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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水落石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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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顾译时的恶魔父亲
整个一下午,苏诚和何逢两人都聚精会神,茶饭不思,千盼万盼。一听门口发出稍微地一点动静,两个人齐刷刷地就朝门口望去。
许茵和顾译时随便回来一个人也都是可以的。
一直到夕阳都落山回家休息去,也不见这两个人的一点影子,连一跟头发丝都没看见。
两个人就像闺房里苦苦等着的小怨夫一样,苏诚手撑着脑袋,终究等不到了,长叹一口气“得,天都黑了,老板和妹妹一个也没回来,看来是等不到了。”
何逢又翻了翻手机界面,刚想打电话又退了出去“可能有事在忙吧。”
苏诚起身揉了揉撑不住快耷拉下来的眼皮“行吧。那我先下班回家了,困了。”马上肚子不合时宜地也跟了两声,苏诚尴尬把肚子摁住“还,还饿了。”
眼看昏黄的天边被黑漆漆的颜色压过去,何逢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苏诚,饿得脸也凹了一半,把冰箱里顾译时的救济粮递给苏诚“拿着吧,别饿坏了。”
这句话一出来,感觉就像末世战壕里相依为命的小兄弟一样,苏诚感激涕零,奉上虔诚的敬意“谢谢何哥,小弟感激不尽。”
何逢小心翼翼双手奉上,两个厨艺毫无天赋的人互相接济。
送走一个可怜鬼,何逢整个人平摊在大床上,第不知道多少次再次打开那个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孤零零地没有回复。
何逢侧翻一个身,双手紧紧搂住大白熊玩偶“小时时,你爸爸不要你了。快撒个娇把你爸找回来。”
找来的不是熊他爸,而是他姑。
楚婉一个视频打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用气音发出来的,感觉周遭都是压迫紧张的气氛“那个,弟夫。啊,不对不对,小何。”
何逢“弟夫?”
楚婉尬笑两声,慌张解释道“地府,我们现在在地府。”
还没等何逢反应那个地那个府,楚婉又赶紧跟了句话“对不起啊,不小心看到你给我弟发的的微信了,他现在情况不妙,手机被没收了,一直没看消息。”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手机里突然传出激烈混杂的一声怒吼声,楚婉音量立马抬高,大喊一声“爸,不可以。”
来不及挂断的手机也砸到地上,与大理石发出的摩擦声刺地一声,何逢隐约感觉到机盖碎裂的声音,翻滚两下的手机使吵闹声更加清楚。
随机是门被撞开的声音,连贯而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音色,是充满压迫命令的上位者的姿态,透露出来的是掌控和不屑“那你跪下。”
楚婉难得失态的撕心裂肺地怒吼“爸,你不能这样。”
一声巨响,又是玻璃渣子碎裂的声音。
中年男人一声狂怒,暴躁冷血地嘲讽挖苦“我不能那样啊,你看看他成什么鬼样子了。染了一头恶心的蓝毛,还有这卧室里翻出来的玻璃瓶子,还有一点继承人的样子吗?我不是说过,你们生来就是为家族利益服务的吗?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砸你们的破书店就是不知道。”
手机屏幕外的何逢整个双手像是僵住一般,奋力想要挂断的手指被一根铁丝扯拽住一般,动弹不得。
呼吸声像是被震住一般,房间冷得像被丢入冰库一样,没有温度。
手机屏幕里的顾译时更冷声开口,宛如没有人情的提线木偶一样“求您。”
中年男人恢复平静,不屑道“想不到骨头像铁一样硬的儿子嘴里能说出求这个字。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这么心高气傲地站着有一点求人的样子吗?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楚婉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拼命扯住顾译时,西装布料摩擦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
“咚”一声,骨头硬挺挺撞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明明细微的声音,却像被无限放大在何逢耳朵旁边一样,顾译时冷声道“求您,把录像给我。”
中年男子嗤笑一声“想不到一向不屑理我的儿子居然为了个早已没有价值的野鬼第一次下跪。还有我那一向乖巧温柔的女儿居然大喊大叫,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楚婉声音夹杂点哭腔“顾萧望,你怎么能这么过分,为什么啊?为什么?”
“好啊,楚婉你居然敢直呼你老子的大名,把她给我锁回房间,什么叫我过分,你们以为下跪就可以了吗?来人,把顾译时这个不孝子给我锁到地下室。”
乌泱泱地一片脚步声从手机旁经过,还有一只皮鞋狠命压过手机,只听见楚婉最后一声怒吼声和机盖碎裂的声音。
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本来连接的视频突然中断。
时间突然沉寂下来,何逢能听到从胸腔里传出来的微弱呼吸声,麻木的被压迫的手掌突然抽搐,才把何逢从刚才的呆滞中拉回来。
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何逢强行把自己拖到卫生间朝脸上扑了一把凉水,再出来上,余光瞥到原来摆放着的玫瑰花小台灯消失不在。
何逢无奈又心疼地摇了摇头,到底那个才是真的顾译时,被硬壳下包裹着的内心是何样子,从来不曾表露过自己真正情绪的顾译时到底压抑了多久,又曾遭受过多少。
何逢的手机屏幕还赫然亮着,上面与楚婉的视频聊天记录证明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不同于何逢温和尊重的家庭氛围,一切是充满色彩,五彩斑斓的;顾译时遭受的却是灰蒙蒙的压抑环境,是无休止的打压和强迫。
何逢攥紧拳头,尽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挥之不去的却是刚才的一系列响声。
顾萧望。顾译时和楚婉的父亲。
何逢总觉得这个名字格外熟悉,翻开手机搜索起来:顾萧望,h市顾市集团现任掌门人。在他任职期间,顾市集团业务覆盖全球。
只简单的几句话介绍,再往下翻亲属关系也是保密的,不过放了个采访视频。
何逢点开,不同于刚才视频里那个狂躁发怒,冷血没人性的顾萧望,视频里的男人架着金丝框眼镜,皱纹却丝毫掩盖不了优越的脸蛋。言谈举止满是儒雅随和,刚才发疯的样子像是被自己吞了一般。
视频还在继续放着“顾总,您的两个孩子一向对外保密,从不透露身份,那方便告诉我们您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吗?”
顾萧望双手交叠,推了一把架着的眼镜,俨然一股不知道那里来的优越感“教育孩子,要有耐心,学会引导,尽可能多让他们感觉到爱和关怀。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学会尊重。”
何逢冷笑一声,摁掉了播了一半的视频。
虚伪的恶魔总是会套上最完美的外壳掩饰自己罪行。
何逢又从缝缝补补的小包里翻出用精致干净塑料膜包着的照片,那是在车上和顾译时的唯一合照,看着面前这个好不容易露出笑容的少年,心里发紧。
如果没有这个恶魔一样的爸,顾译时又怎么会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家呢?
他明白顾译时的欲言又止,并愿意加入曾经那个黑暗一般的少年生活,走到很多个以后。
何逢手不自觉发抖,盯着那个好久没回复的聊天窗,纠结好久最终还是不敢发出一个字。
一直到夜很深,何逢也没有怎么入睡,明明秋风已经临近,好像怎么也燥热地难以入眠,心跳地格外剧烈。
他不明白为什么顾译时会有这样一个父亲,他好想知道过去的顾译时遭受了什么,他好想抱抱他,告诉他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何逢终于彻彻底底了解到顾译时的幽闭恐惧症是怎么来的,现在他在冰冷的地下室又该怎么办呢?
越想越睡不着,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翻找关于幽闭恐惧症的知识,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何逢就觉恐惧,况且是真真切切真正遭受的顾译时呢?
一直到后半夜,半蜷着身子窝在桌子旁边的何逢,才在写满字的本子上有了一点困意。
慢慢睡了下去,不过格外浅。
梦中何逢看见一个弱小的少年蜷缩在一个狭小的混黑的角落里,何逢伸手想抓住,却像一团泡影一样里面消失。
现实中何逢隐约感觉一滴泪顺着鼻尖滚落下来,最后滴在了纸上,慢慢干透。
阳光洒下来,一束光整好照进何逢的眼睫上,何逢半眯着双眼缓缓抬起眼皮,刚想起身,趴了一晚上的老腰终究承受不住。
“咔吧”清脆一声,何逢揉了揉酸痛的脊背,先是寻找桌边的手机。
还是没消息。
草。
莫名焦躁烦闷的何逢只简单对付了几口,就坐在平常顾译时经常在的那个地方,半撑着脑袋,从书架上找了一本没什么卵用的书。
瞎读了起来。
从前翻到后,从后翻到前。
越是啥也不干越让人心烦,何逢从凳子上又坐了起来,拧了一块布子,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里都擦了一遍。
又把本来就亮登登的地板砖擦了一遍,就要到门口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鞋子。
小白鞋,干净整洁,灰尘不染,蓝色的校服,宽大的裤脚堆在鞋边。瘦弱单薄的身子套在宽大的校服里,风一吹就要飞起来的感觉。
何逢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抬眼是一个压得很低的头,从何逢的视角来看。
少女双手紧紧握住,指节掐着都泛着青白,紧紧咬着下巴,惨白的嘴唇和肤色愈发单薄。
何逢一眼认出这个熟悉的校服和神态,柔声“是来拿掉的东西吧?还有要找你的零钱。”
许茵小幅度缓缓点了头,手愈发收紧。
何逢小跑着从抽屉抽出塑料袋递给许茵,许茵没接,一只手紧紧捏住另一只手腕。
明白。
“我放到桌子上,这样行吗?”
何逢移开,背对着许茵,怕她不放心,又捂住眼睛,许茵这才有了反应,刚想挪过去。
被着急从外面赶来的苏诚哐叽一推,本就瘦小的身体抵不住一大力,向前一个踉跄。
千钧一发之际。
背对着的何逢听到剧烈的一声玻璃震声,一转头,苏诚拽着许茵的书包肩带,这才控制住马上要栽倒的许茵。
感受到陌生力量的许茵,身体打颤起来,双手附上肩带轻轻向前拉一下,以最绵薄的力量示意苏诚撒开。
苏诚呢?丝毫没有意识到许茵的小力气,只嘴上惊呼“许茵妹妹,你来了呀?我们等你等得好辛苦呀。”
许?许茵对苏诚知道自己的名字格外警惕,更咬紧嘴唇,小幅度侧脸想要看清苏诚。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而后紧接着苏诚一声哀嚎“何哥,痛啊。”
遭受到何逢一个手掌啪在苏诚紧拽书包的胳膊上,许茵也得到了释放。
许茵探手想要赶快逃离,稍远的距离让她不敢挪动,心里慌张起来,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眼看上学时间马上要逼近。
何逢轻轻把袋子递到许茵面前,来不及思考的许茵马上伸手接了过去。
何逢大力一扯,把苏诚从门口扯了过来,给许茵让了一条路。
苏诚发觉不好意思,追了上去“妹妹,妹妹。你学校离这里太远了。都怪我,害你迟到,我送你吧。”
许茵没答话,脚下的动作也没停。
慌张的苏诚再一次扯住许茵的书包“好妹妹你就给我赔罪的机会吧。好吗?”
许茵顿了顿,最后还是妥协了。
苏诚率先替许茵推开玻璃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回头不忘何逢“何哥我去去就回。等我。”
以何逢的视角,沉默的许茵和张牙舞爪的苏诚,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