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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永堕地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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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之前，高伯乾忽然坠地。自高空坠下，却感觉不到疼痛。
待他站定起身，却看见心酸一幕。
不远处，林瑜晏静静地站在轮回道前，身后徐徐走来一个阴差，押解这一披头散发之人。
转身之时，林瑜晏目光之余，看见迟迟才来的高伯乾。
二人离得不远不近。
高伯乾孤零零的在原地，身边黄沙绿火高高腾起。
他的瞳中，林瑜晏小心翼翼拉扯住了意识混沌的刘承。
那两人的掌心没有穿透，而是指尖以刚好的力度、控制着些微的距离，与刘承十指相扣。
刘承的脸上有细微的震撼，相信他记忆深处一定记得瑜晏，所以浑浑噩噩扭脸望向了牵起自己之手的人。
高伯乾心中感慨万千，多愁善感的几乎又要落泪。
忽听一阴差大叫一声：“快进去吧！来世做人，苦痛全无。”
那阴差嘴上唠唠叨叨，脸上虽不耐烦，却说得都是祝福话。
高伯乾一愣，才发现身后已有两个阴差站定，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林瑜晏拉着刘承，冲高伯乾低声浅笑，发出邀请：“走吧。”
他莞尔一笑的样子宛若谪仙，就是如今，仍能打动高伯乾的心。
高伯乾点头冲林瑜晏笑了起来，轻柔地喊他一声：“瑜晏。”
这是他最后一次能如此这般喊出爱人的名字了。
恍惚中，林瑜晏侧目对他微笑，柔声又道：“我们一起。”
“不……”满心感慨的高伯乾脸色微变，又忙换上一副笑脸，柔声催促爱人：“你先、你先走……我想、多看看你。”
林瑜晏略有迟疑，片刻点头，始终冲他微笑。
高伯乾见林瑜晏牵着刘承的手，慢慢飞升空中，朝着‘人间道’缓缓飘去。
林瑜晏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高伯乾，心痛浮上脸旁，稍纵即逝。
他强忍扯笑，不愿在这最后时刻再让高伯乾难过。
“嘿！”
正当高伯乾不忍别离，沉默着垂下头那刻，忽听空中林瑜晏传来一声低喝。
他忙抬头望去，自己所爱之人正与他爱的人渐渐消散于空。
金色的光晕围绕着他们，却让高伯乾觉得十分寒冷，仿佛赤身露体地站在寒天雪地，魂魄也已凝结成冰。
“来世、别再见了。伯乾。”
随着林瑜晏话音落下，这一瞬，漫天风雪忽变成炎炎夏日，骄阳似火，烤得高伯乾肌肤几欲干裂，魂中像有一把孽火在烧灼五脏六腑，苦不堪言。
林瑜晏与刘承已经化为两颗金色宝珠，包裹着魂魄，升腾至高顶，最终急速坠入‘人间道’。
高伯乾始终冲林瑜晏消失的方向笑若春风，却将心里装了一片苦海。
什么都没了，他方才想起回上一句：“恩。”
那声“伯乾”是林瑜晏第一次这样喊他。
高伯乾泪水一塌糊涂，坠在地上，激起绿色鬼火丈尺之高。
他多想笑着摇头告诉爱人：别担心，你不会再见到我了，咱们也不会再相见了……
因为我没有来世，即将飞散，一无所有，悠悠天地……到哪里都再找不见的高伯乾了。
爱人的面容已经模糊，高伯乾伸手欲去抓，指尖刚触到人道的光芒，就被刺痛抵挡回来。
他的指尖如同青烟一样散开，再无踪影，一损俱损。
周围茫茫雾气，什么也看不到。
他在怀里摸了一会儿，将一块染着血色的白石悄悄抛入了人间道。
不知何时，竟还有一个破旧的锦囊，随之掉落。
四下寂静无声，高伯乾望着那东西没有去捡，只是茫然地站了一会儿。
他好像听见远方有魂魄在嘤嘤哭泣，那也是他心底的声音。
这锦囊不知何时被放在了自己的袖中。
那是第二世时，林瑜晏与高伯乾初见，自林瑜晏身上掉落的。
当年，高伯乾曾托人转交给聚茗馆里的林瑜晏，只是想告诉他：今生今世，我不负你，且行夫妻结发之好。
破旧的锦囊里，悄悄藏着高伯乾一缕断发，那发中偶夹着几根苍老的白发。
待‘人间道’前重归平静，寂静无声地等待着下一个跳入的灵魂。
—— —— ——
高伯乾毅然决然回身，走向畜生之道。
沦为畜生，化身为蝶，活不过三日。只是业报之一，以惩不孝之孽。
此道而后又是何道？乃六道之最——地狱道。
“地狱道”为众生之集体共同业力所造，造作最重恶业者，投生此道，经历不得超生之苦。
沦入此道，魂魄化生。
而所谓不得超生，有一种方式可解：
因情入道，唯执妄所爱之人，亦爱上汝，方可化解。
还记得那个种下“断肠草”的白魂吗？
还记得他在高伯乾耳边说的话吗？
还记得高伯乾的回答吗？
为了爱人，高伯乾毅然决然选择了永世沉沦地狱道。
—— —— ——
他的魂魄也坠下了。
像天边的明星，却永无光明再起之时。
人间道旁，破旧的锦囊被冥府之风平地吹起，卷入黄沙，在地狱永存。
高伯乾，你还记不记得，在黄泉客栈里，林瑜晏给你的那个莫名而仓促拥抱呢？
你永生永世也不会知道了。
那人在拥抱你的瞬间，轻轻将锦囊放入了你的衣袖。
锦囊中，有林瑜晏一缕黑发，还有你的灰白之发。
盘根错杂，紧紧缠绕。
苟活的一年里，林瑜晏曾想过：若还有命相见，这一世不管好歹，也做一场夫妻吧。
他很抱歉曾愚蠢的伤害过一个爱了自己两生两世的人。
所以，他想，来世别再相见。
怕自己一不小心，再伤害了他。
怕来日阴曹地府，无颜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