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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断章于欲 ...


  •   不记得是第多少个深夜,外面暴雨滂沱。
      我的睡眠近来一直很差,神经极度敏感,总是近乎半醒半睡,白日无比疲惫。

      忽然,一声很轻的“吱呀”声响起,我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眸。
      闻见那熟悉的甜腻的宛如暴君情欲般的苏丹乌木香水味时,我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皮鞋踏过地毯的窒闷响声落入耳里,我迅疾阖上眼睛,装作没看见那道黑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皮带“咔”一声解开的尖锐声音,宛如子弹脱膛,令我落在床上的右手指无声蜷起。

      明明已经听过这声音无数次了,我还是会心脏骤跳。
      现在,我正住在这个人的别墅里。

      虽然没有睁眼,但我能感到他正在我身侧脱衣服:抽皮带、扯领带、脱衬衣……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那道浓渥的香水味弥漫在了我唇鼻间,那个我熟悉的宽阔的胸膛也朝我覆下来。

      对方那有些冷凉的肌肤贴过来的那刻,像是有一把火在黑暗中迅疾燃烧——过去,我们曾无数次饮鸩止渴般地抵死缠绵。
      此刻,覆在我身上的人陡然抓住了我的头发和后颈,炽热的双唇异常暴虐地侵袭过来。

      手臂上鸡皮疙瘩骤起,呼吸也变得难明,身体被这个人紧紧箍着,唇舌交缠的声音在黑暗中聒耳得极为羞耻……身体被勒得发疼,我试图挣扎,但他的力气那么大,堵住我的动作又那么凶悍,根本挣不开。

      这个人在床上的反应和白昼完全不同。白昼的他那么冷漠,深夜却总如暴烈的野火,所到之处,能轻易将冰冷的荒原烧出盎然春意。

      颈侧被他的大手掐住,锁骨被他的唇吮吸着,腰也被他死死摁住,原本觉得很冷的身体早就滚烫得骇人,整个人被暴君以极为扭曲的姿势钳制着,彼此间紧密得根本不留一丝丝缝隙……连空气里都仿佛盛满了情/欲的甜香。

      我仰着头,失神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勉强寻得一隙时间喘息。
      但这人见我还能呼吸,又忽然狂暴地钳制着我的颈侧,唇舌在我口腔肆意劫掠着,以致我几乎陷入窒息。

      这一刻,大脑被他冰冷的粗暴搅合得完全失去了思维。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我们已经这样纠缠很多回了,再多一次又何妨?
      试图松开去推他的手,但几天前见过的画面却适时落入我脑海。

      “你不知道吗?金少爷最近在追林塔。人家才是真正的高岭之花。至于其他人,那不就是他的玩物么?你见过他这种人对谁认真啊?可不都是玩玩……”

      “那可不一定,听说他有一个初恋,还是高中同学,他们分分合合了好多回,他爱那个人爱得要死,被对方甩了好多回都去求复合,搞不好那人现在还在他身边呢。什么林塔,他跟那姓周的少爷争着玩罢了,男人嘛,都有胜负欲。”

      “屁呢,什么初恋?别把他说得跟纯爱战神一样,他那样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哪有什么真——咦,金少爷,您、您……”
      那群围着八卦的人忽然住口了,因为被他们称作金少爷的金惑正站在门口。

      那天的他穿着一身整饬而熨帖的黑色正装,西裤挺括,皮鞋锃亮,一尘不染得就像奢侈品广告里的贵族男士,但更倨傲,更不平易近人。

      他毫无疑问看见了我,当着我的面,他很优雅地勾了下唇,坚白的面庞被吊灯的光映得有一种白种人的立体感,五官像精雕细琢的,很性感。

      他朝他们弯了下眼睛,举杯:“不,我并没有什么初恋,我也不爱任何人。不如说,爱情是这世上最俗不可赖的东西,那不是我所求的。不过,林先生确实很漂亮,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他说这话时侧身,朝我虚了下眸,下巴抬起,漆黑的瞳眸如此冷漠而高高在上。

      “我并没有什么初恋,我也不爱任何人。”
      “爱情是这世上最俗不可赖的东西。”
      ……

      和他从十六岁相遇,第八年了,历经诸事,分分合合,我最终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但爱过境迁后,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我无法忘记十六岁时意气飞扬又乖张桀骜的他,他曾是我唯一的骑士,是我温柔的引路人,总是理所当然地挡在我面前,替我挡住周遭的一切黑暗。

      我亦无法忘记二十岁的他,那时的他怀揣着世上最热烈的柔情和最浪漫的激情,总是很急迫地试图向全世界宣告我是他唯一的恋人,他要给我最好最完整的爱,让我成为世上最幸福最圆满的人。

      然而,二十四岁的他变得这般冷漠,这般若即若离,这般难以捉摸。

      他无数次告诉我,他不再爱我了,不再爱任何人了。

      那个会紧紧抱着我,会温柔地哄我,会朝我露出少年忐忑又脸红的那一面,会懒洋洋地叫我“公主殿下”,会因为我陪他的时间不够而吃醋生闷气的恋人,他如今变成了最阴郁最冷淡的陌生人。

      现在,这个外人眼底的天之骄子,他在白昼时只会朝我露出倨傲冰冷的那面,偶尔与我对话便是冷嘲热讽,仿佛我是他在这世上最厌憎之人。

      若不是他威胁我说他凭举手之劳便可以令我的那些朋友们失去工作,我断不会留在他身边。

      神思游离的那刻,抵在我颈侧的人粗暴地掰住了我的下颌,像是要看清我的脸。随后,他更是像一头猛烈的野兽,剧烈动作起来。

      像是暴雨时枝头忽然摧折的花,我猝不及防,身体失控般地颤抖起来,未防出声,一口咬在他肩上,猩甜的血渍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那是一种怪诞而别致的芬芳。

      指甲在他光裸的后背上划下一道道几乎带血的痕迹,我试图喘气,但后脑勺再次被他狠狠按住,唇亦被他攫住。

      “叶枢念,你应该更主动些,你的服务我很不满意。”
      这声音冷感得像是金属机械发出的。他在指责我太被动。

      一想到自己竟成了一个令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偶,我顿时为自己方才差点松散地妥协于他而惭愧起来。

      “嫌我差劲那我就放我走!反正你已经不爱任何人了,强留我在这里做什么,你这是非法拘——”

      一念至此,我忽然用尽全力地,手脚并用地去推他、踢他、踹他。
      但他只是啧了声,一只大手轻而易举抓住我两只手腕,箍在我头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住了我的腰。还穿着西裤的腿则跪压在我膝上,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你又发什么疯?”
      黑暗中的年轻男人冷冷说,我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到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嫌弃。

      “放我走,反正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如果是为了这个,你可以找到更多比我更年轻更漂亮的,反正你之前就嫌弃我像条……死鱼。”
      我勉为其难地说出了那两个词。

      前几回情事期间,金惑曾嘲讽不够配合的我像条毫无情趣的死鱼。

      刚说完,他便用力捏住了我下巴,原本离得有些远的脸忽然靠近了,几乎贴着我耳朵,喷薄的气息仿佛能烫灼空气:“叶枢念,你是不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又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你现在不是我的爱人,你只是我的囚奴。这就是你破坏我们约定的惩罚——别忘了,是你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黑暗中,他忽然极为扭曲地笑了两声。

      “从头到尾,都是你自食其果。你,满意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忽然掐住我的喉咙,我甚至怀疑他的声音带血:“你还记得吗?你在你十六岁的时候,二十岁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十六岁……二十岁……

      那是一些极为遥远又总是鲜有阳光的日子。

      想到那时候的那些瞬间:母亲的高压控制、继父的威胁、竞争对手突然死亡后的流言蜚语、母亲的恶疾,以及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数不清的第三者……
      是啊……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我无法忘记过去抵死纠缠时金惑落在我脸上的眼泪,无法忘记他朝我苦苦哀求希望和我复合的卑微与低头,亦无法忘记当他一次次不得不被我安置在前程、母亲等天平的另一边时,他的失落与痛苦。

      太多太多了。
      似乎没有什么可责备的。的确是我将他变成了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十六岁时,他说:“能战胜人生无常的,只能是爱情。”
      二十岁时,他说:“爱是和死亡一样同等重要的东西。”

      二十四岁时,他却说:“爱是这世上最俗不可赖的东西。”

      是我将那个恋爱脑的他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那一瞬间,我颓然松开了双手。

      “抱歉。”
      我对覆在我身上的男人说,也对十六时那个一意气飞扬的少年金惑说,更对二十岁时那个希求我不要离开他,请我永远留在他身边的那个骄傲又卑微的青年金惑说。

      听到我道歉的金惑忽然疯了一般地钳制我的下巴,黑暗中,他的瞳孔仿佛是世上最凌厉的刀。

      “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说过无数次了。叶枢念,你所谓的道歉只是你的免责声明,但我已经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了。”

      “接受现状吧,你在我身边就只有这个作用了。直到彻底厌倦,我不会放你走的。但我,不再爱你了。”

      随后,他冷笑着重新覆下来,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粗暴地扭转了我的身体,双唇落在我肩胛骨上,带着一种暴虐的憎意。

      床头柜上的花瓶早已滚落地毯,那些鲜妍的花此刻无端给人零落的凄然感。
      外头的暴雨照旧连绵无尽,如同这黑夜中恣意弥漫的暴君情/欲。

      抓住被单的手被金惑青筋毕露的手覆住,落在耳边的急促呼吸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重复的翻覆和荒唐,重复的筋疲力竭,重复的淋漓尽致 ,重复的仿佛连死亡也不能消弭的疯狂爱欲。

      一整晚,那句“但我,不再爱你了”,都像一把把凌厉的刮骨钢刀,反复凌虐着我的身心,令我忽然也发了疯似的,在他唇上、喉结上、身上撕咬,任血腥味与苏丹乌木香水味缱绻成这欲望之花盛开时最怪诞而性感的芬芳。

      “……我恨你。”
      快意如同洪流破闸的瞬间,宛如末日来临,我在筋疲力竭中再次失控于他欲望的宫殿。

      “彼此彼此。”
      跌在我身上的人如是说,闷哑的声音磁性而寒冷。

      ……

      那个晚上,我在晕过去后做了一场梦。
      梦中,与他相遇、相爱又分分合合的点点滴滴像是一场场电影,在我的脑海里连绵播放着。

      我时而为那个梦喜悦欢呼,时而为它落泪哀愁,时而又为它尽兴燃烧……我在梦中又笑又哭,直到迷迷糊糊中,身后有人叹息了声,从后抱着我,很轻、很轻地吻了下我的额角。

      但我那时候早已分不清,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断章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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