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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府内来了贵人(25) ...

  •   “咚咚咚!”沉闷的锤击声回荡在院中,护卫们将铁钉钉入木板,牢牢封死了门窗。

      喜鹊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

      “五姑娘,您真是胆大包天!大小姐的提亲礼也敢搅扰!幸而……幸而未酿成大祸……”提及此,喜鹊自己也不禁后怕。大小姐如此看重提亲,若真出了纰漏,连她也要被狠狠惩罚。

      “您就安心在此处反省吧。老爷这回可是气得不轻。往后饭食自有人送入。大小姐吩咐了,直到您出阁那日,不许踏出此屋半步!”

      喜鹊的脚步声远去。

      “哐!哐!哐!”封门之声不绝于耳。

      屋内,许明月只是坐在桌边怔然,一语不发。

      陈婉兰在隔壁房中忧心如焚地听着动静,恨自己无能。

      “明月如何了?”她喘息着问翠竹。

      “姑娘想必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直不言不语。大小姐……已下令让她即刻启程。”翠竹声音艰涩,“那……那位边陲小官无法擅离,需得许家派人将姑娘连同嫁妆一并送去。”

      “她不能留在这里……嫁出去也好,省得……”陈婉兰猛地一阵呛咳,咳得撕心裂肺。是能想到想许明月居然会对一位太子殿下生了情愫。那种人,哪是她们能沾的?

      翠竹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陈婉兰费力地从枕后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些细小的首饰:一支素簪、一对耳环、一只细细的金镯子。

      “你照料我们母女这些年,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还总受牵连遭人白眼……如今明月出嫁,你还要随行送她过去,沿路辛苦……这个,给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翠竹心头剧震。大夫人暗中克扣这母女俩的月例银子已久。

      定下的嫁妆又动不得分毫。

      眼前这些,全是陈婉兰一针一线、呕心沥血积攒下来的!

      泪水瞬间涌上眼眶,翠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头:“姨娘!奴婢……奴婢对不住您!奴婢……奴婢一直在您的药里……下药啊——”

      出乎意料,陈婉兰面容异常平静:“我知道。”

      翠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又咳了两声,唇边隐现血丝,“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自己的身子还能不清楚么?”她露出一抹苦笑,“我是这世上……唯一证明老爷在守孝期间犯了淫戒的人,他岂能容我活命?”

      “那您为何还……”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知道……这不怪你。”陈婉兰望向翠竹的目光竟然没有一丝怨恨,甚至伸手示意她起来,“你一家世代都在府里为奴,老爷夫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你全家的性命。我也知道……你心有不忍,给我下的药量很少……否则我撑不到今日,早该去了……”陈婉兰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翠竹扑到床边,泪如泉涌:“姨娘!”

      陈婉兰目光悠远:“我早就不想活了。”

      “姨娘……”

      “如今,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明月……好在许儒……总算顾念一丝血脉,给她寻了个归宿……我也就能安心了……”陈婉兰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疲惫。

      翠竹闻言,面色惨败,嘴唇蠕动许久后,终于不管不顾,悲声恸哭:“不是的!姨娘!不是那样!”

      陈婉兰瞳孔骤缩。

      “起初……提的确实是那个边陲小官……可……可是大姑娘!大姑娘她私下换了庚帖!如今姑娘要嫁的……是大姑娘远在翼城的舅父!那人……年逾五十,是去做妾啊!而且……明晚就要抬小姐过门了!”翠竹泣不成声。

      “什么?!”陈婉兰如遭雷击,双目暴突,枯瘦的手死死攥住翠竹的手腕,不可思议,“老爷……老爷他知道吗?!”

      翠竹含泪,沉重地点了点头:“老爷……知道。”今日老爷默许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陈婉兰全身,直透脊背。

      这么多年!她忍辱偷生,蜗居在这方寸之地,明知是毒药也一碗碗灌下去,独自忍耐一切……只盼着许儒能对明月存半分慈心!

      明月什么都不知道!她那样天真懵懂,甚至……还渴望着父亲的垂怜!

      一个父亲!怎能如此狠心地将亲生女儿推入火坑?!

      “噗——!”陈婉兰猛地喷出一大口浓黑的血块!

      “姨娘!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姑娘!”翠竹慌忙地用手帕擦拭。

      陈婉兰用尽最后力气抓住翠竹的手,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亮:“翠竹!我知道……这很难!但求你……帮帮我!帮帮明月!救救她!救她出去!”

      翠竹看着陈婉兰眼中燃尽生命的祈求,重重点头:“好!奴婢必会尽力。”

      送亲当晚。

      紫茄捧着大红的喜服与首饰盒进来。翠竹搀扶着陈婉兰来到许明月房外。

      “明晚姑娘就要出阁了,姨娘想再见姑娘一面,说几句体己话,还请二位大哥行个方便。”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

      翠竹是府里老人,与他们相熟。

      她悄悄塞过一包碎银,况且女儿出嫁前母女话别也是人之常情,两人终究不能做得太绝。

      “我们到外头唠会儿,你们……快些。”

      “多谢大哥!”

      翠竹扶着陈婉兰进屋,对紫茄道:“你先下去吧,我来伺候姑娘梳妆。”

      许明月一见陈婉兰,立刻扑过去半跪在地拉住她的手:“娘!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您别担心我,我……我有好好吃饭的……您跟我一块儿走。我不做奢望了。”

      陈婉兰含笑,摸了摸许明月的头。

      她的女儿,可怜的女儿……

      真是可怜,可怜。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她的女儿。

      “明月,你听着,娘现在要告诉你一桩事!”

      ……

      许明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呆若木鸡。

      “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弄错了!我去找爹爹。”

      陈婉兰嘴角带着一丝力气的笑意:“这是你父亲最大的软肋。他日后一定害怕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若非那次……一时好奇,替人去送饭,想瞧瞧那位美名在外、正为父守孝的侍郎是何等风采……我从未想过……堂堂君子,竟能禽兽不如……我本该……嫁与村里的教书先生的……若不是我们母女被人欺辱……我死也不会踏入这府门……”

      许明月浑身都在发抖。

      原来娘亲是被……怪不得她从不争宠,宁愿缩在这方寸之地,若非必要,从不主动去见爹爹。

      原来……

      “我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是我……是我从前懦弱,没早告诉你……”陈婉兰剧烈喘息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陈旧的铜锁,“有件事,许儒不知道,我也一直没说。前几年我才无意知道,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镇国公府当妾室。你……你带着这个去寻她……或许……或许她能念及一点血脉之情……庇护你。”

      “娘!你跟我一块儿走吧。”

      陈婉兰摇了摇头。

      “娘生病了,你不记得了吗?要每天喝药。你带着我……跑不远的……明月……娘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这是娘……唯一的念想……明白吗?”她的目光死死锁着女儿。

      “不!我要跟您一起走!要走一起走!”许明月泣不成声,眼泪汹涌而出。

      “娘的病……跟着你颠沛流离,只会死得更快。不如留在府里……等你找到姨娘,安顿好了……再来接娘……好不好?娘等你。”陈婉兰爱怜地抚摸着许明月的脸,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这谎言是她能给女儿的最后一点支撑。

      “姑娘!快!没时间了!”翠竹迅速从喜服底下抽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声音因焦急而发哑,“趁他们回来之前!从后墙翻出去!”

      “娘……”许明月心如刀绞。

      陈婉兰推她:“快!”

      在翠竹的催促下,匆匆换上陈婉兰的衣服。

      她爬上倚在墙角的竹梯,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翻上墙头的一瞬,她忍不住回头望去。

      昏暗的窗纸上,清晰地映着陈婉兰她房中的身影,瘦弱如纸。

      什么九殿下,什么太子殿下……那些曾让她心绪不宁的名字,此刻显得那么遥远、那么虚幻、那么可笑!

      她痛恨地攥紧了拳头。

      为何如此愚蠢?!

      为什么从来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为何如此轻信?!

      甚至他提醒过她,不要轻信他人。

      如果昨天她没有出声惊扰太子殿下的提亲,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翠竹赶紧轻轻的推她下去,拿回扶梯,藏在柴房的茅草里。

      再急匆匆回到陈婉兰身边,声音哽咽:“姨娘,您……您为何不告诉姑娘……下药的事……” 她明白,姨娘时日无多,方才那一眼,恐怕就是永诀。

      陈婉兰的眼神空茫,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也别告诉她……她……她做不到对你毫无芥蒂的。这府内是个巨大的谎言,就让她还记得有人对她好过……”

      她冰凉的手轻轻覆在翠竹手背上,“……多谢你。帮我梳妆吧。”

      陈婉兰看向铜镜中,已露死相的自己。

      要给许明月争取逃跑的时间,穿上喜服,嫁过去。

      红烛跳动,噼啪一声。

      “娘,没有指望了……你还有将来……娘只盼着……你能好好活着……我只恨……恨当初为了活命带你回来……还不如……不回来……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禽兽不如……”陈婉兰喃喃自语, “跑吧……明月……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许明月重重跌落在墙外的泥地上,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

      眼前是暮色沉沉的大道——这条她曾无数次攀在扶梯上偷偷观望的街道。

      可当她真正置身其中,才发现心跳得这么快。

      如此恐惧。

      它陌生、巨大、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该去哪?镇国公府在哪个地方?

      她从来没有出来过。

      远处,更夫单调的打梆子声“梆——梆——”地传来。

      许明月想爬回去,她想接娘一块儿走。

      可下一秒,停住脚步。

      回去?

      她拿什么对抗大姐?还有父亲?她能背着娘亲离开吗?

      就在这时!

      远处似乎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她再顾不得多想,凭着求生的本能,一头扎进了最近的一条漆黑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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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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