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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可比恋人更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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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也就到了周三,早上七点半,天还没完全热起来,阳光洒在窗台一角,像温吞的水,轻轻压着人的心绪。
我站在镜子前系领带,动作有些慢。顾清玉靠在门边,看我系得歪了,笑着走过来,伸手替我理。
“哥。”他语气轻得像怕吵醒空气,“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像家属代表。”
我没理他,低头系最后一个扣子。
他却像是没得到回应不甘心,凑过来在我肩上蹭了一下,小声说:“你今天陪着我,好不好?”
“我坐台下,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我,我讲感谢词的时候,你别躲开眼神。”
我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拿毕业典礼当求爱现场?”
“不是。”他笑得慢条斯理,“我是当婚礼现场。”
我心口一惊,刚想开口说话,他已经后退半步,朝我伸出手,动作优雅得像在邀请跳舞,我也默契的没有问。
“走吧。”他说,“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想让你陪我走。”
“台阶、讲台、目光,还有热烈掌声里的我。”
我站着没动了两秒,最后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他不是拉,是牵。
我们一前一后下楼,楼梯尽头的光洒在地毯上,我西装笔挺,顾清玉走在我身边,身上的深蓝学士服干干净净,衣领扣得整整齐齐,衬得他整个人清瘦又挺拔。
爸妈正坐在餐桌边喝茶,一抬头看到我们,两人都顿了下。
“哎哟。”妈妈眼睛一下亮了,“你们俩今天打扮得太好看了吧?”
“青云你这身西装在哪定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倒是顾清玉,像模像样地走过去帮她倒茶,一边还笑着说:“是我哥哥帮选的,他眼光最好。”
他这句“哥哥眼光最好”说得温温的,尾音像被打磨过,软软糯糯地往我耳朵里钻。
爸妈没多问,只夸他今天精神。顾清玉回了一句“有哥哥陪着”,语气乖顺到极致,听得人心都软一层,我们吃得不快,我胃口不太好,只喝了几口水。他倒是一直帮我夹菜,动作自然得不像平常那只疯狗,反而像哪家要出阁的乖孩子,眼尾都弯着。
可他夹完菜的那只手,却一直没离开我膝盖下面的椅子边缘,指节贴得刚刚好不明显,却能时刻提醒我:“你是我的。”
爸妈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他顺势牵起我手,低头凑过来问了一句:“你紧张吗?”
我看着顾清玉。
他笑,眼睛里却全是炽热:“那你可别走错台阶,不然我会以为你想逃婚。”
我抽了抽手,他握得更紧,手指扣在我虎口的位置,掌心像一块温热的锁。
我没挣脱,只低声说:“你今天别乱来。”
他乖乖点头。
“我今天是乖孩子。”
“但你要是笑得太好看……”他低头蹭了蹭我耳侧,“那我也不保证,能不能收得住自己。”
我为了敷衍他看着他,眼神一闪:“你今天表现得这么好。”
“那就当我今天……是你的。”
从家到顾清玉那所学校大概二十分钟车程,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毕竟顾清玉的学校也不是我给他找的是爸妈。
爸妈提前坐了家属车,我和顾清玉坐在后排,一辆他提早预约好的黑色商务车,窗帘半拉,车里安静得过分,我靠着窗,眼神落在窗外沿路的树影上,没说话。他坐得规矩,一身学士服,像是被制服过的孩子,可没几分钟,那条不安分的手又悄悄摸过来,轻轻搭在我膝盖上。
“你收敛点。”我侧头,压低声音。
他笑得像被表扬:“我这已经很克制了。”
“哥哥你没看到,刚才你帮我把衣角理平的时候,我差点直接亲你。”
我冷脸看着他:“你亲一个试试。”
他歪过头,眨了下眼:“现在不能亲吗?”
我挑眉,“我们又不是恋人,为什么要亲?“
他低头系着我袖口,嘴角轻轻扬着:“不是恋人?”
“可我比恋人更听话吧,恋人敢亲你,我还得先问你愿不愿意。”
他抬起眼看我,声音轻轻的:
“那你昨晚把我搂那么紧,是为了演兄弟情?”
“你早上帮我穿衣服、让我牵手、说‘你今天是我的人’这些也不算?”
“你不是说我们不是恋人吗?”
我没想到我随口的一句话,他却这么认真,早知道不说了。
我哼了一声,手一抬,反握住他还扣着我袖口的那只手。
“你说我让你牵,是我承认了你?”
“那你一口一个‘哥哥’,是不是也默认我宠你宠到没下限了?”
我凑近他,压低声音:
“你敢不叫一声‘哥’试试?”
他耳尖泛红,笑着凑近我:“我才不改口呢,你就是我的哥哥。”
“可也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我没再说话,只盯着他看,他的笑停了一秒,他忽然靠得更近,掌心贴着我手背,一字一顿地低声问:
“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吗?”
我指节轻动,没有松开他。
他笑了,语气却越发低:“你不松手,那我就继续贴着你,哪怕你从没答应。”
我没有松手,也没有回答。
顾清玉却像抓住了什么,眼神一点点亮起来,笑意也慢慢爬回脸上。
他靠得更近了些,唇贴近我耳边,轻声说:“你不说话,就是你默认了。”
“默认我可以靠这么近,默认我可以牵你的手,默认,我可以亲你一下。”
他话音刚落,就凑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干净,轻柔,没有太多欲望,可偏偏就是这种近乎乖巧的亲昵,让人心跳一下炸开。
我一把扣住他手腕,把人往后推了点:“别闹。”
“不是说要去典礼?”
他被我推着退了两步,低头笑着,顺势后退走到门口。
“哥。”他一边拉开门,一边回头看我,“你刚才明明耳朵都红了。”
“结果你还是舍不得松手,那你说我们不是恋人……我信吗?”
刚好也到了学校,他转身先一步走出去,背影挺直干净,可那句“我信吗”,却像火一样,在我胸口烧出了一个小洞,久久熄不了。
我们一家人刚踏进礼堂前厅,整个气氛就安静了一瞬。
顾家没带任何随行人员,也没穿得特别张扬。爸爸是深灰西装,妈妈一身浅色长裙,头发梳得利落,表情淡淡的,看谁都像带着点距离;而我,照例穿得冷冷清清,衬衣扣到最上面,西装下摆平整。
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成了整片人群的焦点。
不是因为我们太高调,而是因为站在一起,就像走进了哪个高端品牌年会现场,有人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嘴里压着惊叹:
“天哪,那边那几个是不是来错场了?”
“那个穿西装的是谁啊?长得也太帅了吧……不是家属吧?”
“他好像不是来观礼的……倒像是来‘压场’的。”
我没看那些人,只低头看了眼手表。
顾清玉就站在我旁边,一身深蓝色学士服,帽子拿在手里没戴,头发理得利落,眼神明亮,像是天生带着一点少年气,但又太干净,干净得不像真的学生,更像是被打磨得很久,只等这一刻落在我身边。
他悄悄偏头看我一眼。
“哥。”他声音极低,“他们都在看你。”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
“你说,要是我现在牵你,是不是他们全都不敢来搭话了?”
“你想试?”我问。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把帽子戴上,往礼堂那边走去,礼堂主宾席被安排在前排偏中间的位置,主办方显然提前得知了顾家会来,特地将两张座位卡落在了视野最正中的那一排。
顾爸顾妈坐下时,有工作人员上前寒暄,我站在一侧没说话,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一排排座椅。最终我落座在边缘靠近中央通道的位置。
我以为顾清玉会坐在学生区。
结果他走得很慢,沿着礼堂另一侧,缓缓绕到了靠近我这边的侧门口,然后像早就知道我在这,毫不犹豫地从那扇门推了进来,他一进来,立刻有人转头看他。
“是那个第一名吧?顾清玉。”
“他哥好像也来了,你看到没?”
“刚才我同学偷偷拍照,说那男的是哪家公司的总裁……太帅了吧。”
我听得见。
但我没动,只维持着那种习惯性冷淡的坐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中央,唯一的动作,是我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椅子扶手,像是在等。
顾清玉走到我那排,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他没立即走去学生席。
反而轻轻向我这边偏了一步,手指像无意碰了下我椅背后缘,然后绕开去另一侧入座在台下众多视线中,动作规矩,眼神却一闪没收回来。
我感觉得到,他在看我,不是普通的“确认家属到场”的那种视线,而是那种“我知道你来,是为了我”的目光,灼得人耳后发热。
我没有回头。
可我手下那两次指尖的敲击,慢慢停了,仿佛在告诉他:我接收到了。
你在看,我知道,你想我看你,我没躲。
当主持人念出“顾清玉”这个名字时,礼堂内顿了半拍,然后迅速响起热烈掌声。
我没鼓掌,只是看着那道身影,从座位上站起、走向讲台。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学士服,肩线利落、步伐端正,帽檐下的眼神亮得近乎晃眼。他拿着话筒站在聚光灯下。
一开始,他说得很平静。
“我今天很荣幸能站在这里,这段旅程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四年,跨了很远的距离,从身体到情绪。”
“但我始终走到了这一天。”
“我要感谢很多人,老师、校医、图书馆阿姨、曾经为我递水的舍友……也感谢我自己。”
他顿了一下。
我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好特别的发言……他声音好好听。”
“是他爸妈坐在前面吗?”
“不是,那两个是他爸妈,坐中间的那个男的……好像是他哥。”
我没有回应,我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却忽然抬起眼,看向我这边。
“但如果,只能感谢一个人。”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一点,不是故意的,是情绪太满,收不住了。
“那我想感谢我哥哥。”
礼堂瞬间安静,像有人按下了什么键,连背景乐都在这一瞬沉了下去。
“他从小就陪着我,在我最难的时候也在。”
“后来我们分开了很久……我一直以为,这个‘感谢’我永远说不出口了。”
“但今天,他来了。”
“他坐在那里,看我穿学士服,看我从台下走上来,看我讲完这句话。”
“他可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对我来说他在,就够了。”
他没说“他爱我”“我爱他”,他只说,“他在就够了”。
可偏偏,这种朴素的炽热,才最要命,他鞠了一躬,动作不快,姿态非常认真。
礼堂掌声再次响起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咚”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