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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逆时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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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卓奈没有回答他，仍旧逆着时间去经历。
万西跑着跑着，跟着卓奈经历了离开学堂，上课，演奏，进入学堂，早起，晚睡，晚饭，黄昏时刻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与这个世界中的父母团聚......
再走下去，看见卓奈躺在了病床之上，从手术室中出来，在手术室中手术，被人从马路边抬起，被车撞......
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似乎是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卓奈23岁到14岁的时间。
卓奈在14岁遭遇了一场车祸。
他停在了卓奈被撞倒后的这个时间点上，看着卓奈全身上下都留着血，不可置信的跪下来，想要去触碰他，却怎么也碰不到。
“卓奈......”
万西手足无措，看着卓奈那般模样，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要改变时间，又或是某个时间点，让卓奈不去经历这一场车祸。
所以，他伸手去触碰卓奈的时间线，又扩大了时间线，在时间线中，将即将撞上卓奈的车轻轻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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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奈，把这个带上。今天刚开学，早些去学校比较好。”
“嗯嗯！等我回来！”
14岁的卓奈拿着母亲做好的馒头便出发了。
路过马路时，看见了绿灯就往前迈步。
走到了路中间，明明听到油门由远向近地传来，他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
他转身看到自己的右侧，那几乎是踩满了油门的汽车，恶狠狠地向他冲来，却在靠近他的一瞬间，转变了方向......
但卓奈与那辆车靠得太近，依旧因那股由加速度而产生的吸力而摔倒。
他惊恐地喘着气，完全没有回过神......
明明自己已经是那汽车正中央的冲击目标，明明靠得那么近，就算转弯也没有太大的躲避空间.....
那辆车，就像是有人在操控一样，就这么简单地绕过了他。
他站起身来，却因为惊吓而失明了一瞬。
也是那一瞬间，另一辆极速飞车，向他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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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西将那辆车拨开之后，卓奈的所有时间线都散发出了红色的光。
他看到自己拨弄的时间点出现了一个光圈，那个光圈从时间点开始，逆向“行驶”了起来......
就在万西拨弄车辆的瞬间，某处森林的一头白色的眼瞳中带着浑浊的蓝紫色的老鹿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孩子被豹子叼走，那小生命在尖牙利爪下挣扎几下后便没了动静，生机消逝。
万西清楚的知道，这头鹿是卓奈。
“为什么要让卓奈看见这样的画面？”
万西再一次插手，当豹子来临时，他折断了一棵老树，挡住了豹子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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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鹿正走在觅食回家的路上。
即将回到自己的栖息地，发现有头豹子正悄悄地靠近自己的孩子。
它赶忙放下嘴里的食物，飞速向自己的孩子跑去。
当那豹子即将突袭时，那棵明明生长了千年的老树却忽然倒地，挡住了豹子的去路。
鹿以为转危为安，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不想，那更大的豹子从另一个侧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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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万西砍倒老树的瞬间，民国某年一名女孩，在即将升学踏入更广阔的天地的年纪，突遭轰炸，那双白色的眼瞳中带着浑浊的蓝紫色的眼睛，突然失色，从此看不到色彩。
万西知道，这个女孩也是卓奈。
“不.....不该这样。”
他紧皱着眉，在炸弹爆炸之前，伸手将那即将要爆炸的炸弹抛向距离卓奈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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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在去学校的路上，经过了报废的工厂。
她听到方圆五里外的一处公共场所发生了爆炸，吓得赶紧跑了回去，就在那一瞬间，敌军又投了一枚炸弹，恰好落在了这工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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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西跟着光圈，一次又一次地改变卓奈的命运。
宋朝的将军、唐朝的公主、西周的诸侯、白垩纪的剑龙，奥陶纪的鹦鹉螺，寒武纪的细胞生物......
以及宇宙大爆炸之前，元宇宙中量子场的混沌之内——万西感应到的卓奈有关的量子纠缠。
直到混沌的元宇宙变成了黑色，又从黑色变成了第一次睁眼时看见的场景。
“？了转逆都间空连么怎授教定？？”（“定教授怎么连空间都逆转了？”
“万西，我是卓奈，是未来的我。”
是刚进来的时候，万西听到的电流音。
他转身，正好目睹卓奈站起身来被第二辆汽车向他飞奔。
“不！”
正想要伸出手去又一次阻止，车已经撞了上去。
他看到无力改变的车祸，竟然感受到了心如刀绞的疼痛。
一瞬间，他的痛感被激发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他手臂上一抽一抽的剧痛。
原来随着第一次改变撞击卓奈的汽车后所出现的光圈，绕着时间，逆着走了一圈。
一切竟又回到了原点。
万西被疼的不断抽搐，在虚拟的马路边上不断喘息着，另一只手抬起来，紧紧攥着他那只狠狠作痛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泛着白。
从小到大，万西都未经历过痛感。
是神经麻痹了他的感觉，也是神经为了保护自身系统功能的安全，默认剪切了主人的痛感。
不知道是被卓奈刺激的缘故，还是他从未感受过疼痛，又或是过去十六年所压抑的痛感，在这一刻全然迸发。
像是灼烧感，却又像是一把利刃，插入了心口后，还不断在伤口处旋转着。
钻心蚀骨，千刀万剐，有之过而无不及......
万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卓奈......”
卓奈被撞倒在地，重度昏迷着，那肇事者竟不管不顾地开车跑走了。
时间过去了五秒，六秒......没有人给卓奈打一通抢救电话。
“卓奈......”
他虚弱的呼唤着，没有人回应他。
在这个空间里，除了万西，其他人都在“逆流动”。
循环往复，终而复始。
看到卓奈终于被人抢救，他才闭上了双眼。
感受着，却又排斥着。
“这就是人类害怕的感觉么......”
他在疼痛之中精神恍惚，脑海里想着的都是莫名奇妙的事情。
“时间倒流，也是如此......往复循环吗？”
“那......过去和未来，又该是......什么关系呢？”
“过去就是未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现在，什么也没有......”
万西疼得脑子发昏，昏昏沉沉之中自言自语着，却实在忍不住那种疼痛，晕了过去。
……
“传说，当意识挣脱□□的羁绊，便如深秋落叶，于浩渺时空中漫无目的地飘零散落。或许正因如此，人才会在梦境中看见那些光怪陆离。”
“我梦到了一个人，他逆着光向我走来，我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因为看不清楚，我很难受。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重要。如果他知道我看不清他，他会不会很难过？”
“我希望我死后，可以随着大海漂流。因为大海会流向它想去的地方，也会带着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万一我想去的地方在陆地上该怎么办呢？”
“看来我是有些贪心了。我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美人鱼，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把他看清楚的地方，我愿意忍着疼痛换一些东西。见他一面，告诉他'我一直记得你'，就可以了。”
“2023年，8月13日卓奈。”
月明依旧，天高地远。
卓奈在日记本上落款，拿出标本工具，将今日飘落在他肩膀的梧桐树叶修剪，清理，制成标本，然后放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他摩挲着那张梧桐树叶，看着它上面的纹理，紧接着摊开了自己的手。
“生命真的很奇妙，就像树叶和手掌，都有着交织的纹路和脉络。”
他不禁回想今日早上，衣着一件印有黑白图案的牛仔外套，搭配着同款黑白图案的裤子，内搭一件黑色衬衫。脚上穿着一双白中杂黑的鞋子，背后背着一把尤克里里。
“我已经快到地方了，你发个定位给我。”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正给同学打电话，才停下脚步，飘落下来一片梧桐树叶，落在了他的肩膀。
已经不止一片树叶落在他的身上。
卓奈翻着自己的日记本，每一篇日记，都夹着一张梧桐叶。
他翻到了自己14岁时车祸手术后在病床下记录的那一篇，记忆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是你吧。”
卓奈抚摸着梧桐叶，轻声询问道。
“你是神，对吗？”
“如果你不是，为什么第一辆冲向我的车会突然转变了方向？是你动了它？”
卓奈不止一次抚摸着那梧桐叶询问。
他回忆一遍，就会询问一遍。
但没有人回答他。
“我该怎么见到你呢？你似乎就在我的身边。”
卓奈每每自我肯定他所认为的那位“神”就在他的身边，他的心就会忽然地抽痛，紧接着从心脏处扩散出刺痒的滋味。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呢？人类只有通过五感去认识，才能判断是否存在。就算我认为你存在，可我却没有办法去证明你的存在。”
“命运总是这般捉弄，我原以为可以一直画下去，我想着，如若我一直画，一直画，是不是就能把你画出来......”
民国初年，16岁的卓奈望着窗外的黑白风景，来回翻阅着自己的素描本。
那上面画着的，都是一个没有容貌的，但却有着干净利落短发的男人。
......
“别人都说我得了病，可是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只有我知道那是真实的。”
她轻轻抚摸着身边静躺的小鹿。那是她去丛林写生时救下来的动物。
“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人。据说动物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你......你能懂我在说什么吗？”
卓奈轻声询问那只小鹿。
与其说在询问，倒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不想，那头小鹿起了身，走到梧桐树下拾来一片叶，递到了卓奈的手上。
“黄落梧桐覆井床，莎根日夜泣寒螿。破虏谁持白羽扇？从军曾拥绿沈枪。壮心自笑何时豁，梦遶祁连古战场！”
36岁的卓将军捻着那片落在马匹上的梧桐叶，放声高吟陆游《秋思》，又连连哀气，“汝懂吾思......”
明明已是亡国迹象，卓将军竟看见敌军自相残杀。
胜利以一种荒诞的方式降临在他的身上，但他依旧逃不过功高盖主的宿命。
“福祸相依......”他倒在自己亲手种的梧桐树下。
一次次的循环往复，像宇宙大呼吸般循环不息，竟回溯到鸿蒙初开时的那片混沌。
一团浑浊的蓝紫色星云于某个星系的引力塑造下诞生，却也在暗物质的无尽光年下明灭。
在微观的普朗克尺度下，物质最本真的模样开始模糊，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
到底是谁选择了与谁相连——跨越了这近乎于无的微观距离，又有谁能说得清，是自主的交互，还是在全然无知的状态下就已融为一体？
“快把他们带出来！”室外的程昱焦急走到逆时境界入口，却被定肃拦了下来。
“不是你说要让他学会做一个人类？这是不可避免的。”
“万西晕倒了，还测什么？”
定肃抓着程昱的手被狠狠甩开。
“再等等，他会醒来的。”
卓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使劲摇晃着万西，万西却一直未醒......
以为万西再也醒不过来，卓奈急得大哭。
不想那哭声将万西唤醒了。
看到卓奈，万西即刻直起身来，查看卓奈有没有受伤。
“太好了。”他将他抱进了怀里，狠狠松了一口气，“你没事。”
他环视四周，人流依旧，但这一次没有卓奈。
他不想再去想太多，抱着卓奈便往门口方向走。
“我带你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他一脚踢开门，就看到程昱正与定肃对话。
万西没有理会他们，“哼”的一声带着卓奈就想要离开林园。
“万西，万西！”
程昱见状赶忙追了上去，才碰到万西的肩膀，万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激光剑转身指向他。
“为什么要让卓奈受伤？”
万西的语气咄咄逼人。
“万西，你生气了？”
程昱神色复杂，似喜非喜，更多带着担忧。
万西本想再质问一次，却感觉到了自己紧握着激光剑的手竟然感受到了回温......还有手汗。
他下意识皱了眉，竟不感觉生硬。
如今他能感受到胸口像被火焰灼烧，血液在加速奔涌，心脏在猛烈跳动。
但这不是他脑子带给他的信号，而是他自己感受到的。
眉头紧锁，牙关咬紧，呼吸急促......那些展现出来的，并非曾经那般清晰地被感知，而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他下意识想要去控制自己，却发现那样的“控制感”很恍惚，仿佛那样的功能即将被死死“锁”在自身海马体中。
“人类。”
万西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这样无法主动控制的情绪。
他看着程昱，眼中带着复杂，“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万西竟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于是收起激光剑，带着卓奈跑了。
“为什么一定要让万西学会做一个人类？没有人类的感情与思想，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况且，他不做人类才有机会对维尔下手。”
定肃向程昱走了过来。
程昱看着定肃，眼中说不尽的复杂神色，“他本来就该是个人类。”
“你问过他了吗？”
“万风当年给他换心脏就没问过他。可他出生来到这个世界，难道还不能证明他本就该是个人类吗？”
程昱看着万西开走了飞船， “他本来就该是个人类。”
“可是万西的身体已经是机械化的存在了，他的思想逐渐被逻辑和数据所取代，情感也逐渐被程序化......”
程昱轻笑，“你没见过他对着卓奈笑的样子。或许这一次，是他能够看见自己，找到自己的机会。”
“万西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不能因为他是半机械人，就剥夺他作为一个人类的基本权利。”
程昱一脸愁容地继续道，“眼看'絮涌'也要完成了，也不知道万西现在对于维尔人来说是否还是未知的存在。”
定肃翻着手上的数据报告，撇着嘴点头，“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程昱唉声叹气，“他不是英雄，拯救不了所有人。能拯救所有人的，需要每一个人都努力。”
“原锦，当年茯苓的产科医生，原潞的孩子。如今是我的学生。你知道卓奈的身体里有两颗心脏吗？一颗是万西的，一颗是卓奈的。”
“嗯？？？竟然有这种事？”
“所以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他应该是感知到了卓奈身体中他的心脏与自己基因具有互补性——因为原本万西的心脏与卓奈也是高度契合的，从而才产生吸引力。”
“这也可以从物理学的能量角度去证明，他们身体发出能量场也许是频率相近的，所以可能会发生共振现象。这种共振会让人产生一种舒适、和谐的感觉，从而增加彼此之间的吸引力。”
“所以，只要他们离得远，联系就会弱一些。”
定肃抬了抬眼镜继续说，“你不知道吗？当年还是万西父母同意的，万风是手术的负责人。”
一路上，万风的情绪波动得很严重。
心情就像海啸，根本控制不住地大涨不降。
脑子里浮现出作为人类才会去思考的问题。
于是许许多多的念头在不断冒出，如雨后春笋一般，根本控制不住。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爆炸了，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处理。
混乱、紧张、无措、精神高压等引发了一系列生理不适，在半途之中停下飞船就是一阵干呕。
他尝试着深呼吸，才感觉到身体舒畅。
就像是一个曾经有系统的头脑会将每一个问题，每一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合理有序，并且将可能会出现的风险，情绪在后台都处理好。
而如今那台系统崩溃消失了，经历的一切，曾经压制住的一切都需要手动操作重新整理一般。
他在喘息中转头望向卓奈——他正乖乖的看着飞船外的自己，神色中流露着担忧。
他自嘲地笑，“不过是没有适应而已。”
他缓缓走了过去，抬手触摸那长肉嘟嘟的小脸。
触感柔软细腻，是他的温度直接被万西的手所感知。
“原来，以前触碰你，是这样的感觉。”
是不经过系统加工后传输到大脑后所理解的片面信息。
而是最原始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