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李闻玉在极度的悲戚之中，忽然就有一个极端的想法。——如果爱注定不能永恒，那让爱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算不算永恒？
他慢慢地、用力地抱紧了慕淮城，将手掌覆在了慕淮城宽厚的胸膛上，感受着这个男人心脏有力的跳动，轻轻闭了闭眼。
如果爱人的心有一天不再为他跳动，不如便永远地沉寂在过去，不是吗。
他是一个医生，每天不知道要沾过多少人的鲜血，从业以来见过无数次生死，他早已经能够冷静面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最干净也最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处理方式。
如果有一天爱没有了。
李闻玉想，他要成为爱的殉葬品。
慕淮城没有察觉到李闻玉的异样，低下头亲吻他的眉眼，“闻玉，我得去公司了，中午想吃你做的饭。”他带着笑，说，“我都好久没吃过我家闻玉亲手做的饭了。”
李闻玉的声音无波无澜，“好。”
慕淮城也不想太计较昨晚的事，只想快点翻过这一篇，又抱着人温情哄慰了几句，然后便起身赶去上班了。
李闻玉自己在沙发坐了一会儿，回去客房洗漱、更衣，顺便补了个觉。
到了中午，李闻玉在市场买了菜，准备了四菜一汤，装在保温盒里带去慕淮城的公司。
前台是认识李闻玉的，给他开了专用电梯的权限，电梯一直上到十八楼才停下，两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小何助理已经等在了门口。
这几年慕淮城的身边如流水般更迭，只有铁打的李闻玉稳坐正宫的位置，圈内的很多人都不理解慕淮城为什么抓着这么一个在床上都毫无情/趣可言的外科医生十年不放手，小何却在看到李闻玉的第一眼就觉得，像慕总那样放浪不羁的狠角色，就该被冷静的猎人驯服。
“李医生，慕总在办公室等你呢。”小何向他点头示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谢谢。”
李闻玉淡淡笑了笑，跟着他走。
一路送他到办公室，小何便去忙了。还没敲门，李闻玉就听见门后传出交谈声，好像是有两个人正在里面说话。
一道是慕淮城的声音，肃冷地说：“你也是二十岁的人了，之前在国外没人管得了你，但既然要回来接手公司，就给我老实点儿，别还跟上学时候似的三天两头打架闹事，我不是你那个搞慈善的妈，我可不惯着你。”
“知道了，哥。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另一道声音清朗好听，似乎很可信的样子，甚至能想象出主人拥有着怎样一张年轻秀气的面庞。
慕淮城嗤笑一声，“别给我装乖，你小子最擅长的就是阴奉阳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嘴上一口一个哥地叫，其实根本就没把你哥放在眼里吧……”
李闻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偷听，顾不得打断了里面的说话声，连忙抬手敲了两下门。
话音戛然而止。
慕淮城语气立刻变了，温声道：“进来。”
李闻玉走进去，手里拎着保温盒，正想说什么，却看到了办公室里有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熟悉身影，瞳孔骤然一缩。
lucius？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明明今天早上才刚道过别，李闻玉还曾对这个人无情地说过再也不见。
怎么可能，明明毫无联系的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慕淮城的办公室……
李闻玉这时候才惊觉了什么，脸色一白。
不，也不是毫无联系。
分开看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现在慕淮城和lucius一齐望向自己的瞬间，李闻玉才看出他们已经不止是骨相神似了，那双温柔多情的凤眸简直如出一辙，绝对是有血缘关系的。
lucius也认出了他，或者说，那毫不意外的样子恐怕一早就认出了他来。lucius把玩着一根精致昂贵的钢笔，望着他的笑容闲适泰然。
对他内心震惊却又强作镇定不敢让慕淮城发现的反应觉得很感兴趣似的。
“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慕淮城朝他招了招手，李闻玉肢体有些僵硬地走了过去。
慕淮城给他介绍道：“闻玉，这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慕淮景，景色的景。”而后又对慕淮景说，“这是你嫂子，李闻玉。你应该记得他吧，你小时候见过几次的。”
“记得，怎么不记得。”慕淮景笑眯眯地看着李闻玉，那炽热的目光落在李闻玉身上，让人有种被扒光了衣服的错觉，“我对嫂子的印象可是很深呢，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
李闻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亦或蒙在鼓里像一个可笑的玩物般被戏耍得团团转还不知情。
如果慕淮景一早就认出了他来，甚至是在酒吧就知道他是谁，却故意装作不相识，假扮身份接近他，还做出那么多暧昧的举动……
这样做，是想看他的笑话吗？
李闻玉一想到昨晚的温暖和体贴，与今天早上的纠结和歉疚，就忍不住气得微微发抖。
太蠢了，太可笑了。
“闻玉，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慕淮城接过他手里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打开，饭菜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惹人垂涎欲滴。
李闻玉攥了攥手指，吐出一口气，冷淡地移开了眼睛，视线没有在慕淮景的脸上多停留半秒，木木地答道：“青菜，鸡蛋培根，糖醋里脊和红烧肉，还有玉米排骨汤。”
慕淮城很满意，“嗯，都是我爱吃的。”他在茶几前坐下，又问李闻玉，“你吃了吗？”
“吃过了才来的。”
“还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儿？”
李闻玉刚想说不用，慕淮景倒是抢先一步开口了，托着脸颊可怜巴巴地，“哥，你怎么不问问我？我还没吃午饭呢，饿得胃疼，要不你让我吃点儿吧，我也想尝尝嫂子的手艺。”
慕淮城警惕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饿了就自己点外卖，又饿不死，我老婆的手艺你凭什么吃？滚滚滚，一边玩儿去。”
慕淮景眨了眨眼，唇角沮丧地下拉，像只被哥哥踢了一脚的小狗。不过他很快又开朗了起来，对李闻玉说：“嫂子，下次你要给我哥送饭也带我一份吧，我以后也常在公司呢。”
他冲李闻玉死皮赖脸地撒娇，全然失去了昨天的记忆一般，扬着甜笑，“好不好呀？”
李闻玉迟疑了一下，“我……”
“好什么好！”慕淮城急了，差点儿没给呛着，一肚子火道：“听不懂人话啊你，说了不给就是不给，我老婆做的饭菜只能我吃。”
说完后立马给小何打了电话，“喂，快点送一份盒饭上来。随便你，没放老鼠药就行，放了也行。嗯，打多一点，快点，我办公室里有个小饕餮，晚了就要跟我抢饭了。”
慕淮景也不恼，只笑道：“哥真小气。”
慕淮城风卷残云地三两下吃完了，慕淮景的盒饭还没送上来，可是会议时间已经到了。
这个会议很重要，不能迟到，所以慕淮景最后也没来得及吃饭就跟着去开会了。临走前慕淮城对李闻玉说：“你先别走，晚点我有事跟你说，你累了就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但不要碰我桌上的电脑和文件。”
李闻玉说：“好。我知道了。”
他们推门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李闻玉一个人。李闻玉坐下来拿出手机，处理了部分工作上的信息，回复一些患者的咨询。
今天过后，两天的休假就结束了，他又要投入到医院的工作当中去。
李闻玉所在的单位是一家三甲医院，平时工作强度很高，一上就是十几个小时，有时候忙得都没办法回家睡个觉，就睡在科室里面。
领导要求苛刻，加班是常有的事，李闻玉最近越来越感觉到疲累，没有二十出头那会儿为理想热血奋斗的那种干劲了。当睡觉吃饭都成了奢侈的时候，他开始产生怀疑，他的身体是否能够支撑他的理想，燃烧自己的生命拯救别人的生命，他又是否能够真的做到。
他的父亲就是一个工作狂，还没跟他妈妈离婚那几年，一整月也难得和妻儿见上一面。
这是他父母离婚的很大原因。
李闻玉发现，他在重走父亲的老路，学医到底是他的理想还是父亲希望他去延续的理想暂且不提，他和慕淮城这些年感情变淡，大概也有他忙于工作，甚至有一次在床上做到一半李闻玉接到了医院的急诊电话，就不得不抛下箭在弦上的慕淮城起身离开的原因。
那一次慕淮城生了很大的气，好多天都没有回过家，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李闻玉差点以为他们就要因此结束了。
所以尽管现在看似什么都没有变，慕淮城偶尔还是表现得对他很热切，仿佛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过，可他们都很清楚，那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慕淮城用温情哄着他，其实也是在隐晦地告诉李闻玉，只要李闻玉对他身边的那几个小情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慕淮城还是可以装作像曾经那样爱他。
就像现在所有人看到的那样。
李闻玉心知肚明。
他舍不得揭穿这一切，仅剩甜蜜的外衣也甘之如饴，而慕淮城也赌他舍不得放手，所以才能这么心安理得，有恃无恐。
不想了，越想越心乱。
李闻玉拿起保温盒，打算去隔壁的茶水间冲洗一下，然而他才走到门口，门就被往里推开了。李闻玉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是慕淮景。
慕淮景走进来，李闻玉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不用看了，只有我。”
李闻玉脸色一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