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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不出所料地，艾玙又在车上睡了一路。
在与艾玙分别时，江明夷犹犹豫豫地开口：“艾玙，我妈妈说想请你吃个饭，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抱歉啊，我没有时间。”艾玙笑应。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艾玙坦荡地摇头，语气平和道：“江明夷，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些所谓的看不起和阶级差异，而生你气。我们都是无辜的，我只是觉得这顿饭很没有必要，毕竟它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吗”？
“说不定就改变了呢。”
“江明夷，你依然是我的好朋友。明天见。”
江明夷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像是想要追上去，却又在半途停住。
夏又桉回头，江明夷依然没有收回视线，他低头问艾玙：“你打算直接回寝室吗”？
忽然凑近的脸让艾玙不由得一愣，他回：“是啊”。然后他就看到夏又桉衣领下的咬痕，眯眼揶揄道：“班长，玩得够野啊”。
夏又桉注意到艾玙的目光，他扯下衣领，问：“这个？你不记得了吗”？
“我？”艾玙愣愣指着自己问。
夏又桉点头，淡淡陈述：“你当时抱着我咬的”。
“啊？”艾玙瞪大了眼睛，但很相信夏又桉的话，他道：“我当时可能是疯了……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夏又桉无辜道：“我拒绝了，可你一直抱着我不松手，我也没办法，咬一口而已，虽然你还舔我。”
艾玙忙不迭地用手捂住半张脸，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
可夏又桉不放过他，凑上来一直道：“怎么了？怎么害羞了？没关系嘛，我又不怪你”。
“没有……”艾玙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嗫嚅道。
期中考试前，有两件大事——清明和校园集会。
远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墓碑前，艾玙跪下，双手捧着香，淡淡的檀香味随风飘散开来。
“妈，在那边怎么样？”
“还好吧。”微微沙哑的女声从墓碑下传来。
“今年还是不愿意上来看看我吗？”
“很丑……”女人郁闷道。
艾玙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陪陪你再走”。
艾玙用帕子擦了遍本就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墓碑。
离别的人在氤氲中若隐若现，与近处林立的墓碑沉浸在同一片静谧之中。
“妈，他来过了吗？”
“来了。他不说话，我也懒得理。”
艾玙点头，站起告别：“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走吧走吧。”
艾玙往下走，路过时听到一阵哭声。
男生双手掩面而泣，而他看望的人慌忙围着他团团转。
“你别哭啊，我去，老子救你是自愿的，你这哭得……搞得我也很难受啊。”
那人一抬眼，与艾玙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你能看到我？”它立马双手合十，求道：“帅哥，既然你能看到我，能不能替我和我臭老弟说句话啊”？
艾玙走上前，拉下男生的手，温柔地用手背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你哥哥让我带句话。”
“他说他不后悔救你，他希望你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嗯……他的意思应该是说……”
男生挂满泪水的眼睛看着艾玙。
艾玙继续：“他需要你好好的，这样，他才也会好好的。”
男生扑进艾玙怀里，放声大哭。
男生哥哥笑叹了口气，向艾玙道：“谢谢你啊，我这弟弟真的长大了”。
艾玙抱住男生，学着小时候妈妈抱住他，眷恋的、温暖的。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亲人的死亡，那留在世间的人，也太苦了。”
“没办法啊，我们总要学会接受。”
艾玙点头，笑道：“是啊”。
邬祉本来想进摄影师，奈何人满了，且艾玙的社长又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只好加入音乐社。
集会以班级形式展开，学生坐大巴车来到儿童福利院，小朋友用手中的花朵换取他们手中的物品，最后以花朵的数量来评定名次。
文艺委员带班上的人布置好他们的小摊后，开心地为小朋友的到来欢呼。那笑声似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像一阵温暖的风，绿了大地。
艾玙见一块牌匾中间被不小心被人踩断了，他捡起，独自蹲在后面修补。
“艾玙呢？”
邬祉回头。
单薄的背影远远缀在后方，微风轻拂，撩动衣角，草浪层层翻涌，细密的草尖泛着微光。孤影与烂漫春色格格不入，似是被春光遗忘的残章。
邬祉在他旁边单膝跪地，接过他手中的剪刀，用胶带缠了牌匾一圈又一圈。不知道为什么，邬祉低垂的眼睛看上去好像有点冷。
艾玙抬手，指尖轻柔地、缓缓地探向邬祉的头顶，将那一小缕沾着的草叶小心翼翼地拈起，动作间没有丝毫的唐突。
邬祉顿住手上的动作，直直看向艾玙，喊：“艾玙”。
“怎么了吗？”
“艾玙！”
艾玙回头，而邬祉依然盯着他。
“摄影社缺人！”
“来了！”艾玙重新看邬祉，笑道：“这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邬祉低头，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转瞬即逝。
“好。”
艾玙拿着照相机跟着小朋友到处拍。
“哥哥，你拿的是什么？”
艾玙蹲下，给他们看，回：“照相机，你们想被拍下来吗”？
小朋友点头，然后围在一起。
艾玙将照相机举至眼前，左眼紧闭，右眼透过取景器专注地寻找着最佳画面。可在调整焦距时，原本温馨的画面骤然被一只眼睛填满，眼皮缓缓抬起，眼白泛黄，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啊！”
照相机摔在草地上。
邬祉回头。
小朋友愣愣问：“哥哥，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艾玙才缓缓眨了眨眼睛，眼神聚焦，却仍心有余悸。他摇头，捡起照相机，勉强笑应：“没事，有个虫子。准备好了吗？我们重新开始”。
右眼对准取景器，艾玙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那只眼睛没有了。他莫名松了口气，摁下快门。
“好了。”
小朋友靠在艾玙身上，看着照片。
“哥哥好厉害啊，把我们拍得真好看。”
等小朋友看完，艾玙继续他的工作。
完成后，艾玙提前回到大巴车上，收拾了下书包便坐下。他又拿起照相机，轻轻拨动着滚轮，凝视着屏幕上的照片。
“咔”
“咔咔”
“咔咔咔”
照片自己开始滚动，又猛地黑频。透过漆黑，艾玙看到那只鬼扒在身后，隔着屏幕与自己对视，他瞬间头皮发麻，牙齿不住地打颤。
“啊！”
艾玙挥起照相机往后砸，鬼身形飘忽，瞬间消失了。他丢下照相机，忙不迭往外跑，这时，鬼突然出现在身后抓住了他的肩。
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向前倒去。
“嘣”
震得他耳膜生疼。
尽管摔到了脑袋，艾玙仍不顾疼痛立马爬起，握紧就是一拳过去。他和鬼瞬间扭打作一团，拳脚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挥舞，每一次击中对方的闷响都让人心惊肉跳。
“砰砰砰！砰砰砰！”
“艾玙！艾玙！”邬祉疯狂拍窗。
艾玙无暇分心，瞅准空当便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左腿高高抬起，巨大的冲击力让鬼连退数步。
黑色的雾悄无声息地栖近，骤然发力，裹住艾玙。
“艾玙！小心！”
艾玙低头。黑雾，以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缓缓爬上他的脚踝，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而后缱绻地缠绕着手臂，温柔且缓慢。
像是要吻遍他全身。
艾玙不耐地抬手，黑雾又迅速离去，将鬼泯灭。
艾玙摊在地，邬祉看到他的半边脸在流血，半合着眼，不知是死是活。
“艾玙！别睡！把门打开！”
若芷费了好大力才显形，尖叫：“公子”！
邬祉简直就跟看了救星一样，他用力捶门想引起若芷的注意力，喊：“若芷姑娘！快把门打开”！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意识也在这不断的旋转中逐渐涣散，艾玙昏昏沉沉的。邬祉抱起艾玙，嘴里不停地喃喃：“艾玙……艾玙……艾玙……别睡！我带你去医院”！
艾玙立马清醒，拉住邬祉的衣领，连忙拦住他：“不行！我不能去医院”！
艾玙又拉又拽，邬祉本来就被吓得半死，怕他摔下只好先跪下，放下艾玙。
“为什么不去医院？艾玙！”邬祉气死了，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你磕到了头！还在流血！你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我告诉你，艾玙，你不去也得去”！
艾玙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道：“邬祉，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去”。
邬祉奇怪地看着艾玙问：“为什么？”
艾玙低头，另道：“我们就去医务室吧”。他轻轻牵起对方的手，用拇指在对方手背上缓缓摩挲，一下又一下。
“邬祉，求你了，我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邬祉盯了艾玙好一会，才应：“行，但只要有一点不舒服都必须和我去医院”。
“好，我答应你。”艾玙乖乖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