到了门口,他的目光落在门把手上。
——那根头发还在。
但不是他放的那根。
他放的是直的,而眼前这根微微弯曲。
齐伍的眼神沉了下去,手指无声地摸向腰后。
几秒后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手枪。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线微光,灰尘在光柱中浮动。
他屏住呼吸,侧身闪入,反手带上门。
几秒后,瞳孔适应了黑暗。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一身黑衣,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人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