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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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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钢筋贯穿胸腹的男子在秦海大附属医院住院了将近一年,三个月前出院了,之后还需每个月回来做复健和检查。
家里为了医疗费耗光了几年攒下的积蓄,还欠了债。夫妻俩带着一个孩子,靠打零工和补助金勉强维持生计,生活极为拮据,没什么好送的,临近圣诞便送了当初参与救治的几个科室各一篮苹果。
这些苹果是男子的老父母亲自栽种的,从南方老家运输过来。神外科也收到一篮,当即被潘老头供奉在科室茶水间的桌台上。
季行之当日值班,正好分得一个,下班后迫不及待给傅和溪打电话,讲述自己获得这颗苹果的“光辉事迹”。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削给你吃。”
季行之的语气跟献宝似的,傅和溪也被这股振奋的精神力感染,说:「这么重要的苹果,你不留着好好品尝?」
季行之答道:“再重要的宝贝,也想分你一半。”
然而直到过了圣诞节,要跨年了,傅和溪都没有去季行之那儿。
季行之每天都在等,他不被允许去对方的住所,又不好意思为一颗苹果天天催,只好把苹果做保鲜处理,然后每天没话找话地跟傅和溪汇报这颗苹果的新鲜度变化。
傅和溪是在31号那天被傅和桥接回家的。
当天下着雨,使本就寒冷的天气变得阴湿。同坐一辆车回去的还有傅和桥的妻儿,即傅和溪的大嫂和小侄子。
“爸妈说好久不见你,都快急死了。”傅和桥说着,嗤笑一声。他不过传个话,但这话若是给不知实情的人听见,还以为傅和溪是出门几个月没回家的那种。
“我每周末不是都回去嘛,就前两天我还在家里。”傅和溪语调平稳,面上毫无波澜。
傅和桥边和弟弟聊天,边回头指挥自己的小儿子系好安全带,顺便和妻子确认需要带上的东西是否准备妥当。
“他们啊,是你出门五分钟都恨不能报警的那种。”他苦笑着摇头,即便这样的事司空见惯,每每提起也想讥讽一番。
傅和溪可笑不出,他向来被父母看得紧,从小到大,莫说出去玩了,就算和同学打电话超过十分钟,都要被唠叨。
他们的母亲在26岁生的傅和桥,但到39岁才怀上二胎,作为迟来的小儿子,傅和溪出生后就被父母当瓷器一样捧在手心里疼。
这在别人看来是溺爱,对傅和溪来说却是桎梏。
从不能出门,怕外面有人贩子会拐卖,到不能随便交朋友,说同学都是骗子会欺负人。
记得初中的时候,傅和溪有个关系极好的同学,有次把人带到家里来玩,没想父母并不欢迎,还硬生生把俩人闹掰了,之后傅和溪再没交过朋友。
这次跨年放假三天,傅和溪惯常回家过。他和哥哥年纪相差十四岁,再加上个头不高,和傅和桥一家三口坐一起,说是傅和桥的儿子都有人信呢,毕竟兄弟俩长得有点像。
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傅和溪像妈妈多一点,而傅和桥像爸爸多一些。
当天到家的时候,傅和溪还没有发现有太大的异常。
傅和桥带着妻子和儿子在客厅陪父亲叙旧,小孩儿自上幼儿园就不常回来看爷爷奶奶,此次一见,长大不少,也懂事很多,哄得二老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的父亲近年身体不好,但脾气顽固又爱抽烟,和小孩子嬉闹到后半段,就忍不住拿烟出来抽。
傅和桥赶紧找了个借口让妻儿回房休息,又开了点窗户透气,就也拿过一根陪父亲一起抽。
两人又聊了些傅和桥公司里的事,傅和桥在一家外贸公司当总经理,年薪还不错,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每次回家基本挑不出什么错处,于是父亲话题一转就拐到小儿子身上,突然就叫傅和桥安排,让傅和溪以后进公司当他的助理。
傅和桥起先以弟弟专业不对口为由跟父亲打太极,见效不佳又立马以年龄和学历等客观因素进行推脱。
当时傅和溪在厨房帮母亲打下手,一帘之隔听得真切,或许父亲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在父母面前的傅和溪就如他那副纯良的面孔一样,像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他从小到大习惯了父母独裁式的安排,或许应该说是他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不仅是学业和生活,还包括择友和兴趣爱好,出门去哪玩多久要实时汇报,就连发型着装和食物也要依着父母的选择和喜好。
这么多年,傅和溪明面上反抗成功的大概只有报考大学的那次。原本父母商量好的是一所离家极近的普通大学,但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傅和溪却自作主张选了秦海医科大学。
这件事是录取通知寄到家里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的,可算是被傅和溪暗中篡改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
秦海医科大学离家一个小时的车程,傅和溪还申请了住校,这一系列操作完全超过了父母的控制范围。当时那段时间家里是闹得不可开交,他们以拒绝提供学费的办法来逼迫傅和溪放弃选择,甚至托人去另一所学校走后门想把儿子转过去。
其实傅和溪不是特别喜欢读医,只是因为秦海大离家够远,他不过想尝试脱离父母管制的生活。
后来事情闹到傅和桥那边,他们本来是盘算让这位大哥劝劝弟弟,没想到傅和桥倒戈相向,明面上安抚父母的情绪,私底下却帮傅和溪垫付了学费,结果两兄弟一起被骂了整半年。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显然这对父母还是无法接受事实,并对越来越无法掌控自己的儿子而感到相当不如意。
此时父亲在客厅拿傅和溪起了话头,通常事情就没那么轻易结束,等到上菜的时候果不其然,二老又继续对小儿子的人生展开了各种规划,恨不能细致编排到一言一行,每分每秒。
傅和溪所能做的除了敷衍便只剩缄默,幸好有傅和桥帮衬,和妻儿一唱双合拼命地把话题往餐桌的菜品上引。
傅和溪的厨艺是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学的,这是他唯一可受父母夸耀的地方。
父母似乎不需要傅和溪有多出色,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创造成功的案例——傅和桥,所以对小儿子的期望只有顺从听话这一项,看似最基本最容易最简单的要求,对傅和溪来说却是最可怕最丧失自我的人生条约。
直到吃完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看跨年晚会,傅和溪才注意到母亲的心不在焉。
当时傅和桥的妻子正带着孩子哄睡,傅和溪的小侄子不过四岁半,小孩子需要长身体,睡得早。
起先是客厅里的电视声音被调小声了,傅和溪以为他们是担心影响到小孙子睡觉,但接着他却看见母亲神情怪异地摆弄着手机,手机继而连接到墙上的液晶智能电视正倒腾着什么。
“既然你们都在,那我就开始说一件事。”
傅和溪第一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再看见父亲严峻的面容,身体便神经反射抖得厉害。
只见母亲指尖轻点,把手机里的一段视频连接到了电视屏幕,刚还歌舞升平,欢天喜地的晚会节目,瞬时切换换成了一幕诡异而令人胆寒的画面。
画面上,一男子神色痴迷,面颊绯红,忘我地吮吸着,毫不知自己□□下作的模样正被有心之人拍摄录下。
那嘴里吃的是光天化日下不常见的东西,但对于在场的四位成年人来说却是一见便知晓的物件,视频里看不见这物件的所有者,只拍到一坨乌黑的毛发和半截被涎液浸湿的暗红。
可正含着东西的男子的半张侧脸却是清清楚楚,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以致谁人认不出那就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傅和溪啊。
片子不长,不过十几秒,母亲却没打算让这不堪的画面停下,视频被设定成自动重复播放,如狠辣的耳光反复抽打着傅和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