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若我是神，谁又该下地狱 ...
-
程回章想呼唤程衣禾，但想到现在程衣禾的身份不能公开，硬生生忍了下去。
于是程回章大怒说道：“还不回去！难道你们想在此同归于尽？！”
众人吓怕了，没多久纷纷散开。
没人之后，程回章焦急地说道：“衣禾……这是爹爹的事，你出头干什么呀！”
程衣禾“哐当”扔下了剑，对着程回章自责说道：“爹爹，孩儿不孝，如今，只能这样帮你了……”
程回章拍了拍程衣禾的肩膀，欣慰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这天开始，百姓乖乖待在家里，等着食物救援，而程衣禾也日夜颠倒地到处寻找食材。
野菜，飞鸟，鱼虾……能吃的程衣禾都亲自去筹，而感染瘟疫的百姓他也每天亲自照料，半月下来，轻症的被治好了，而重症病人却变得非常棘手。
每天都要眼睁睁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死去，还要阻止官兵把那些病人拉去活埋。
死去的人会被扔去乱葬岗，但官兵们有时会把一些时日无多的病人混在其中，一起送出去。
程衣禾阻止过，但官兵们都说道：“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横竖都是快要死的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可他们还没死，还有一线生机！”
“那你告诉我，重症解药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否则这些病人也必死无疑！”
程衣禾默然，他们说得似乎有道理，但行为不对，他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抛弃！
于是他后期他亲自守着重症区的病人，不让官兵们把他们随意拉走。
瘟疫的窒息感沉沉地压在程衣禾的心里，天空的雾霭从没有这样严重，阴沉沉的气息充斥着这个县城，仿佛无数鬼魂在这里游荡。
若他有一双能看见鬼魂的眼睛，他会看到无数七窍流血的冤魂在围绕着他，一声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你说过会救我们的，你没做到！”
“我死得好惨呐，你快看看啊！”
“既然我陪不了我的家人，那你下来陪我吧！”
这时一个鬼魂站立在程衣禾面前，充满恨意说道：“我一生行善，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反倒是那些恶人，为什么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你告诉这是什么道理！”
姜听意三人能看见这些鬼魂，也听到了他们的哀嚎。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从来都是一个伪命题。
姜听意三人无解，所有人都无解。
半个月后，程衣禾身体终于受不住了。
他发着高烧，却仍旧想着那些百姓。
王正堂开了服药，程回章拿着药方煎药。
他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过后，却看见程回章痛苦的表情。
“爹爹，发生什么了？”程衣禾颤抖着嘴唇问道。
“瘟疫快要解除了。”程回章说道。
“那您为何是这种表情？”程衣禾慌张地问道。
“王院判没有来得及研制出重症解药，重症患者，全部死亡！”程回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却是一刀一刀割着程衣禾的心。
“那我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程衣禾下床就要走。
“衣禾，来不及了，王正堂因为没有研制出解药，自己去了行刑台上，要求百姓烧了他，用他的命换你的命，替你应誓！”程回章罕见地哭了。
程衣禾不敢相信，摇了摇头，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的誓言，我对不起他，我要去救他……”
“衣禾，别去……”
“爹爹！您还不了解孩儿吗？孩儿不怕死，该死的人是我，不应该是他！”
“当初是我抢了他的幸福！如今又要他替我应誓，这不公平！”
程衣禾大吼着，程回章知道已无力阻拦，哭着放下了手。
程衣禾跌跌撞撞地去了行刑台，正好看见王正堂被绑在十字架上，周围堆满了干草和树枝。
百姓们正拿着火把，程衣禾见状，大声吼道：“住手！”
“该死的是我，你们烧他作甚？！”
这时王正堂大声吼道：“我是大夫！我的责任是研制出解药，救助病人，如今我没做到，自然该死！”
“不关你的事！”程衣禾抛开人群，来到了王正堂的面前，“你已经研制出轻症解药，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你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
“程大哥，如果不是我没用，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我来赎罪，再正常不过。”
“不对，你明明是拯救苍生的神！”程衣禾大吼着。
随后他面对着百姓说道：“是我没有实现誓言，我该死，放了王大夫！”
“小伙子，这半个月你的所做所为我们都看到了也听说了，你已经尽力了！你不是大夫，不会研制解药，我们不会逼你！”百姓们纷纷开脱道。
然后又指着王正堂愤怒说道：“可这大夫无用！他吃着官家俸禄，却拯救不了他的百姓！”
“可那轻症的解药是他研制出来的呀！没有那解药，会死更多的人！”
程衣禾慌了，明明他才是最无用的那个人！
这时王正堂大声说道：“百姓们！这半个月的粮食是谁筹的？药是谁煎的？是谁把药一口一口喂进你们的嘴里？是谁守着重症百姓免去活埋的命运？不是我！是他，程大哥！”
“而我无用！研究半月依旧没有研制出解药，导致无数重症病人痛苦而死！”
“若我是神，谁又该下地狱！”
“烧了我！替你们的亲人，报仇雪恨！”
“速速把程大哥拉下去，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王正堂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都嘶哑了。
三人听完王正堂的话，陷入深深的无力当中。
王正堂不该死，程衣禾更不该死。
那么百姓呢？他们该死吗？
仿佛都不该死。
那么，到底谁该死？
上天啊，能否不要那么残酷，这样的抉择，会让程衣禾生不如死！
“不——”程衣禾大喊着哭了出来，紧抱王正堂不肯撒手，这时王正堂在耳边轻轻说着：“替我向溪儿问好，告诉她，这是我的聘礼，也是给你们迟来的新婚之礼……”
“她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可总有人要应誓，总有人要承担后果，你希望你爹爹来承担吗？”
“我希望是我来承担……”
“你是死去的人，怎么承担？”
程衣禾猛地反应过来，对呀，他已经“死”了，不能再露面。
这场瘟疫死去那么多人，朝堂上三皇子虎视眈眈，若是被他抓到这个把柄，程回章必死无疑。
所以，王正堂是最好的替罪羊。
“不……”程衣禾整个人都在颤抖，泪水爬满了他全脸，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啊！！！
“赶紧把他拉下去！”王正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着。
众人把他拉了下来，随后用火把点燃了树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程衣禾大声哭着，想冲进火里却被众人拦住。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这个阴霾的县城，明明是春天，却有着比冬季更寒冷的温度。
春意回暖，本该花开虫鸣，可这里，只有被火焚烧的回音。
程衣禾眼睁睁地看着王正堂被活活烧死，他愧疚的泪水浇不灭一滴火，只能无力地跪了下来，大声痛哭着……
王正堂替自己应了血誓，替父亲担了罪责，可最对不起他的人是自己！
可惜，程衣禾看不到王正堂的魂魄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王正堂魂魄来到程衣禾的面前，轻声说道：“不要愧疚，本就是我无用……”
然后魂魄消散……
程回章带着官兵处理残局时，程衣禾已泪水哭干，他的眼中爬上了几丝红血丝……
将王正堂的骨灰收集好之后他交给了程回章，让他回去复命，荣州县已经没有需要他帮忙的了，所以他回了水河村。
当来到村门口时，村民看到了他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
“瘟疫……”其中一个村民颤抖着指着程衣禾，用尽全力大声喊到：“瘟疫被程衣禾带回来了！”
所有村民听闻，蒙着厚重的面巾，凝视着程衣禾。
程衣禾不知所措道：“什么瘟疫，我没有……咳，咳咳！”
感受着自身的异常，程衣禾缓缓瞪大了双眼，自己感染上了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