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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Inquisi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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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他们没有误会呢?”
“如果我说他们没有误会呢?”
“如果我说他们没有误会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回放了!你这蠢脑子!
我吃着最爱的炭烤牛肋排定食,却觉得味同嚼蜡,只因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陆竞择刚才的那句话——“如果我说他们没有误会呢?”
该死的陆竞择!到底又在发什么疯啊?说什么他朋友没误会,那他的意思难道是……他真的喜欢我?
我靠!不可以!不可以喜欢我!他可是我的老板!我们在一间公司里工作!他怎么可以喜欢我!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他刚过完易感期,生理上太寂寞了,我又是跟他相处最多的Omega,他就想顺便撩一撩!肯定是这样!我靠,人渣!
我赶紧打开手机去检查我的银行账户,我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最后被迫接受了我卡里的确就只有这点儿钱的残酷现实。
好吧,我没钱,我真的不能再裸辞了。算了,那就忍忍吧。能忍则忍,忍到忍无可忍,那就再忍忍。打工人,不都是这样吗?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喷香的牛肋排。我才不生气呢,我还要大口吃饭,毕竟这肉还是公司出钱呢!
吃过午饭,司机送我和陆竞择去机场。坐在车上,我们一路无话。我一直在假装看手机,陆竞择转过头盯了我好一阵,我也只当没感受到。他自讨没趣,最后干脆拿出电脑看文件。
到了登机口,我心中大喜,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我终于可以离陆竞择远一点。
老板坐商务舱,而我这个小助理只能坐经济舱。笑死,我还是第一次因为坐经济舱这么开心!
我正打着如意算盘呢,陆竞择却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身份证和登机牌,径直递给登机口柜台的工作人员:“你好,刚才广播说商务舱还有座位对吧?我们要付费升舱。”
“好的,先生,我这就帮您操作。”
我下意识地就要抢回我的证件,可没想到工作人员比我手还快。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陆总,按照公司规定,我的报销额度只够坐经济舱的。您这样做,是要我自己额外付费吗?”我焦急地拉了一下陆竞择的衣袖。
陆竞择,我认输行了吧。你别打击报复我啊!我真的没钱!
陆竞择却从衣兜里掏出钱夹,利落地把那张晃瞎众人狗眼的黑卡拍在柜台上,然后转过头对我说:“我出钱。”
“可是,陆总……”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陆竞择却强硬地打断了我:“别可是了,我是老板,听我的。上飞机就坐我旁边,我要跟你讨论公事。”
“好吧,陆总。”我只能妥协,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竞择一手把新的登机牌塞到我手里,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我手上的登机箱:“反正都要坐一起,给我吧。”
我还没来得及推辞,陆竞择已经拉着箱子潇洒地过了闸。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真是癫了,昨天还在演寂寞的小猫咪,今天怎么又变成强势的百兽之王了!我看您不像顶级名校佛斯毕业的,您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吧?而且还得是优秀毕业生呢!
落座后,陆竞择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电脑,直到起飞了也一动不动。
见陆竞择不理我,我放松下来,把座椅调整了角度,舒服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
果然还得是商务舱,好安逸啊,我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我眼皮正打架呢,旁边的陆竞择却突然叫了一声“湛炀”,我的困意顿时被吓得烟消云散。
我连忙坐正身体,转头问道:“啊,陆总,您有什么吩咐?”
陆竞择却突然笑了:“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就是想跟你聊聊——昭城。”
我思忖半晌,不理解“昭城”有什么好聊的,以往我们要去外地见客户,我都会把详细的客户资料提前整理好发给他,当然也包括客户在当地的情况,这次也不例外呀。
“你是昭城人,对吧?”陆竞择见我不说话,便直接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嗯,是的。”
“那你说话怎么一点昭城口音都没有?”陆竞择又追问道。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段突兀的声音,那是一个操着浓重函州口音的女人在说话:“儿子,你到底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Omega?昭城那种北边的穷乡僻壤来的,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的心脏仿佛被瞬间揪紧,疼得喘不过气来。我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做就能把脑海中那些令人不适的记忆倒掉似的。
“你没事吧?”陆竞择见我反应有些奇怪,便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无奈地撇撇嘴,最后还是克制地解释道:“我外公和外婆都是大学教授,他们授课时被要求要讲标准国语,所以在家里,我们也都说标准国语。其实我,也不太会说昭城话。”
说实话,我挺讨厌这种感觉的。我厌恶标签,更厌恶它携带的偏见。这世上的人类本就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为什么仅仅我是因为昭城人,就要被冠上那么多荒谬的刻板印象?
“哦,这样子。”陆竞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好奇地问道:“话说,你上次说,你在昭城没什么朋友。我记得你是上大学才出国的吧,跟之前的老同学都没联系了吗?”
我本不想回答这令人尴尬的问题,但转念一想,陆竞择既然一直在问让人尴尬的问题,我又有什么不好意思回答的。
于是,我便阴阳怪气地出声:“陆总,您以为每个人都跟您一样吗?我上学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受欢迎,我每天都独来独往,一个朋友都没有。”
陆竞择惊讶地看着我,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我以为……你在学生时代,会是被很多人追的类型。”
我灵机一动,突然想到:陆竞择这样说,难道是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所以之前才会做出那些“见色起意”的行为?既然这样,我干脆让他看看我过去的样子,好好吓一吓他!看他还不被我吓跑!
我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陆总,要不这样,我给您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您就什么都懂了。”
陆竞择立马点了点头,我也赶紧去翻手机相册,然后挑了一张我小时候最丑的照片给陆竞择看。
我的Omega父亲怀着我时,心中充满怨怼与愤恨,所以我也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有各种健康问题,医生勒令我不准参加剧烈运动。
上学后,整整九年的时间,我都没有上过一节体育课。只吃不动的日子,让我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那时我还没长个子,五官也没长开,小眼睛、塌鼻子、还因为凸嘴问题戴着钢牙套。我本就是私生子,再加上长得丑,从来都是班里的最底层,坏孩子们最爱的霸凌对象。
所以关于这一点,我的确没有说谎。在成年分化前,我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看着陆竞择震惊的神情,我忍不住一阵阵窃喜:看吧?吓到你了吧?
没想到陆竞择却抬起头,望向我时眼中尽是真诚:“你小时候也不丑啊。虽然你现在更帅,但是小时候圆滚滚的,也很可爱啊。”
“蛤?”我无语地反驳:“哪里可爱啊?要是让你小时候长这样,你肯定不愿意吧?”
陆竞择却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我小时候确实蛮瘦的,吃什么都不爱吸收,我妈当时还挺担心我的。要是我真能长成你这样,她应该会放心得多。不过嘛……”
陆竞择顿了顿:“我以后的孩子要是长这样,我觉得也挺好。这么可爱,我估计每天都得忍不住玩儿他的小圆脸。”
这话……好像是在夸我,但怎么又有点怪怪的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陆竞择又转换了话题:“哦对了,我看好多有孩子的朋友,都喜欢在交友圈上晒他们的宝宝。但是……我好像从没看过你发你孩子的照片呢。我记得,是个男孩子吧?你手机里有照片吗?”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我靠!怎么提到这事了?我当然不会发照片啊!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啊!
我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我快速把手机锁屏,警惕地往后靠了靠。
我死死握住手中的手机,全身都写满了抗拒:“不了吧陆总。我家孩子跟我一样,长得丑,您还是别看了。”
陆竞择倒也没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正当我以为自己安全过关的时候,陆竞择的下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似的,精准地像我刺了过来:“那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呢?你前男友,他也是华国人吗?”
我的心跳“咚”地停了一拍。怎么又问这个?
入职两年了,陆竞择还从未详细问过我这件事,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疯狂打探我的隐私?
我强迫自己冷静,飞快在脑海里筛选还能编的词。
“是啊,他是华国人。”我尽量让语气自然一点。
陆竞择喃喃自语道:“哦,也是华国人啊。”
他沉吟片刻,再次开口:“不过,他是华国人的话,为什么能帮你办伴侣签证呢?”
我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脑子也跟着“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完了完了,这个问题问得太刁钻了!我刚刚满脑子只想着“别露馅”,根本没细想什么伊伦办理伴侣签的条件。
是哦,陆竞择问得没错啊!为什么呢?华国人为什么能帮我在伊伦办伴侣签呢?
我强压下脸上的抽搐,心里已经快把自己掐死:湛炀你这个笨蛋,早知道就编个伊伦本地的前男友了啊!
正当我冷汗直流,慌乱地想要跳飞机时,陆竞择再次自说自话地开口:“哦,我知道了。你前男友是函州人吧?我记得有针对函州居民的特殊通道。”
蛤?怎么突然提起函州这个地方?鬼知道他们有什么特殊通道啊?拜托你别再问了!我真的要编不出来了!
“哈哈哈。”我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啊,陆总您真是博学啊,这都知道。啊哈哈哈,啊对对对,他是函州……函州人。咳咳咳!”
我假装咳嗽:“咳咳咳,不好意思我去个、咳咳咳卫生间。”
我逃也似的跑了。
我冲进卫生间,迅速锁好门。飞速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才敢扶着洗手池,尽情地大口呼吸。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湛炀你这个大傻子!这下好了吧?不仅有孩子,还多了个什么鬼函州的前男友!这可怎么办啊?”
函州,伴侣签?我越想越乱,立刻把马桶盖子扣下,坐在马桶上用千度搜索起来:伊伦伴侣签证的申请条件?伊伦对函州居民的特殊通道是什么?
啊,不对不对,我搜索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我现在知道了,刚才说的谎也圆不回来了呀!
于是我又改为搜索新的词条:老板一直查我户口是什么意思?怎样判断老板是不是对我感兴趣?怎么精准吓跑老板?
我正慌乱地看着手机上离谱的答案,就听见门外陆竞择担忧的声音:“湛炀,你还好吗?”
我瞬间吓得把手机屏幕按灭,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没想到一开门,竟直直地撞进陆竞择的怀里。
我一时心跳如擂,连忙后退半步,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陆竞择。
“小心!”陆竞择却稳稳地扶住了我的手臂:“小心点,差点被绊倒。”
我连忙挣脱开他的手:“抱歉,陆总。您用卫生间吧。”
陆竞择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笑:“谁说我要用卫生间了?我看你半天不出来,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了。好了,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再次轻轻拽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回了座位上。
这一次,我连挣扎都忘了。
我坐回椅子上,机械地扣好安全带,僵坐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陆竞择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出神。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又立刻把视线收回来。
我的心跳得很快,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重得发闷。
一个荒诞的念头占据了我的脑海——陆竞择不会真的想追我吧?
他最近这么不对劲……还有刚才高强度的“查户口”行为……他在试图了解我的过去?然后靠近我吗?
我越想越觉得恐慌,努力强迫自己把这些离谱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我坐正,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没法平静下来。
如果陆竞择是认真的……天呐,我要怎么办?
不管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总之以后除了公事,少跟陆竞择说话!说多错多!什么都不说,自然就没事了!
我戴上眼罩,强硬地将陆竞择的身影隔绝在我的视野之外,这才终于找回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