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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严烈祖母去世,跟学校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回到兰城立刻又死皮赖脸地缠着段予真,来找他抄这周落下的作业。

      他们家亲戚一大堆,但没几个特别发达的,因此老人还没走那会儿就都已经开始惦记着遗产,葬礼也是办得鸡飞狗跳。

      段予真还记得曾跟严烈一起在他祖父母家里的园子里玩捉迷藏,园中种了许多果树花草,还有些精致的笼子高低错落地挂在房檐上,时常能听到鸟雀啁啾。严烈祖父去得早,祖母退休之后每天在家养花,逗鸟,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

      老人走得急,严烈赶去参加葬礼前跟段予真见了一面。段予真问:“用不用我跟你一起。”

      严烈摇头:“不用。办的是白事,意头不好。我们家那帮亲戚你也知道,素质太差,会影响你休息。”

      段予真伸手摸了下他的脸。严烈立刻握住覆在脸侧的温柔手掌,不住磨蹭着:“小真你再这样,我就不想走了。”

      他平常总是傲慢骄横,现在低声下气的状态只在最信赖的家人面前显现。段予真知道是因为严家兄弟姐妹太多,严烈从小缺失关注,内心很压抑,于是逐渐养成了躁动的性格,试图让在乎的人能多看他两眼。

      这样的脾气,越是顺毛摸,他反而会越来劲。就像那种被养坏了的烈犬,只用温声细语是驯不住的。

      有时段予真也头疼,觉得他太烦了,但最后还是会心软。严烈即使是条坏狗,那也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坏狗,不能不管。

      “别说梦话。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段予真将手抽离。

      一周后严烈回来了,径直来到段家别墅,带给段予真个木头匣子,里面是大半盒绿莹莹的翡翠珠。

      这东西是幼时两人蹲在屋檐底下当弹珠玩过的。段予真怀旧地抓起一把,在手里抛了拋,张开指缝看它们哗啦哗啦流回盒子里,“突然给我这个干嘛。”

      “收拾旧衣服找出来的。再不带走,恐怕要被我那些叔叔伯伯拿去分了。小真你就收着玩吧。”严烈坐在段予真的书桌前奋笔疾书。

      幸好他们班和段予真班里教学进度差不多,段予真的脑袋瓜又一直聪明得让他很放心。他边抄边特意改错了些答案,把这几天的作业对付了过去。

      段予真玩着翡翠珠,在旁边提醒:“数学卷二最后那两道大题别抄。我偷懒按我舅教的思路解的,大概率跟标准答案不一样。”

      “明白明白。”严烈有十几年的抄作业经验,当然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抄完作业已经很晚了,他名正言顺地留下来,睡在段予真隔壁的客房。

      睡前严烈忽然发现床头柜上的相框有点不对劲。

      相框原本夹着一张段予真的童年旧照,还是在留着波波头的小学时期。严烈记得特别清楚,照片里面的段予真穿条红裙子,戴了生日皇冠,坐在圆桌前鼓起脸颊吹蜡烛。

      当时请来的摄影师把那稚气而灵动的一瞬间抓拍得特别好,八岁的段予真又是天使般可爱。照片洗出来之后,先是收在段家的家庭相册里,被严烈偷走了两次,又被段予真拿回来,最终夹进相框摆在了不常用的客房。

      从那之后,严烈只有留宿时才能尽情欣赏他心中最珍贵的这一张公主殿下童年照。

      然而现在相框里的照片变了,换成了pancake穿戴恶魔套装的精美写真。

      严烈不可置信地抓起相框晃了晃,眼前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变化。

      他拿着相框到隔壁敲门:“小真,闹鬼了!”

      段予真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浴缸里,在蒸腾的热气中面若桃花。听到外面的喊声,他慢慢睁开双眼,起身迈出浴缸,站在镜子前面擦着头发。

      在浴室过于明亮的灯照下,段予真修长柔软的肢体白到反光。从饱满小巧的头颅,纤秾合度的高挑身材,再到手指、足尖这些最微末的细节都堪称完美,像一片干净崭新的画布,等待着有人在上面留下痕迹。

      镜中映出的是张艳绝,锋芒毕露的美丽面孔,神情却漠然。听到门外再次传来噪音,眉眼间有些微倦意一闪而逝,如同洒在新雪上的盐粒,令段予真周身似有若无的冷淡气质逐渐消融,重回烟火人间。

      擦完头发,他披上浴袍,拉开门出去找严烈算账。

      “几点了。”段予真轻轻地问。

      严烈看眼时间,随即意识到他不是真的想知道现在几点,而是委婉提醒自己太聒噪,拿起相框:“我没想吵,但是有件急事——小真你的照片不见了。”

      段予真说:“送人了。”

      “送谁?”严烈脑子里浮现数张令人厌恶的脸。段予真没解释:“我的照片想送给谁需要你过问吗。滚去睡觉。”

      他关上门。严烈纳闷地站了会儿,但一路细数过去,可疑的人实在太多,猜都猜不完。

      早晨严烈蹭段予真的车一块儿去学校,帮他拿着书包。他走在段予真身后魁梧得像个保镖,实际起到的也正是护卫作用,用眼神威慑每个意图向段予真靠近的同性或异性。

      段予真脚步轻快,边走边浏览社媒,被一路护送到教室门口,伸出手去接书包。

      “帮你拿进去。”严烈不想让他受累。

      段予真坚持伸着手,严烈才把书包还给他,告别离开。

      两人说话时,陆岳之从旁边擦肩而过走进教室,瞥了段予真两秒,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的恐慌不安。

      约定好的期中考试正在今天。这阵子段予真没有一点努力的痕迹,最后得到的惨烈结果,终将证明那天他就是在夸夸其谈。

      等成绩出来了,不知道段予真会怎么样。哭鼻子吗?

      不会,他才不是那样的性格。

      陆岳之冷冷地想,多半会耍赖吧。

      从来就没吃过学习的苦,偏偏还虚荣心强烈,总爱装腔作势的小少爷。

      每天周旋在不同的追求者之间已经够忙了,哪里还能有空刷题,刻苦钻研。

      陆岳之觉得,之前偶尔对段予真抱有信心的自己也是蠢得可笑。

      段予真随便招招手,他就头脑发热地凑上去,跟中蛊了似的。明知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竟然还心存幻想……

      背地里也不知道段予真会怎么样和身边的富二代一起,嘲笑像他这种穷人。

      收拾好座位,在考场里坐下,陆岳之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斜前方段予真的背影。

      宽大校服里裹着一具清瘦的身体。腰很窄很薄,小腹平坦,皮肤柔软细腻,他都是亲眼见过,亲手触摸过的。这些体验可以在梦中反复回味,但不该出现在当下……显然他的思绪有些失控了。

      陆岳之深呼吸几次,低头看着面前空荡的课桌,极力保持清醒。他甚至恼火地想,难不成这也是段予真的计谋吗?妄想利用美色,令自己在考试中分心。

      大考的难度比平时的班级、年级小测要高出不少,题目综合性也更强。

      两天半考试结束,下午正常上课。陆岳之频频观察段予真,还是没从他脸上发现过苦恼的神色。

      恍惚中他都有点怀疑,段予真是不是把两个人打的赌给忘了。

      不过,陆岳之一直有着良好的耐心。出成绩是在下周,这几天他有足够的时间,等着段予真回过神想起夸下的海口。没准段予真还会私下来找他求和。

      说实话他起初对两人的赌注完全是嗤之以鼻的,所谓的当跟班这种无聊奖励也没当回事。但现在段予真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很恼火,所以,等考试排名公布的那天,他会第一时间要求段予真履行承诺。

      ——随叫随到,有求必应。

      陆岳之心里波澜起伏,脸上却还是一片漠然之色,远远地盯着站在走廊里和女生闲聊的段予真。

      段予真对待女生很温柔,相比面对男性时的冷脸和不耐烦要亲切得多,也不介意按照她们的要求,进行合照或者是不过度亲密的肢体接触。

      他的温柔不带有任何目的性,包容而自持,礼貌得体,在一众大脑发育不完全的同龄男生里更显得鹤立鸡群。面对这样的一个人,除非真的已经做到断情绝欲,否则实在是很难不把目光投向他,不被他吸引。

      小少爷很受女孩子欢迎嘛。陆岳之嘲弄地想。

      要是这些女生听到段予真被严烈那个狗腿子称呼为“公主殿下”,看到段予真校服里清瘦白皙的身体,不知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恐怕是会很失望吧。毕竟应该没有哪个女生,会把一个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当成自己的理想男友。

      身体突然间又控制不住地亢奋起来。陆岳之厌恶着自己频繁发作的动物本性,几个月前,在段予真出现之前,他可以说清心寡欲,很少遇到这种尴尬情况。他引以为傲,并且决定永远保持下去的自制力,被轻而易举地破坏了。

      他也因此更加厌恶段予真。

      陆岳之想得太过入迷,回神的时候,段予真已经从走廊回到了教室。

      “大木头,你没事吧?”

      段予真越走越近,看着陆岳之的眼神很惊讶。陆岳之冷漠地低头看向课本,却发现白纸上滴落了两三片殷红的痕迹。

      流鼻血了。

      难怪刚才路过的两三个同学表情怪怪的,可能想提醒,但又被他阴沉的表情给吓退。

      他皱起眉,抬手摸了下人中,手指也沾上了血迹,下意识地就要仰起脑袋。

      段予真啧了声,按着陆岳之的后脑勺让他低头,随后从桌屉里拿出湿巾和没喝完的纯净水,将湿巾完全浸透,叠了几层,敷在陆岳之的后颈和额头处。

      “你究竟是木头还是猪头,自己流鼻血都没感觉吗。”段予真嫌弃地说。

      他右手还按着湿巾,贴在陆岳之额头上,触感微微冰冷。陆岳之本来是想推开他,但手指圈住那截细腕,反而一不小心就握紧了。

      “抓我手干嘛?你倒是捏鼻梁啊。”段予真又是叹气又是想笑。

      陆岳之慌忙松开手,心乱如麻地转而捏住鼻子压迫止血。

      段予真的手忽然从额头离开。陆岳之抬眼看去,他又拿了几张干净湿巾,耐心重复着用水浸透的动作。

      血已经止住。陆岳之不想再和段予真产生肢体触碰,在他靠近时身体往后退了退,闷声说:“谢谢。不需要你再帮我了。”

      段予真说:“伸手。”

      陆岳之摊开手,段予真将湿巾放在他手里:“自己处理吧。我有镜子你要不要?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陆岳之生硬道:“不用,谢谢。”

      在这种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段予真的脾气总好得超乎寻常,没有计较陆岳之冷淡的道谢,对他淡淡一笑,比了个ok手势就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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