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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个骗子 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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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一瞬间,宋宇就明了了秦缪在今天的所有目的,她笑出了声。
她是个记性不好的,对秦缪的印象实在不算太深刻,这些年经历的事比情情爱爱什么的更难忘,但也依稀记得,曾经有个被误当作女人的小女孩把自己气的面目全非却又无可奈何,总在夜晚缠着自己,或者被自己引诱,喊着她的名字,软软的声音,她记得的,以及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将最深切的爱给予出去后却遭受了背叛的滋味。回忆清晰许多,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秦缪的那张艳照,好久未至的欲望随着回忆一同涌来,恍惚间,她看见秦缪的脸与胴体。
宋宇低声喘息着,想着秦缪时,速度快了许多,直到到达顶峰。
等她回过神,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
另一边的秦缪做了美梦,梦见自己被宋宇环抱着,身上的气息令人无比留恋。
宋宇在第二天早上便去秦缪的公司处理剩下的手续问题,上电梯时竟等来了昨晚的意淫对象,脸不红心不跳地跟秦缪打着招呼。
“昨晚没认出来你,第一次见到你本人,这些年变化很大。”
相反的,秦缪的耳根子挂上一丝粉红,愣愣地嗯了几声。
宋宇性子坦荡,觉得秦缪应该把自己忘得差不多了,彼此也没有深仇大怨,她打趣着秦缪,如同当年。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秦缪的脑袋乱成四处奔涌的江涛,她百分百肯定宋宇不再喜欢她,但又这么没有分寸感,完全不把她当上司。要知道在当年秦缪小声骂她的时候可是会被扯着说很久老幼尊卑,可如今她这是在干什么?
秦缪不愿多想,到了楼层抛下一句“工作顺利”就匆匆离开了。
宋宇没有什么心思,纯粹想逗逗秦缪,心里毫无波澜,倒是嘴角上扬着,离开电梯时哼哼了两句歌。
从那天起,宋宇因为工作的缘故与秦缪见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仅限于工作上,她们意外的合拍。
私底下都对当年的事情心照不宣,而宋宇始终把秦缪当作小孩。
宋宇看着秦缪在百官面前厉声论辩,一点又一点的核查工作,心生欣赏。
她们的感情是不对等的,秦缪爱着宋宇,难以割舍,她心知肚明,镜片底下的双眸躲闪着宋宇探察的目光。
直到去巴黎的那天晚上,下榻酒店后秦缪就带着随行的几位模特和职员去了当地的一家爵士酒吧,美其名曰倒时差,其中也包括了宋宇。她与宋宇的关系被宋宇弄的不像上下级,更像是普通朋友,秦缪不算介意,这时,宋宇正在跟秦缪聊着她从前的法国留学生活。
秦缪只是听着,心里暗暗想着,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几年前宋宇就已经全部跟她讲过了,讲过无数次。
秦缪应着宋宇,时不时提过几个熟悉的问题,毫无疑问得到了与几年前相同的回答。
只不过秦缪不再像从前那样活泼,甚至有些阴郁,却还是尽力扯了一个笑容给她,宋宇并未留意。听着爵士乐在留声机里流淌成河,也听着宋宇津津乐道。
威士忌杯沿沾着淡淡的口红印,秦缪用舌尖卷走杯沿的冰碴,捏着杯壁的手有些细微的发抖。
不知几杯下肚,秦缪有些微醺,胃痛也就让她止步于此了。
她们没再聊下去,秦缪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看着一位法国女士接近了宋宇,
“Je te trouve très jolie, es-tu chinoise ?”
“Merci pour le compliment, mais je préfère rester seule. Bonne journée !”
那位女士还想开口。
宋宇又说,
“Pour moi, c'est le courant qui doit passer avant tout.”
女士走了。
秦缪好像醉的更彻底了,她听懂了二人的对话,胃疼开始袭击她,她只好跑去卫生间呕吐,将酒吐个干净,整个人虚脱地倚在墙面上。
她还在希望着宋宇会来找她,时间过去一分一秒,她丢掉了这个幻想准备离去。
“擦擦。”
抬眼,宋宇就在门口向她递着纸巾。
秦缪接过纸巾,擦着嘴边的水渍。酒还没醒,她痴痴地想着,终于有点下属关心上司的感觉了。
“我出去吹会风。”
秦缪擦过宋宇的肩膀往外走去,穿过依旧播着音乐的长廊尽头,拧开把手出门,将音符隔绝在蒙马特高地的夜晚中。
秦缪蹲了下来。
什么风,连只鸟都没有。
好在室外的气温够低,让秦缪的头脑清醒了一点。
秦缪的身旁来了人,那人跟她一块蹲在了街头。
“你干嘛来了?”
秦缪看着一条斜坡下去的霓虹闪烁,轻声问着。
“你还想着我吗?当年的我。”
秦缪丝毫不意外宋宇开门见山,说起当年这些事,她们俩本就是爱怀旧的,只是秦缪思念的时间更久,且会被影响。
她想象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她本该做好万全的回答。
“嗯。”
秦缪的视线看着带着丝丝青苔的地板,看着自己的白亮的鞋头。
霎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宋宇若有所思,站起了身。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长期合同结束后我就会走。”
秦缪回头看向宋宇,眼镜下的情绪不明不暗,让宋宇看到了…
悲伤。
“去哪?我们两家公司是合作关系。”
秦缪声音微颤着,她深知宋宇说的“走”是像几年前一样的再次离别。
她又开始习惯性的去依赖除自己外的人了,最近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可宋宇的这句话无非是降了核弹。
“我是说,辞职。”
秦缪抓着宋宇的手臂,胃又开始疼起来,鼻头酸涩着。
“这些年存够了钱,准备去…”
秦缪打断了宋宇,
“这些年,我修艺术,哲学,语言各种课程,就是为了成为当年你说的,有深度的人,你就不能…不能再看看我吗?”
抓着宋宇手臂的手掌心,是有着比塞纳河还要冰冷的温度。
宋宇低眉看着眼前人,她想起很多年前画过的那幅画,一个小女孩蹲在路边,眼神里充斥着光亮,那个小女孩就是秦缪。她柔了声,说出的话却带着玻璃碴,切开了旧痂。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的。”
在八年前,宋宇也说过这句话。
秦缪脱了力,任由宋宇离去,自己将身体蜷缩,成为了蒙马特高地的一个不起眼的逗号。
她低着头,镜片蒙上了巴黎的夜雾,原来这些年她始终没能消化掉那些往事,它们只是蜷缩在脏器褶皱里,等待着某时突然展开锋利的棱角。
呜咽着,让抽咽在胸腔里撞出回响,在隐隐的爵士乐中制造和声。
秦缪擦干了泪,从口袋里掏出胃药连同醒酒药一并合着口水咽了下去。
她再次推门而进,被同事们招呼着来玩,秦缪很自然地融和了进去,刚刚的事情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一行人回去已是法国的凌晨,明天一天都是法国人的假期,他们自然也入乡随俗,回到了酒店各自休息。
秦缪心太累,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直到下一天早晨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熏醒,将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要去场地确认她司品牌的流程无误,尽管头脑还是有些宿醉后的不清醒。
秦缪随意搭了一身休闲装便出了门。
她来过无数次法国,踏足过许多法国的城市,早已对这里的路烂熟于心。
走进会场时已是半成品,内场设计师与副策划早已等候。
她给两位各自一个贴面礼道了早安。
内场设计师是法国人,所以宋宇很适合的出现在了身边。
秦缪点头示意,跟宋宇贴面礼什么的,就免了吧。
秦缪接过副策划的电脑,看着上面的设计流程图,指出了几点细节矛盾,宋宇在一旁做着翻译。
宋宇看着秦缪冷静沉稳分析的模样,突然理解了她昨天说的,成为有深度的人。这个理由只是当时宋宇想摆脱她的借口,却被秦缪当成一辈子奋斗的目标,明明昨天晚上在门口哭的跟“丑小鸭”一样,今天又能收拾好全部的心情,保持着理智与人辩论。宋宇倒是对秦缪刮目相看。
流程最终敲板后,已是午时饭点,宋宇收拾完了东西准备闲游街头找寻回忆,看着旁边的秦缪还在用电脑敲敲打打着什么,屏幕的亮光打在秦缪的脸上,看着有些憔悴。
“封场关灯了,还不走?”
半晌,秦缪将电脑屏幕合上放回了原位,扶了扶眼镜将头发捋到左肩前。
“有事吗?”
真不是“丑小鸭”了,宋宇想,冷酷飒爽,还挺帅。
“没,附近有家甜品店的可露丽挺好吃的,可以去试试。”
宋宇推了条链接给秦缪。
秦缪低头看了一眼,说道,
“吃过了,谢谢啊。”
宋宇了然,转身走了。
其实秦缪22岁过后每一年生日都会来法国,在这里寻遍各店的可露丽,
当年恩爱时,宋宇就常常寄可露丽给她吃,秦缪少时家穷,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得知这还没巴掌大的甜品一个就要将近二十时,肉疼的责怪宋宇没钱还乱花钱。
宋宇那时开了自己的玩笑。
她说“我拿我妈的钱给她女儿的老婆吃,不怕。”
记忆如被惊动的蝶群猝然纷飞。
她回过神,看着那个哆啦A梦的头像,把那条链接收藏后就把手机熄了屏扔进包里,向街上走去。
路过的每一个欧美面孔的笑容竟也觉得让这冬天发了芽。
秦缪往公园走去,在附近买了袋面包坐在就近的长椅上喂鸽子。
那是她觉得最惬意的地方。当第一粒面包落地时,周围的鸽子们忽然就认识了秦缪,大群的鸽子围在秦缪脚边,胆大的甚至跳到了长椅上用嘴戳着面包袋子,秦缪把面包撕碎,不自觉的浮上了笑,挥洒出的面包,鸽群正围着长椅翻飞,鸽羽惊动了树后的相机,胶片就此定格了画面——秦缪指尖悬着半粒面包屑,裙摆飘舞在鸽羽反射下的光晕中。
当那名街头摄影师拿着洗印好的照片走向秦缪时,她才知道自己被拍了下来,秦缪抬起头,看到了摄影师背后不远处,宋宇放下手机,而摄像头正是对着她这边。
摄影师用英文向秦缪介绍着自己,大意是欢迎秦缪来到法国,他代表这里将照片赠送于秦缪,末了再附上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东方女子。”
秦缪道完谢收下了照片,执意要给一点钱后再去看那处,早已没了宋宇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