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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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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
下午六点，陈听淮从编辑部出来，他先去超市买了点东西，然后开车回家。
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后，他却没有立刻上楼。
他靠在车上拿出一根烟点燃，不怎么抽，只是夹在手指中间，烟头的火星在地下停车场非常显眼。
烟燃烧过半了，他像是刚惊醒一样站直身子，朝电梯走去，顺手把烟灭掉扔进电梯门前的垃圾桶里。
等他到达6楼，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输入密码开门。
“回来啦，”裴谙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他手里提的袋子，“买了什么东西？”
“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你爱吃的草莓。”
陈听淮换完鞋，去厨房洗手。
裴谙正在炒菜，旁边的岛台上还放着几道做好的菜。
陈听淮用沾着水的手环住裴谙的腰，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炒菜。
裴谙挥铲的动作僵硬起来，“你去外面坐着吧，厨房里油烟大。”
于是陈听淮在裴谙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玩手机了。
裴谙炒菜的动作又麻利起来。
所有饭菜摆上桌，裴谙招呼陈听淮吃饭，陈听淮磨磨蹭蹭过来了，刚坐下，就看到桌上那盘苦瓜炒鸡蛋，顿时没了胃口。
他吃得很慢，像是一粒米一粒米挑着吃的，对面的裴谙倒是胃口很好的样子，苦瓜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塞。
裴谙其实注意到了陈听淮似乎不太想吃饭，但是他不敢说话，怕陈听淮又问他一些他应该能回答、但实际上答不出来的问题，于是只好闷头吃饭，差点噎着。
最后，那盘苦瓜是裴谙一个人吃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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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陈听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床的另一边、盖着另一床被子的裴谙实际上也没睡着，他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呼吸太重，躺尸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陈听淮又翻过身来，盯着裴谙。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明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先是裴谙忘记了他的生日，他那天一整天都在紧张地等待着惊喜，然而直到临睡，裴谙也没什么表示。陈听淮侧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盯着裴谙的后脑勺，牙都要咬碎了。
他是个倔性子，裴谙忘记了，他铁了心要让裴谙自己想起来，然后抱着他哄着他，跟他道歉，给他补上一个完美的生日。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再是裴谙好像忘记了陈听淮的忌口，这几个月变着花样吃弄苦瓜吃。苦瓜炒肉，苦瓜煎蛋，苦瓜，苦瓜烧排骨，苦瓜汤......几乎隔一天饭桌上就会有苦瓜。陈听淮一律不碰，冷着脸吃完了饭。
陈听淮从小就不爱吃苦瓜，但小时候他奶奶总是变着法地让他吃，于是等长大后他就逆反了，看到苦瓜就没胃口。
他和裴谙住到一起后，裴谙包圆了家务，餐桌上从来没出现过苦瓜。
最后是......他们很久没做过了，晚上睡觉时裴谙也不抱着他了。
以往，裴谙会抱他、压住他，把他的手举过头顶，或者圈在背后，还会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唇贴在他的耳廓，叫他淮淮、宝宝，问他舒服吗，还要再来一次吗。
陈听淮很喜欢裴谙这时的声音，裴谙一贴在他耳边说话，他都会抖一下，他也很喜欢这样和他抱在一起，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几乎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长成一体。
现在裴谙在床上又加了一床被子，一人一床，美其名曰怕陈听淮感冒发烧。
期间无论是他钻进裴谙的被子，还是临睡前的诱惑，最后的结局都是被裴谙塞进自己的被子里，卷成一团，然后裴谙就这样背对着他睡下了。
陈听淮：.........
他的倔性子又犯了，然后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依然没什么改变。
陈听淮累了，他想和裴谙谈谈，问他是不是不爱自己了。曾经他可以轻易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裴谙的回答有且只有一个，但现在他又不敢问了。
他心里委屈又难过，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不少。
梁闻叙看不下去了，把陈听淮叫出来喝酒。
于是两人在街边烧烤摊喝成了傻逼。
陈听淮就哭：“你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嗝，是不是？！”
一句话说完就拿起酒瓶又开始灌，灌了小半瓶接着哭：“你说我哪里不好？”
他边哭边问，时不时灌两口，说的话大都是重复的，没什么逻辑。
“他出轨了吗？”
“你帮我揍......揍他一顿吧......”
“我不吃苦瓜，他......他也不许吃。”
梁闻叙也哭，哭着哭着忽然站起来，一只脚踩着凳子，慷慨激昂：“这傻逼敢这么对我们寝室的宝？揍他！”
陈听淮把他按下来坐着，用力敲他的头，“你不许打他，嗝......只有......我能打。”
最后还是烧烤摊的老板拿了两人的电话，给各自的最近联系人打了电话来接人。
......
裴谙来的时候，梁闻叙已经被他老婆接走了。
陈听淮就在最外面那桌，裴谙一眼就看到了，他侧脸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裴谙凑近了才听清。
“梁闻叙......不准你打他。”
“裴谙......坏！坏！”
“嗯，裴谙坏。”裴谙抽了一张桌上的湿纸巾给他擦脸。
陈听淮瞪圆了眼睛，“你是谁？”
“听淮，我是裴谙。”
“你是......裴谙，”陈听淮就抬起脸，凑到裴谙面前，仔细瞧，“你不是裴谙，裴谙才不会来接我。”
裴谙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陈听淮其实不怎么会喝酒，喝一点就醉了，身上的气味并不难闻。
裴谙本想把他抱起来，奈何醉鬼乱动不配合，背着他又怕他难受，本来就喝了酒，咯着肚子就更不好受了，于是只好扶着他往停在路边的车慢慢走去。
陈听淮这时变得很安静，很听话，顺从地坐上了副驾驶。
裴谙给陈听淮系上安全带，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了一半，这才从车前绕到驾驶室。
他车开得很慢，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被甩在后面，在他的脸上投下一道道光。
陈听淮轻轻转头盯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就掉下来，他向右侧身，闭上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十一。
陈听淮醒的时候还有点懵，坐起来用力拍拍脸才清醒了点。
他起床换了衣服，卫生间洗漱。刷牙时，偶然间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么的就流泪了。
他慌忙拿手抹眼泪，却哭得更厉害了，靠在门上滑坐下去。
裴谙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知道陈听淮醒了，于是把做好的菜都热了一遍，等他出来就开饭，然而左等右等，陈听淮一直没出来。
浴室门是关着的，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声音，裴谙轻轻敲门，“听淮，怎么了？”
“没事！”
“砰”的一声，陈听淮用力抵住门，生怕裴谙推门进来。
裴谙推门的手迟疑了，僵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攥成拳，收了回去。
“那你快出来吃饭了，”
“好，马上来！”
陈听淮扶着门站起来，用帕子打湿冷水用力擦脸，直到把脸擦得红红的才开门出去。
裴谙已经把饭菜摆上桌，陈听淮刚坐下，就看到那盘苦瓜，忽然就有点想吐。
可肚子实在太饿了，他强忍着恶心扒饭，吃了小半碗实在吃不下去了。
他捏着筷子，看着裴谙发呆。
感觉到陈听淮在看自己，裴谙吃饭的动作有些愣愣的，最后这顿饭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吃完了。
吃完饭，裴谙收拾桌子、洗碗，陈听淮钻进书房赶稿，刚打开电脑就收到编辑发消息，说这个星期再不交稿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陈听淮：......
裴谙在客厅窗前的小沙发上画稿，他和朋友合伙开了个珠宝工作室，他负责输出创意、与师傅沟通，偶尔也亲自操刀完成一件作品，而朋友负责营销方面。
今天画得并不顺利，今天要完成的这幅作品主题是森林，只是画着画着脑子里总闪过陈听淮微红的眼角。于是他顺从自己内心，准备画一幅以陈听淮的眼睛为主题的耳坠。
陈听淮左耳上有一个耳洞，右耳没有，这个耳洞还是裴谙陪他去打的，本来计划的是两只耳朵都打，但打完左边，陈听淮痛得要死，死活不肯打另一边了。
换了主题，裴谙画的飞快，仿佛这个耳坠早就存在在他心里，现在只是复制下来一样。
他的心顿时有些飘飘然，淮淮戴上一定很好看，他想。找个机会告诉他吧，淮淮真的很伤心，还是告诉他吧。
另一边，情场失意职场得意，陈听淮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顺畅地写过东西，直到下午五点半，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检查一遍，发给编辑，松了口气。
他又打开一个新文档，敲下“离婚协议”四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