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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00 在暴风雨来临前 ...

  •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应激般地打了个寒颤。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叶枢念?”
      他快步走过来,从后揽住我,过来看我的脸:“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手劲很大,我被他掰住了下颌,被迫与他对视。
      他一愣:“你是不是哭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手臂:“你跟周学姐以前是什么关系?”
      他瞳孔在一瞬间骤缩,分明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但他说出口的却是:“我跟她,没关系。”

      “你骗人!”
      我大声道,因他的反应而再度落泪。

      多年后我回忆起这次的哭泣,最大缘由是我当时全心全意地相信着金惑,认定我们的爱情是绝对纯粹,绝对不沾染任何污垢的,但那位周学姐的话令我当时的爱情信仰之塔摇摇欲坠,离轰然倒塌只一步之遥。
      是关乎信仰与价值观的坍塌。

      金惑一把抱住我,将我紧紧地揽在怀中,不断地轻抚着我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地哄我,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叶枢念,你信我,我真的跟她没关系。”

      他越温柔,我越难过,越想挣脱他。
      他捧着我的脸,不断吻去我流下的泪水,边吻边说:“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枢念,我真的很爱你,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若是以前,他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扑进他怀中,主动揽住他,亲吻他,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方才那骤缩的瞳孔和一闪而过的痛苦,我便知道他和那位周学姐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什么,他在骗我。

      我愈发心碎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了,金惑拖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另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随后,他将我按在他胸前,捋着我的后颈说:“那女人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我拼命摇头:“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喝醉了。”

      金惑叹了口气:“你现在状态不太好,我先带你回我家休息,等你好点了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用力挣脱他,我说:“我直接回家。”

      我甫一转身,金惑便拉住我:“叶枢念!”
      “你听话,先回我家睡一觉,现在才中午,我晚上再送你回去。”

      随后,他强行揽着我下楼,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副驾,系上安全带。我一度气得去挠他,但他轻而易举便截住了我手腕。

      我说:“我妈妈会打电话过来!”
      他直接把我手机关机了。

      我还想与他理论几句,但看车窗外,周翊情不知何时过来了,她身后跟着柏沉。
      金惑掀开出门出去,他背对着我,我听见他对周翊情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周翊情笑了下,摊手:“怎么,你的小男友跟你闹矛盾也要怪我?”
      金惑手撑在车窗上:“你也知道他是我男朋友,那你来撒什么野?”

      周翊情一愣,但很快,她又是那副甜甜的面孔:“学弟,你说话是不是得文明一点?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你就觉得我在撒野,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在破坏你们的关系?”
      金惑反问她:“难道不是?”

      周翊情耸耸肩,这个时候的她不是夹子音,而是那种拽姐音。
      她说:“能被破坏的关系原本就是破碎的,不堪一击的。我若几句话就能破坏,那你们的关系本来就存在破绽,怪我又有什么用?”

      金惑冷笑了下:“你再多说一句?”
      周翊情抱臂:“怎么,你还想打人?”

      “我没有打女人的爱好。我只是建议你,说完了可以滚了。”

      听到这句,周翊情脸上挂不住了,她大声笑了下,忽然转向我:“看到没?金惑平时对人就是这样的,三句话就是‘他妈的’,就是让人‘滚’,你真的了解真正的他吗?”

      “他就是个大渣男,超级无敌大渣男!反正你总会知道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够你喝几壶的!”
      说完,她冷笑了声,踩着长靴走了。

      我浑浑噩噩地坐在副驾上,金惑坐回驾驶座,给陈维达他们打了个电话,说我身体不舒服,他得先送我回去。
      柏沉意犹未尽地看着周翊情的背影:“老金,你怎么把她给得罪了?我原本还想追她来着。”

      金惑嗤笑了声:“那种女的,你吃得消她?”
      柏沉耸耸肩:“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你还能找出几个比她身材更辣的?”

      金惑没回话,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观察我的反应,柏沉又说:“表哥,你刚刚对周姐的态度若是叫她的舔狗知道了,那帮男生不得网暴你。”
      “别啰嗦了,先回去吧。”

      半个小时后。
      我们三人一同进屋,我有好些年没来过金惑在耶城的家了。方才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感到自己整个人头重脚轻的,除了被周翊情的话刺激到的缘故,很大可能是喝醉了。

      说来汗颜,我的酒量实在太小了,真正沾杯即醉。
      在那种昏昏呼呼的情况下,我任由着金惑将我拽进了门。

      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金惑让我靠在他肩上,不断捋我的后颈,悄声和我说着什么,但我实在提不起劲说话,脑中还是一团乱麻。
      片刻后,他去铺床了。
      他做这些家务比我想象的还麻利,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生活能力负数的大少爷。

      柏沉坐在我身侧玩游戏,某刻,他忽然说:“小妲己,不管你信不信,我表哥看着像个花花公子,实际是个恋爱脑,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喜欢得很认真,分手的时候也分得很痛苦,这点我一直看在眼底。”

      “他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喜欢你一些,但愿你不要那么在乎外界的闲言碎语。”

      我偶尔会忘记,柏沉比金惑还要小几个月,是他的表弟。
      他一说完,金惑便过来了,让我去他的卧室休息。我实在是头昏,也懒得跟他在这方面扯皮,便去了。

      “安心睡吧,到点了我喊你,到时候送你回去。”
      金惑替我掖好被子,在我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随后,他带上了房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在一片空宅中不断走着,一直走,四面八方都是敞开的大门,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声。

      我往其中一扇门走去,外面是悬崖。
      再往另一扇门走,外头是翻覆的海浪。
      往第三扇门去,里头则通向密密麻麻的森林。

      最后,我只好去往了第四扇门。
      结果,我将门推开后,发现有一对男女正在床上缠绵。男的还将脸埋在女孩丰腴的胸前,他们翻覆得很荒唐。
      定睛一看,男的是金惑,女的是周翊情。

      我一下子惊醒了,捂着脸,感到那梦中的画面太真实了,而我目睹他们翻覆的心痛也是如此真实。
      为什么我在梦里都得梦到这样的画面?

      我痛苦不已。掀开被子下床,发现我穿的是金惑的睡衣,但只有上衣,过膝了,应该是我睡着的时候他替我换的。
      我赤足下床,揉了揉眼睛,发现客厅空荡荡的,金惑和柏沉都不在。

      他们家很大,根本分不清是几室几厅,我迷迷糊糊地往前走,几乎没在地上发出一丁点声音。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抵达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间空屋。
      我听见有两个人在对话。

      金惑:“不能让叶枢念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我根本没法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
      柏沉:“他今天哭了吧?表哥,你其实还蛮幸运的,这说明他对感情的想法很理想,洁癖很严重。”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应该能想得通吧?”

      金惑:“话是这么说,但他在感情上比所有人都天真,都有洁癖,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柏沉:“那如果他真知道了,你怎么办?”

      许久后,我听见金惑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我不想再疯一次。”

      柏沉:“我没想到姓周的是那样的人。”
      金惑冷笑了声:“她真是阴魂不散。”
      ……

      我站在原地,没发出一丁点声音。我听明白了,他们确实有事瞒着我。金惑与周翊情也确实有过纠葛。
      我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梦中他们缠绵的画面,一想起梦中的金惑是如此贪婪地覆在对方胸前,便想干呕。

      我悄悄沿着原路返回,并没有打扰他们,重新在床上躺下。等我再起来时,他们二人已经回到了客厅。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金惑看见我,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醒了?”

      我看了看时间,四点多了,我得回家了。
      开机后,我发现母亲竟然没来主动找我。

      金惑说要送我回家,我没有阻止他。我感到无穷无尽的疲惫,一句话都不想说,满脑子都是他方才和柏沉的对话。

      “不能让叶枢念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我根本没法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
      “话是这么说,但他在感情上比所有人都天真,都有洁癖,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听起来,他似乎真的将我认定的爱情童话打破了。
      我隐隐感到,当我彻底谙知真相的时候,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将会彻底覆下来,将我再度淋成形单影只的可怜家伙。

      地下车库。我靠在副驾上,全身都提不起劲。
      车子要发动的时候,金惑喊我的名字,我没理他,他忽然强势地掰住我的脸,让我看他:“叶枢念,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摇头,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颌,另一只手插入我的发中,托住我的后脑勺,一直看着。
      “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会觉得我其实未曾有一刻拥有过你。”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叶枢念,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说完,他便侧头,双唇不由分说地倾覆过来。

      我试图挣扎,但他那么紧地箍住我,我根本没法反抗。
      双唇的温度愈来愈滚烫,舌尖被他捕获着,不,是侵略着,漫长的时间里,我感到自己又和过去一样了,在他的怀抱里逐渐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真是不成器。

      我心里有气,便去掐他的脖颈,他任我掐着,反倒吻得更凶狠了。
      我担心自己真的掐死他,只好作罢。可我一收手,他更加霸道了,捉住我的手腕,强行让我揽在了他颈上。

      “叶枢念,别轻易离开我,好不好?”
      喘息的间隙,我听见了他温柔的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放开了我。
      我仰头,急促呼吸着。

      他的声音和目光那么温柔,我整个人都蜷在他怀里了,身体仿佛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羽翼里,四目对视的时刻,他那漆黑而幽深的瞳孔仿佛燃烧着我的心脏。

      沐浴在这样的温柔里,我一瞬间想,干脆不去纠结周翊情了,不管发生过什么,那都是他在国外时候的事,不是现在。
      每个人都曾有过去,金惑是人,不是神。

      我这般为他开脱着,可是,可是,另一个更加强烈的想法不断蔓延过这些开脱——我意识到,我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婪,我不仅想要他的现在,还要他的过去,就像我毫无保留地将我的过去和现在一同交付给他一样,我像个稚拙的孩子,不断地渴望着他的过去也是清白无暇的,是完全属于我的。
      如此纠结着,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下来了。

      金惑没有多问为什么,他仿佛知道我在因什么而难过,他只是很轻柔地替我抹去了唇角黏连下来的水渍,又吻去了我的眼泪。

      “我先送你回去,有事打电话,明天白天我回洛城,希望之后能快速见面。”
      随后,他又让我在他肩头靠了一会儿。

      过了段时间后,有人敲了敲车窗,是柏沉。
      “表哥,那辆车我开走了哈。”

      他一指地库旁另一辆车:“我等你们老半天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车里办事呢。”

      送我回去的时候,金惑照例将车开在离我家五百米的地方停住了。
      正值盛夏,天气依旧奥热,黄昏时还依稀能听见盈耳的蝉鸣声,一波一波,聒耳得很,但我喜欢这种热闹,因为它们能冲走我心底忽然升起来的荒凉。

      下车的时候,金惑抱了抱我,又亲了亲我额头:“叶枢念,明天能见面吗?”
      我摇摇头,连我都不清楚是否能见面。等我到拐弯处走出得快看不见那辆车了,那车才掉头开出去了。

      我略微怀揣着一点小心翼翼回家,唯恐母亲过度盘问。
      但意外的是,院子里空落落的,只有笤帚还倒在一盆百合花旁。

      我立即想起母亲的病,忙不迭跑进去,但一掀开客厅的门帘,映入眼前的是继父那张黝黑的泛着酒气的脸。

      他靠过来,压低声音说:“哟,回了,又去见那小子了是吧?今天不会又被上了吧?”
      他说着,忽然伸手来掀我的领子,我用力甩掉他的手,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瑜伽砖:“你别过来!”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妈去厨房做饭了,今天咱们一家三口团圆了,可不得吃点好的。”

      我站在门口,生病的母亲,酗酒又游手好闲的继父,以及面对金惑昔日与其他女生的纠葛而心烦意乱的我……

      这不过是我二十岁那年里最为简单的一个日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100 在暴风雨来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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