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海妖初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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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直冲敌方大本营的同时，还撤走所有的兵力？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没有哪个势力的指挥官会在战争中像陆赫行这么做。
哪怕他再鲁莽、再自大。
陆赫行是疯不错。
可他再疯，也总归不可能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杀行为。
更何况，他还想把宁希从方舟总部绑出来。
那就更不应该还会在这时候，撤走所有兵力。
陆赫行这操作，着实无厘头到没半点可供分析的逻辑。
边以恒眸光闪了闪，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向了操纵台，“陆首领这是闹哪样？”
陆赫行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望着边以恒的脸，红眸里的癫狂几欲漫出来，“以恒哥看过海妖声波啊，怎么会还不明白我亲自去方舟总部的理由？”
边以恒的呼吸猛地滞住。
“以恒哥，”顶级的alpha下了操纵台，朝他一步步迈进，笑容残忍到近乎冰冷，“我再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了。”
疯了！
陆赫行疯了！
他之所以前往方舟，之所以调走己方全部兵力，是因为他早就打算，要在方舟总部释放海妖声波！
边以恒脸上瞬间失尽所有血色。
他忽然就像置身于南极冰层，极寒钻入他的骨缝，冷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以为，以为海妖声波该是金蟒最沉的底牌，该是悬在所有势力头顶，却不会那么轻易就落下的铡刀。
毕竟它实在太狠，而也正因为它太狠，所以不会被轻易动用。
就像旧世界的核武，威力巨大，却没记载有谁真正摁下过开关。
可陆赫行如今的行动就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所有以为。
陆赫行怎么会疯成这样？
此刻聚拢于方舟总部的人可数以万计！
那里不止有手持枪械的士兵，不止有归顺于方舟麾下的各路海盗，更有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无辜者！
海妖声波一旦启动，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人间炼狱？
他想起那些在鲨群中漫开的血雾，想起海鸟撞上甲板的闷响，想起实验室里alpha眼球爆/裂，却仍持枪扫射的癫狂——
这些都将在方舟总部更大规模地重演！
届时，那里会变成真正的地狱。
血流成河，尸骸遍山！
“陆赫行，”边以恒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硬从喉咙挤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陆赫行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指尖触摸到边以恒苍白的脸，语气轻柔得像是在抚慰，“以恒哥现在让断浪号调头离开还来得及。”
边以恒猛地挥开他的手。
他的眼神冷得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正常的人，“我问你是不是疯了？”
陆赫行的呼吸骤然沉下去。
疯？边以恒凭什么说他疯？有什么资格说他疯？
被抛下的人是他，被不要的人是他，他被那枚绮蛳螺硌疼的四年里，边以恒在哪？
他不过只是想能好好地跟他永远在一起，他有什么错？
“是，我是疯了，从被不要的那天起，我就疯了，”他盯着边以恒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喉间滚出声低哑的笑，那笑像淬了玻璃碴，割得人心脏发疼，“被爱进骨头里的人毫不留情地推开，我却连半点说不的余地都没有，以恒哥你告诉我，这怎么不会疯？”
边以恒喉间发紧，那枚绮蛳螺几乎要被他攥碎在掌心，棱角深深嵌入皮肉，尖锐刺疼却压不下他心头骇浪。
陆赫行已经完全被爱蛀空了理智。
他被宁希推开了四年。
无数次的推开堆叠到现在，终于压断了这个alpha的神经。
可海妖声波一响，就是尸山血海啊。
这里面囊括了多少没碰过枪，没沾过血，一辈子都在方舟定下的规矩里小心翼翼存活的人？
边以恒喉间的发紧漫到心口，他望着陆赫行泛红的眼尾，声音低沉得近乎疲惫，“你有没有想过，他推开你的同时，也在痛？”
“痛？”陆赫行笑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绝望，他死盯着边以恒的脸，像是要把他剥开看透，“他要是痛，怎么会头也不回，四年了，边以恒，整整四年了！”
边以恒垂下眼眸。
是，倒也是整整四年了。
陆赫行看他骤然沉默，红眸里漫开一层水光，却又被他死死压下，变成更烈的疯意，“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
边以恒喉结滚了滚。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抬起眼，重新望进了alpha那双红眸。
他放缓了嗓音，“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明白的。”
宁希为方舟出生入死了太多年，那份刻进他骨髓里的忠诚与信仰早就成了他的血肉。
他或许也在疼。
站在自身信仰与内心渴望的撕裂处，进退维谷。
这种痛苦，陆赫行没能看到。
他只知道宁希在逃，却不知道那背后，宁希在与自己被塑造的过去进行着怎样的搏斗。
陆赫行低低地笑出了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越来越厉害，“说不明白？好一句说不明白。”
边以恒不愧是边以恒。
用一句说不明白，就轻易带过了他所有被啃噬的日日夜夜。
他忽然就觉得心脏裂了道缝，不疼，却空洞得让他差点窒息。
边以恒总是这样，理智清醒到他绝望。
他要是不狠一点，不疯一点，边以恒就会用他那套狗屁的AO理论，将他抹杀得连渣都不剩。
“既然说不明白，那就不用说了，”顶级的alpha收了笑，他盯着边以恒的眼睛，脸上再无半分温度，“反正你所有的说不明白，最终都会在海妖声波里，碎为灰烬。”
边以恒的心彻底沉下。
陆赫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用数万人的命来逼一个人就范，”他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极地的寒冰，“陆赫行，你的爱还真是恐怖。”
陆赫行咧开嘴，龙舌兰的信息素化成无数条更加偏执的锁链，将边以恒绑得毫无一丝缝隙。
“以恒哥，”顶级的alpha笑得疯狂又绝望，“你有什么资格来怪我？”
他是得下地狱。
可边以恒，不也得陪着他一起？
他以为他就能摘得干净？
是谁把他逼到这样的？
他恨死了边以恒的清醒，恨死了边以恒的理智，恨死了他用一句beta没有信息素，就把他远远推离，不留任何余地。
可他更恨的，是自己当年的无能。
他还清楚地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屋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屋内被打了抑制剂的他浑身脱力，却仍死攥着边以恒的衣领，红着眼眶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
而边以恒的表情却始终平静得像是结了冰的海面。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手。
然后用一句轻飘飘的“我们不行”，将他砸得粉碎。
为什么不行？
凭什么不行？
那时的他血泪糊了满身，将这两句破碎的诘问喊得字字泣血。
可边以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用他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情绪的眼，冷冷地看着他。
那眼神像最深的冰海，瞬间就吞尽了他所有边以恒还会回头的幻想。
绝望炸开。
他痛得撕心裂肺，痛得灵魂都在哀嚎。
但他就是连半点留住边以恒的能力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过身，留下一个几近要将他焚毁的背影。
那份弱小，那份无能，那份绝望，成了这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毒虫。
现在好了。
他不再是那个弱小得边以恒轻轻一推，就只能坠入深渊的陆赫行了。
他手里握着的海妖声波，能让无数人疯癫。
他掌控着的金蟒舰队，亦能掀翻这一整片海域。
方舟不过只是个开始。
这个百年势力不是威胁，而是他极速壮大的养料。
他会把金蟒的旗帜插遍每一座海岛，会让“陆赫行”这三个字变成海域里的规则，变成边以恒逃不开的天。
等到整个海域都只能听他号令，他边以恒还能往哪逃？还能用他那套该死的AO理论怎么推开他？
届时边以恒就会懂，没有什么说不明白，没有什么beta和alpha的鸿沟，更没有什么我们不行！
顶级的alpha往前倾了倾身，滚烫的呼吸裹着龙舌兰的烈意，几乎要灼烧边以恒的皮肤。
他盯着边以恒抿成一条的唇线，眸里的红漫成一片，“我不是当年那个你一推，就只能走的小鬼了。”
边以恒兜里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是啊。
现在的陆赫行多有能耐。
那个在他面前红着眼眶跑走的小鬼，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顶级alpha。
现在的他，有足够的力量用数万人的血铺路，把宁希从方舟的规矩里硬生生拽出来。
而他，也确实没资格、没立场去说陆赫行什么。
他们都是海盗。
都是会被自己欲望烧穿的人。
这种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是他们一贯生存的行为模式。
可不止陆赫行有自己执念。
他也有。
苍浪是他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的存在。
就像陆赫行为了宁希能踏平数万人的生命，他为了苍浪，同样可以踩碎任何底线。
陆赫行今天能为宁希将方舟总部变为血肉磨坊，明天就能为扩张版图把海妖声波对准苍浪。
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边以恒攥紧了兜里的绮蛳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望着眼前alpha那张染着无尽疯意的俊美脸庞，眸里泛起冰可刺骨的冷意。
既然陆赫行可以拿尸山血海来赌宁希回头。
那他也可以拿宁希的命，来赌海妖声波的停止装置、控制权。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资格说你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
“像我们这种人，最简单的逻辑不就是掠夺吗，你有你的执念，我自然也有我拼命也得护紧的东西。”
陆赫行勾起嘴角，他当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他的以恒哥，可是把苍浪看得比命都重要。
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要称霸整片海域的理由。
等到这一整片海插满他金蟒的旗帜，苍浪的每一艘船，每一个人都得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
边以恒自己不怕死，普通的牢笼困不住他。
可他怕苍浪的旗帜因他而折断，更怕他的家人因他而死。
这份深深刻在他骨髓里的责任感与守护欲，就是他捆住边以恒的，最完美的锁链。
他逃不出由苍浪构筑而出的囚笼，连一丝血都不敢溅上。
这才是他拼了命都得降服这整片海域的理由。
他要的从就不是霸权。
而仅是打造一个，边以恒能好好待在他身边的囚笼。
龙舌兰收敛了所有戾气，像条终于找到归宿而柔下来的蛇，紧紧地裹满了边以恒每一寸皮肤。
“只要以恒哥乖乖听话，”顶级alpha的语气软得像当初的那个少年，“苍浪会没事的。”
边以恒极轻地笑了下，嘴角勾起的弧度懒散依旧，却透着刀锋般的凛冽。
想让苍浪一辈子都受金蟒的制约？
陆赫行想得够美。
“陆首领的海妖声波确实厉害，能逼疯万物，横扫千军，可陆首领也说了，它能响也能停，既然还能控制，还能停，那就不可怕。”
陆赫行挑了挑眉。
他无害地笑眯了眼，“以恒哥想说什么？”
“海妖声波的停止装置和控制权，”边以恒眉眼间的散漫笑意还挂着，眸子里却凝结了近乎淬毒的冷光，“分我一份吧，陆首领。”
陆赫行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愉悦。
他歪了歪头，红眸在周遭幽蓝的光线下流转出危险的光。
“以恒哥怎么看一个要一个呢，”他慢条斯理道，每一个字都裹着粘稠的笑意，“看蓝焰之心的时候要，现在海妖声波也要。”
边以恒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扯出个更加懒散不羁的笑，“没办法，陆首领的东西都太好，着实每个都让我眼红。”
陆赫行笑得愈加愉悦。
他朝前迈了一步，龙舌兰的信息素钻入边以恒每一个毛孔。
顶级alpha盯死了beta的眼睛，“总是我给我多吃亏，以恒哥又能拿出点儿什么来换？”
边以恒轻声哼笑，他压低了嗓音，带着恶魔般的诱惑与威胁，“我能拿出陆首领怎么都拒绝不了的东西。”
“哦？”陆赫行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甚至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以恒哥倒是说得我都心动了。”
边以恒勾起嘴角：“我保证陆首领不会失望。”
陆赫行望着边以恒自信满满的脸，熔岩般的红眸里尽是玩味儿。
“海妖声波可是我最称手的杀器，压箱底的宝贝儿，”他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品什么美味至极的珍馐，“它可千金不换，万金难买。”
顶级的alpha向前倾了倾身，龙舌兰在两人之间翻涌，“不过既然以恒哥如此自信，那就说说吧，你手里到底攥了个什么样的宝贝儿，能让我拒绝不了。”
“苍浪有个人，”边以恒慢悠悠地开口，眼里的算计在懒散笑意下仍旧锐利，“不知这个人对陆首领来讲，能不能比得上千金不换的海妖声波。”
陆赫行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海妖初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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