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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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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华生科研负责人透露,以沈越为首的团队在抑制人类感染变异的方向取得了重大突破,或许在不久的未来,人类终将会摆脱感染变异的困境……”
墙上的显示屏随着主持人的画外音,切入了一张照片,青年穿着一身普通的白大褂,散发出一股高知分子的气质,白皙的面容覆着淡淡的疏离感。
屏幕前的观众看这位教授长相过于精致秀气,年龄也过于稚嫩,呈现出哪哪都不靠谱的迹象,要不是因为这是最权威的官方报道,他们绝不相信,人类未来命运的走向竟然掌握在他手里。
正当屏幕前的观众还在纠结沈越靠不靠谱的美貌,本台主持人忽然切入画面,她面带慌乱与难过,向大家公讣一个令人无法预料的消息。
“刚刚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沈越教授在家中被闯入的变异人刺杀,不治身亡。”
她身后的屏幕上的照片,很快就换成了黑白的。
都说人生中的大喜大悲就在一瞬间,但他们仅仅因为迟钝地纠结了一秒沈越的外貌,情绪还未感知到大喜,直接陷入大悲了。
弹幕飘满了[大哭jpg.]
[该死的变异杂种,充斥着威胁社会安全的暴戾因子,就该让异能者将他们全部拔除干净!]
[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若是能深耕异能者的潜力发展,一定会受广大异能者追崇,而不是被这群罪恶份子视为眼中钉,加之迫害。]
[支持异能者消灭变异杂种!]
[支持异能者消灭变异杂种!]
一行行醒目的红色字体,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新闻直播屏幕。
昏暗的环境下,屏幕的光源照映,整个客厅被渲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电视在信号接收不良发出滋滋的电磁反应,随着主持人带领观众一起默哀,低沉的哀乐缓缓流动,这阴间的氛围感令人头皮发麻。
“他……”
在全球面对变异人带来的恐慌之后,城市的夜不再热闹,没有了来往的车流,灯红酒绿的喧嚣,陷入深夜的寂静,一丝轻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声音惊动了沙发上的那道影子,只见他缓缓地转身看过来,血光描边他的轮廓,黑暗吞噬着他的半边身体,好似从地狱走出来的阴魂,前来向他们索命。
在即将对视上的一瞬间,门缝里偷窥的两双眼睛,快速地龟缩回去。
“唔唔……”
男人压着房门,狠狠喘着粗气,由于过度的紧张,他用力捂着怀中女人的嘴,差一点将人给憋死,在女人奋力挣扎下抓破他的皮肤,尖锐的刺痛才惊醒了他,连忙松开了女人的口鼻。
“他还活着?”
女人喘了好大一口气,才续上刚才想说的那句话,娇柔的面庞陷在阴暗中,刻满了复杂的情绪。
“是啊,他怎么还活着?”
男人背靠着门板,失望地低声呢喃。
客厅里,播放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熄灭,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幽静的走廊,回荡起轻微的窸窣声,好似一种的金属外壳,摩擦着木质地板,缓慢又沉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套房内内外外重新恢复了平静。
为了驱散心中的压抑,男人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阴暗的角落一暗一亮。
一口浑浊的浓烟,依旧化不开男人心中的烦躁,他抓着女人睡衣的领口,质问,“妈的,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
尽管男人语气充满暴躁的情绪,仍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以免惊动了外面那个怪物。
没错,那是个怪物。
一个长着人首蛇身的怪物。
外面,将他们统称为,变异人。具有超出常人的暴力攻击性。
然而,这个怪物,就住在他们家里。
长着一张和他们孩子一模一样的脸,每日昼伏夜出。
看着男人浑浊的眼瞳,布满了疲惫的血丝,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女人流下眼泪,她也一样,被这压抑的世界和内心的恐惧逼疯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那药不是你亲手下的吗?”女人奋力挣扎,挣脱了男人的手。
“你知道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那杯毒药是什么感受吗?那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为了不让他察觉,放了很多很多糖,他喝的时候,还冲我笑,‘妈妈,真甜。’”
她大概是疯了,若不是疯了,也不能亲手去杀死自己的孩子。
见女人激动的模样,男人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恳求道:“小声点,小声点……”
女人无声的眼泪,滚落在男人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月光照在女人脸上,描摹着柔和的轮廓线条,一双带水的秋眸浸透着悔意。
男人一脸烦躁,转过身去,夹着烟头,吐了一口浊烟,沉声道:“雅娟,这孩子留不得的,他已经感染变异了,即便他现在还有清醒的意识,但迟早会被暴戾的兽性支配,这对你对我,还有对小榛都有生命威胁……”
阴冷的月光落在他突出的颧骨上,轮廓分明的棱角,在阴影的适配下,显得凌厉而刻薄。
“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又何尝忍心了?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可是,你也要为小榛考虑考虑啊,他还那么小,那么听话懂事,倘若让人知道他有个变异杂种的哥哥,他以后该怎么入考异能特训学校?”
女人心里一紧,“你说阿樾会影响小榛进入异能特训学校?”
男人叹了一口气,“如果学校考察到他有个变异人哥哥,成分就复杂了,很有可能被刷下来。”
这是实话,也带几分吓唬的成分。
身后沉默许久,犹豫不定。
男人将快要燃尽的烟头随手扔在了地上,转身看向女人,无奈劝道:“现在的世道不比以往,出门在外危险系数极高,小榛要是去不了异能特训学校,以后该怎么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有些话,你别怪我说的难听,阿樾已经被感染了,你不想小榛也这样吧?现在官方一直没有准确的说法,到底是因为什么感染的,万一具有传染性,那我们接触的过程中会不会不知不觉被感染了?我们一把年纪也就算了,可你想想小榛,他才十岁,你想让他以后像阿樾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吗?”
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已经被感染变异的孩子算是废了,不能因为他的问题影响了更有前途的孩子。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女人还抱有一丝希望,她迟疑道:“官方不是说,研发出来了抑制变异的药吗?”
男人捏着疼痛的额角,带有一种对愚昧女人的无奈感,道:“你没听报道说那个领头的教授被变异人杀害了吗?只是有了进展,没有真正落实。”
进展到落实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谁也不知道,难道他们要这样终日惶惶不安地一直等下去?
“交给异能组织吧,我们把他交出去。”女人阖上眼睛,眼角处闪着泪花。
在做出这个决定时,脑海中浮现她内心的煎熬,那双目光澄澈,一点也没有防备,对她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缓缓端起杯子,在她注视目光下,带有绝对致死剂量的牛奶在杯中的水平线逐渐下滑,直至见底。
她的心尖一颤,搭建好的心理筑墙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她想,他也不想这么痛苦的活着吧?与其被异能组织抓去进行实验研究,还不如就这样睡一觉,安稳地在梦中离开。
他,会理解妈妈的苦心吧?
她坐在房里,艰难地等着这一夜过去,脑中设想了很多种第二天发现他意外离开该做出的反应。
可是,他一如往常,丝毫未受到影响,依旧在深夜里游行。
林雅娟对他的情感是复杂的,身体潜意识地对异类物种的恐惧心理,夹杂着浓厚的血缘亲情,她又庆幸他还活着,又恐惧他带来危险性。
而且,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泯灭人性的挣扎。
将他交出去是最好选择,他们也不用承受内心的谴责。
若是他能为实验研究做出重大贡献,也算得上他们为人类文明做了一件好事。
女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她想跟男人商量一下,明日一早就拨打举报热线。
一股浓烈的烧焦味冲入鼻中,“咳咳咳……”
女人环视一圈,没有找到起火点。
“知州?知州?”
她慌乱地喊着男人的名字,却未得到回应。
“咳咳……救命啊,着火了……咳咳……”
女人努力捂住自己的口鼻,寻找可以逃生的出口,可是漆黑的室内,好似四四方方的囚笼,透不出一丝缝隙,困着穷途末路的怪物,垂死挣扎。
乌云为冷月披上一层薄纱,星辰稀疏分落在夜幕中,冷风拢着高楼大厦发出悲鸣的呜咽,整个城市,在睡梦中沉溺在这寂静的深夜。
窗棂前的尾巴奏起了愉快的交响乐,迎接着交替昼夜的新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