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海妖吟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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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奇瞳孔骤然紧缩。
“宁希！？怎么会是他？！他又怎么会知道陆赫行要在方舟释放海妖声波的事儿？”
“我们从一开始就完全猜错了，”叶子逸冷静的声音切进来，带着研究人员特有的冰冷腔调，“陆赫行之所以亲自赶往方舟，根本就不仅仅只是为了掳走宁希……”
整个事件在他的讲解下逐步串联而成。
原来，陆赫行并不是他们想得那般恋爱脑。
这个顶级的alpha，比他们任何人想得，都还要冷酷和决绝。
他早就做好了要拿海妖声波，一举歼灭方舟的准备。
所以他才头也不回地往方舟跑。
而宁希在从他们断浪号上离开后，正好撞见了这支要覆灭自己家乡的舰队。
或许是享受于在自己omega面前彰显力量，又或许是享受于宁希在得知真相时那震惊、愤怒、继而绝望的表情，陆赫行并未对自己的计划有任何隐瞒。
于是，宁希知晓了陆赫行的疯狂决断。
他怎么可能不炸？
他疯了一样追在陆赫行后面，用尽了一切方法想要去阻止。
可陆赫行主舰群的实力远远超于他的舰队。
他根本就无法追上。
这就有了断浪号雷达捕捉到的场景。
而他们苍浪这边，也因为巨大的信息差而全然判断失误。
直到他们成功攻下宁希的舰队，才从拼了命都要跑回方舟的宁希嘴里得知了全部真相。
他们马上锁定了金蟒舰队的坐标，然后惊恐地发现这支舰队已距方舟十分相近。
这次炸的人换成了他们。
他们立刻联系潜艇，想让边以恒这个三人小组全速返航。
偏偏这时，这个三人小组已经全部离开潜艇，踏上了前往金蟒核心指挥区的路程。
断浪号自然无法联系得上空无一人的潜艇。
夏奇听完了所有，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而响。
他动了动唇，颤抖道：“那他，那他为什么只告诉你们海妖声波会覆盖方舟，却不说全海域的事？”
“大概，”边以恒接过话头，眸色沉得犹如舷窗外幽黑的海，“陆赫行也仅告知了他方舟的事，毕竟，这就已经足够他分寸大乱了。”
夏奇完全失语。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再讲不出任何一句话。
“老爹，宁希还在吗？”边以恒对着通讯器开口，神情冰冷又锐利，“海妖声波最早来源于方舟，陆赫行也不过是窃取了他们的研究成果加以改造，宁希知道的信息一定比我们多得多，或许他能有什么阻止声波的方法。”
“在，秦枢在看着，”老爹即刻道，“伏城，去把那小子带过来！”
“是！”通讯那头传出伏城干脆的应答，匆忙的脚步声立刻踏远。
通讯频道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唯有电流微弱的噪音在滋啦作响，衬得每一秒等待的时间都格外地长。
边以恒面无表情地盯着潜艇的操纵台，眸子里的幽暗无声翻涌。
海妖声波是一定有停止装置的。
可陆赫行所设立的终止条件，会是什么？
他会拿什么样的东西，来逼停这把恐怖的屠刀？
难道……
“放手！别碰我！我要回去！”
模糊的念头尚未成型，就被通讯器内急促的脚步声与争吵彻底打断。
边以恒眯了眯眼。
他听得出那是宁希的嗓音，清冷中带着怎么都压抑不住的焦躁。
紧接着，另外一道男声的低吼也透过通讯器传来，“你回不去！你以为你是谁？方舟的上将？你现在是我们苍浪的阶下囚！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那些同……”
“秦枢，闭嘴！”老爹低沉浑厚的嗓音打断了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他来，不是要让他回去！”
“那是什么！？除了让他回去还能是什么！？”秦枢的声音几乎破了音，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在生死面前决了堤，嘶吼声清晰地灌入通讯器，震动着边以恒和夏奇的耳膜，“你想让他去对付海妖声波吗？！他怎么对付得了！？你答应放他回去就是让他去送死！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呆在这里，至少……至少他还能活着！”
这突如其来的，饱含着痛苦与私心的咆哮让夏奇气得额角青筋一阵狂跳。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秦枢对宁希那点儿心思从没死过！
当初陆赫行把宁希抱回来后，是秦枢自告奋勇，没日没夜地守在医疗舱照顾。
他其实直到现在都还记得，秦枢在见到宁希第一眼时，那瞬间就愣住的表情。
宁希作为顶级的omega，确实生得极好。
那是种即使昏迷，全身是血，也仍旧掩盖不住的漂亮。
当时船上的alpha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躁动，但大多止于欣赏或本能的吸引。
只有秦枢，仅一眼，就像被这个重伤的omega完全定住了灵魂。
他跟着边以恒进了医疗舱。
然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宁希的病床前。
他替宁希擦拭身体、更换绷带、监测数据，这个动了情的alpha，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比医疗队的beta还要细致耐心。
那时候，检测报告还没出来。
边以恒和陆赫行也还继续着那段一个撒娇就能双双滚上/床的关系。
那会儿所有人都以为宁希只是个普通的、运气不好的omega，他的出现虽然突兀，但谁都没往“命定”那方面想。
因此，不少兄弟见秦枢眼底那怎么都藏不住的痴迷，私下里没少打趣他。
而秦枢通常都只是沉默地听着，只有被逼问得狠了，才会低吼一句“别胡说”，只是那泛红的耳根和亮得惊人的眼神，却早就出卖了他心底那抹疯涌的情感。
后来，宁希醒了。
所有人这才知道，他原来竟是方舟那位才刚上任，就已锋芒毕露的少将。
而宁希，也知晓了自己正身处于鼎鼎大名的苍浪海盗团。
身份揭晓的刹那，所有温情都被彻底撕碎。
宁希把他们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他不肯吃饭，也拒绝接受任何治疗。
秦枢自然是急得发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靠近，却只换来了宁希愈加冰冷的排斥与厌恶。
那个清冷得像是南极冰山群的顶级omega，哪怕虚弱得需要倚着墙才能站稳，看向秦枢的眼神也仍像是在看堆垃圾般不屑。
他再不许秦枢的一次触碰，哪怕只是递一杯水。
可秦枢从未放弃。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宁希终有一天会感动之际，那份检测报告，横空出世。
疯得人，多了一个陆赫行。
边以恒冷漠抽身，而秦枢，连竞争的资格都没得到，就被那个百分百的数据直接判了死局。
那份绝望与不甘，可想而知。
再然后，宁希偷偷溜走，陆赫行也随之消失去追，整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苍浪内部的氛围一度十分微妙。
也就是那段时间，秦枢对边以恒甩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脸色。
他没能耐去怪陆赫行，也舍不得去谴责宁希，于是，亲手“促成”了这个局面的边以恒，自然而然就成了他迁怒的对象。
他没有直接吵嚷，而是选择了一种冷硬的、沉默的方式来宣泄他的不满。
他不肯跟边以恒讲任何一句话。
训练时碰见，他会刻意避开边以恒的视线；分配任务时，如果是和边以恒一组，他周身的气压就能低得冻死人；甚至于在食堂里撞见，他都会立马端起餐盘走人……
那是一种极其无声的谴责。
哪怕边以恒有意找他疏解，他也还是在怪他。
他怪他为什么要检测出那一份报告，为什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要那么快、那么急地将那一份报告公之于众，如果谁都不曾知晓，或许还有转机呢？
可谁都知道，在绝对的契合度面前，任何转机都显得苍白无力。
即使未曾有过那份白纸黑字，陆赫行和宁希，最终也仍会彼此吸引。
秦枢消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陈年旧怨也终究还是被逐步掩埋。
秦枢在自己慢慢地平息后，也恢复了以前那个可以和边以恒举杯畅饮的正常模样。
可如今，在生死攸关面前，秦枢那熄灭过的情感又再度爆发了出来，甚至变得愈发的偏执和不顾一切。
“妈的秦枢！”夏奇再忍不住，猛地一拳捶向潜艇的操纵台，沉闷的响声震颤了通讯两边所有人的心脏，“为了个宁希，你连全船兄弟的命都不顾了吗！？让他回去是送死，留下来呢？等着三天后大家一起被陆赫行碾碎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通讯那边无人搭话。
唯有秦枢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在不断回响，像头被困死在绝境里的兽。
几秒后，老爹的叹息透过通讯器传来，沉重得仿佛带有千斤重鼎。
然后，苍老却又极具威压的嗓音刮过所有人的耳膜，“秦枢，放开宁希，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是秦枢哑得厉害的，似乎是从喉咙硬挤而出的回应：
“……是，船长。”
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后，宁希的呼吸声终于透过通讯器传来。
“边以恒，”他的气息仍有些喘，却仍旧死命维持着一名将领该有的冷静，“三天后大家一起被陆赫行碾碎是什么意思？他还想做什么？陆赫行还想做什么！？”
边以恒言简意赅，清晰地把陆赫行打算在毁了方舟后把声波扩展至全海域的决定全盘道出。
通讯频道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好几秒后，宁希的声音才终于又响起，这一次，没有任何冷静，唯有失了魂般的颤抖，“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全海域……全海域……他怎么敢……怎么敢……”
“宁希，”边以恒的声音冷得像冰，“海妖声波是你们方舟钻研出来的，你们到底有没有终止它的方法？”
宁希顿了顿，才艰涩道：“在海妖声波被夺走后，我们从未停止过对声波关闭装置的猜想，为了推断出陆赫行可能会设立的停止条件，我们倾尽了无数资源，但也仅仅是在最近，才找到了一个极具可能的方向。”
边以恒眸色一凛。
宁希继续道：“理论模型推演了上亿次，最终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关键——信息素。”
“信息素！？”夏奇失声重复，语气写不尽的荒谬，“你们方舟搞出这种灭世的东西，关闭的条件竟然是信息素？”
“这个关闭条件不是我们设立的！是陆赫行！”宁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些许被质疑的激动，“我们最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所有数据都指向这个结论，自由岛的研究所也给出了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推测！”
边以恒垂下眼眸，自由岛，这片海域里中立的科研圣地，如果连他们也有着一样的判断，那这个猜想的可信度便会大大增加。
“试过了吗？陆赫行的信息素？”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
宁希的呼吸明显在通讯那头一窒，随即传来他极其不甘的低语：“试了，我们成功截取过他的信息素样本，然后穷尽了所有已知的信息素排列组合，甚至连信息素的浓度都考虑上了，但全都不对，陆赫行的信息素，并不是终止海妖声波的开关。”
“楚北恩，还有其他几个陆赫行的心腹，他们的信息素呢？”边以恒追问，声音稳得可怕。
“试了，全都试了，”宁希的嗓音哑下去，“我们将他核心圈所有高阶alpha的信息素都排查了遍，也一样用尽了所有可能的排列组合，但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一种信息素能引起海妖声波的反应。”
边以恒沉默了。
潜艇舱内登时就安静得可怕，唯有仪表盘发出的滴——滴——长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每一个的神经上。
夏奇焦躁地把自己的头发都揉成了鸡窝，只觉得刚刚才升起的希望，又要幻灭了。
就在这时，边以恒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像道惊雷劈向所有人：
“那么宁希，你有没有试过，你自己的信息素？”
通讯器那头的呼吸声，骤然就停滞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海妖吟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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